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白思绮斜靠在墙上,蹙眉凝思。
必须尽快设法逃出去。
之所以诱使铁狼和鄂尔瑾将自己绑回云曜城,不过是迫于无奈,她当然不能坐等锡达来救自己,更不能真由着齐勒用自己去胁迫锡达。
齐勒……想起那个看似满脸yin色,草包一个,实则城府内敛的男人,白思绮双眉微拧,眸中浮起忧色,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眉目俊逸,一贯笑看风云的男子。
“踏、踏踏、踏踏踏……”
外面忽地传来阵阵促急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在来回奔跑,紧接着,响起震天动地的吼声:“大殿下有令,立刻封锁城门,捉拿叛逆!”
“捉拿叛逆!”“捉拿叛逆!”
喊声此起彼伏,绵绵不断。
白思绮倏地起身,走到门前,用紫霄剑在门板上刺出道裂隙,凝目望出去,但见外面一片灯火桀然,无数的士兵手执火把和武器,如潮水般朝一个地方涌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略一思索,心下已有主意,白思绮绕着小屋子走了两圈,瞧准一个外面没有看守的方位,“唰唰”几剑,破开土木构成的墙壁,闪身出了小屋,疾步奔进树影里,蹲身环视着周边的动静。
她在等。
等一个绝佳的机会,逃出齐勒的府第。
没过多久,两名手执火把的士兵走过来,白思绮灵机一动,从身边拾起块石头,远远地扔了出去。
果然,两名士兵朝石头落地处疾步奔去,白思绮悄无声息地从草丛里闪出,悄悄靠近两人,双手同时向他们的后颈劈落,两名士兵扑通倒地。
使出全身力气,白思绮将两名羌狄士兵拖到角落里,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穿在身上,明目张胆地朝王府大门走去。
很意外地,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盘查和阻拦。
更意外的是,王府门外,处处灯火通明,整个大街亮如白昼,士兵们高举着火把和武器,如潮水般朝一个方向而去。
这些士兵身上的服饰各不相同,似乎分属不同的派系,白思绮越看越是惊疑不定——难道说,城里出了大事?
算了,左思右想一番,白思绮趁着混乱,悄悄退到街边,管他们是争权还是夺位,都与自己无关,还是趁此机会赶紧溜走的好。
转身没走几步,后方忽然响起阵阵惊雷般的震吼:“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忍不住,白思绮回头望去。
一眼,便看见长街尽头,那巨大方台上白衣染血的男子。
脚步,生生定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诸位将士们!”一个洪亮粗犷的嗓音蓦然响起,压下了所有的骚乱,“二王子锡达刺杀大王,是众多王卫亲军亲眼所见,罪证确凿,本王子今以未来储君之名,判处锡达火刑!”
“烧死他!烧死他!”
台下四周的高呼声越来越响亮,群情汹涌,甚至有人将手中火把投向方台。
锡达不闪不避,木然地承受着,有两支火把落到他身上,立刻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
“殿下!”“殿下!”
两条粗壮的人影挥舞着手臂冲了上去,手起掌落间,将锡达身上的火苗尽数打灭。
“皮漠,塔戈!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王令!”齐勒怒声喝斥,“来人,将他们拿下!一并处处以火刑!”
“王令?”皮漠冷嗤,“你他妈还不是王呢,算是哪门子的王令?”
齐勒脸色铁青,猛地举袖一挥:“弓箭手准备!若有抗令者,一律射杀!”
顿时,方台下所有的喧哗都消失了,无数手执弓箭的士兵从四面包抄过来,将王宫前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现在,就算她想走,也无路可走了。
可白思绮担心的,却不是自己,她满眼忧虑地看着高台上的白衣男子,下意识地攥紧双手,甚至暗暗地想——如果情况危急,也不知道,包袱里的天和宝玺,能不能救他一命——不是说,凡是欲称霸一方者,都要给持玺者一点薄面吗?
“塔戈,你保护殿下,让我来对付这些龟孙子,无论如何,不能让殿下有半分损伤!”皮漠咬牙,将锡达推到塔戈身后,两眼圆睁,手持弯刀,恶狠狠地盯着方台左侧的齐勒。
“锡达!”齐勒厉声戾喝,“枉父王一向最赏识你,你却亲手将金刀刺进他的胸膛!事已至此,你还要负隅顽抗么?即便你今日能走得出云曜城,你的良心就能获得安灵么?你还能稳稳当当地做羌狄二王子么?”
“放屁!你他妈的纯属放屁!”皮漠破口大骂,“这云曜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大王向来最倚重二王子,二王子对大王崇敬有加,怎会出手杀害大王?分明是你心存歹意,栽赃诬陷!”
“栽赃诬陷?”齐勒冷笑,“哐啷”一声,将一柄染满鲜血的金刀扔在地上,“你瞪大双眼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大王亲手赏赐给锡达的金刀?锡达自得到此刀后,从不离身,刀在人在,难道这也是本王做的手脚?”
皮漠看见那刀,顿时噤了声,一张脸变得通红,转头讷讷地望向锡达。
锡达闭闭眼,抬手轻挥:“皮漠、塔戈,你们退下。”
“殿下!”皮漠惊怔地低吼,而塔戈,早已变颜变色。
“下去!”锡达低吼,提起步子,慢慢走到早已架起的柴堆下立定,微微抬头,望向墨凝夜空深处,唇角慢慢漾起一丝笑纹,像是嘲讽,又像是——伤悲。
“二哥,请吧,让小弟送你一程。”方台的右侧缓缓步出一个面容妖冶的男子,一身深红错金的衣袍,宛如地底流淌的暗火。
“你也来了。”锡达侧头,淡淡地扫他一眼,嗓音沉黯冽漠。
“当然,二哥舍身涅磐,小弟岂有不前来作陪之理?”三王子察里漠抬袖掩唇,吃吃而笑,眸中魅光流动。
锡达抿抿唇,再无多言,一撩衣袍,踩上柴堆,一步步,拾级而上。
白思绮心中大急,奋力朝前挤去,奈何台下的围观者实在太多,而且均是身高体阔的羌狄年青男子,她纵是使出吃奶的力气,短时间内,也终是难以靠近方台。
“锡达——不要——”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迫急地发出一声锐呼,高扬起手臂,朝着锡达用力地挥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