李年州接到消息,早已在门前等着,远远地看见柳青崖就激动地迎了上来,一句“师傅”才刚出口,边看见在他身后的兰澹宁,顿时愣住了,不是接到消息说她在江州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青崖见他一副呆愣着不敢相信的样子,不由地轻哼了一声,就这么点出息,要知道江州是什么地方,何况又恰逢武林大会将要举行,外来的人员必定是要经过严格的监视和排查的,就李年州派过去追踪兰澹宁的人,还不足以在那么多的高手之下隐藏起来,要不是知道是李年州的人,怎么就凭那些人监视兰澹宁那就没有时间什么好下场。
而他们这次过来,是柳青崖故意将兰澹宁的行踪给隐瞒了下来,为的不过就是给李年州一个惊喜罢了,免得这小子急躁得脑子都不清楚了。说到底,柳青崖虽然嘴上总是说李年州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是心里还是护着他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李年州的人也在,反而将席满观派过去监视君子墨的人也顺便就给忽略的过去,只是席满观也因此根本还没有得到君子墨已经来到涓州的消息。
李年州被柳青崖的一声轻哼惊回了神,然后看向了兰澹宁的目光中带着佯怒,却是松了一口气的,“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兰澹宁到底是理亏,虽然有心在柳青崖面前告状,但是想想李年州不让她乱跑也是为了她好,于是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呐呐道:“对不起嘛,我就是太闷了,何况我也没有乱跑,这不是回江州了么?”
李年州虽然知道真相,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柳青崖却不客气地揭了她的底,“什么太闷了,分明是冲着一个男人去的!”一边说着一边给了李年州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将六儿拐回家,当真是无用。
“师傅——”被当众揭穿心事的兰澹宁很是尴尬。
李年州的目光却放到了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君子墨身上,眼中闪过深深的戒备,他是多么聪明的人,从柳青崖刚才的话里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若是料的不错,这个男人就是兰澹宁追着去的那个了,再看看兰澹宁是不是飘过去的羞怯眼神,李年州的身上顿时爆发出了浓烈的酸意,看向君子墨的目光也很是不善了起来。
君子墨当然感觉到了他的敌意,心里一阵无奈,还是拱了拱手道:“久仰。”
李年州几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朝他一拱手,然后便调头不再理会他,转而对柳青崖道:“师傅一路风尘,还是先进去歇息一番吧。”
“算你小子有良心。”柳青崖当头进去,兰澹宁跟在他的身后,临进门之前还是忍不住朝君子墨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进去,这一眼让李年州捕捉到了,立刻看向了君子墨,见他一脸坦荡地回视,心里更是憋闷和愤怒。
待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暮色已经降临,李年州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心里的不痛快却一定都没有减少,反而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悲怆,自小时候开始,他便渐渐将兰澹宁放在心上,之后她出来历练,他身为李家的少主子,不顾家族的事务,执意跟着她四处走动,为的不过是随时护着她,可是如今,放在手心里看护了这么多年的珍宝,有朝一日竟然被别人夺走了,让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悲哀,可恨的是,他还是一点都舍不得责怪她,只能将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底。
这样求而不得的悲和苦,仿佛是一根根铁丝,紧紧地勒住他的心脏,稍稍一动心,便立刻痛入骨髓,血流如注。
他仰头将酒灌进喉咙的时候,一个人影走过来坐到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李年州放下酒壶,红着眼睛看向来人,语气很是阴郁,丝毫不掩厌恶,“你来做什么?示威?”
君子墨被他的话一冲,没有恼怒,反而苦笑了起来,“你不觉得从头到尾我是最无辜的吗?我和兰姑娘这是第三次见面而已,她的心思我根本管不着,何况我已经娶妻了。”
李年州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一停,然后接着庭院中微弱昏黄的灯火仔细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验证他所说的话的真假。
君子墨苦笑了一声,“我没有必要骗你,何况我来,也正是想要求教你一个问题。”
李年州眼里的戒备依然在,却闷声开口道:“你先说来听听。”
君子墨的身体下意识地就绷直了,手指攥紧,声音带着紧张的微颤,“你所诊治的那个昏迷不行的女子,她,可是姓姬?是京城人氏,而且,是因为小产才昏迷的,是吗?”
他有些急迫的样子让李年州的神态也认真了一些,沉吟了一下挑眉道:“你莫不是想说,她是你的妻子?”
他这样带着默认的话让君子墨心里一松,一种尘埃落定的欢喜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轻吼,想要立刻蹦起来去看她,只是最终还是被他给强忍住了,开口的声音中仍然带着颤音,但是这次却是激动的,“她是我的妻子,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
李年州轻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眉眼之间满是嘲讽,“你说我就信了,若是你的妻子,怎么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反而是另外一个男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李年州看向他的眼神很是诡异,“而且听闻,她的孩子是被你弄掉的?”
“那是意外!”君子墨那连绵的问题猛然一停,闻言立刻辩驳了起来,只是话出口之后,他也有些无力地闭了闭眼,“那真的是意外,我以为……我不知道那是落胎的药,我……”
听他落寞的声音里传来的隐约的哽咽声,李年州心里猛然就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烦躁来,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有我师傅出马,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君子墨涩涩一笑,有些欢喜道:“那就好,只要好起来就好。”
李年州听不得他这样失魂落魄的声音,道:“他身边的那人,好像不好对付。”
君子墨身体一僵,随后也开始戳他的伤疤,“要对付他也是我的事,你还是管好你的兰姑娘吧。”
李年州原本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闻言一噎,然后瞪向了他,“只要你早点滚远点就好。”
“呵呵,是吗?”君子墨不怕死的挑衅立刻激怒了李年州,只见他猛然将手里的酒壶往君子墨身上狠狠地砸过去,紧跟着拳头也砸了过去,君子墨身影衣裳,立刻回击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打了起来,最先遭殃的就是中间的石桌,没两下就被内力扫的粉碎,然后石凳也没有幸免,再跟着,整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遭殃了,直到两人不分胜负地同时停手,周围早已经像是台风过境一般,满地的狼藉。
李年州却深呼了一口气,叫了一声“痛快”,然后直接躺倒在了铺满碎叶的地上,君子墨平缓着呼吸,见状微喘着在他旁边坐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有妻子,不可能喜欢兰姑娘的。”
李年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
“你师傅什么时候去给无暇诊治,我要跟着一同过去。”
李年州一挑眉,“你确定?席兄可是说过,他是姬姑娘的夫君,而你,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两人打了一场反而惺惺相惜了起来,李年州也调侃起了他。
君子墨有一瞬间的阴郁,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无耻之徒。”
李年州闻言也不再多说,只道:“反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管将答应下来的事情做好,至于你们谁是姬姑娘的夫君,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明日师傅就会过去,到时候你跟着便是。”
“多谢了。”君子墨诚心实意地道谢。
李年州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君子墨一人坐在昏暗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席满观也接到了君子墨已经到达涓州的消息,忍不住站起身来,面色沉郁,“你看清楚了,确定是他?”
跪在他面前的暗影点头道:“确定是他。”
席满观蹙起了眉头,“那江州那边怎么没有及时地报上来,我让他们监视着君子墨,可是他人都已经到了我眼皮子底下了,你们才发现,我要你们何用?”
“主子息怒,只是武林大会要在江州举行,江州全面戒严,加上神医天涯的身份和手段,连李年州都是今日才知道兰澹宁和君子墨随行而来的。”
席满观冷哼一声:“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他们从江州到涓州也有段时间吧,你们却一无所知!”
影卫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席满观,试探着问道:“那属下是不是要去做些准备,好随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