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有些人,不是你不想见,就可以见不到的。孙敏如从来不是李雪颜想见的人,可是,每次她总会一李雪颜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李雪颜面前。好像是老天觉得李雪颜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一定要弄一个人出来,搞出许多事情,让她一次次地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或者折磨。
上次孙敏如来警局闹过之后,其实肖君林已经帮李雪颜申请了禁止令,禁止孙敏如再出现在李雪颜身边一百米以内。只是,如果法律真的对每个人都有约束力,可以让每个人都遵守的话,那法庭,律师,警*察,又有什么用呢?法律不让孙敏如出现在李雪颜身边,她就不能出现了吗?就像法律不允许犯罪,可是每年还是有那么多的罪案发生一样。
可能是李雪颜的生活太规律了,要知道她的行程,实在太容易了。什么时候,大概会出现在哪里,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孙敏如也是。只是很多时候,李雪颜的身边都有肖君林在。他们同进同出,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某天夜里,因为白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有三名死者,李雪颜解剖尸体,弄得晚了。肖君林又正好在忙一个案子,也是分身乏术。李雪颜就一个人回家,把车停在家里楼下的停车场之后,她就下车准备坐电梯回去。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人从楼梯口跑出来。李雪颜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腹部就中了一刀。她抬头,就看到孙敏如站在她面前,笑得有些狰狞。李雪颜捂着受伤的地方,忍着疼痛,挣扎着想进电梯去。
孙敏如上前抓住她,冷笑着说:“李雪颜,今天不会有人来救你了!我给阿旻下了药,他现在已经睡得很熟了!你的那个肖君林,也不会出现的。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给我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孩子报仇!”说完,她举起刚才刺向李雪颜腹部的刀,要再刺向她。李雪颜推开她,说:“你不要乱来。杀人是犯法的。想想你奶奶,她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再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难道你要她一个老人家客死异乡吗?”孙敏如一愣,李雪颜赶紧跑到电梯里去,按关门键。孙敏如反应过来,立刻也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李雪颜跟孙敏如两个人。这是李雪颜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孙敏如举着的那把刀上,还在滴血。而那血,正是李雪颜的。孙敏如作势就要再刺向李雪颜,李雪颜靠在电梯上,吃力地抬起右脚,踹向孙敏如的腹部,把她踹开了。如果是在平时,凭着李雪颜的身手,绝对是几招就能让孙敏如趴下了。可是现在她受伤了,伤口撕扯着疼,还一直在流血。她自己的专业知识,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部位是哪里,她有些担心。那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但会让她失去一些功能。
孙敏如爬起来,准备再对李雪颜进攻。李雪颜一个闪身,躲开了。她抬眼看上面显示的楼层,已经到十一楼了,还有两层楼,她就到家了。肖君林的家里一定有人的,她按门铃,或者大声叫,都会有人听见,然后出来救她的。孙敏如很快又举着刀刺过来,电梯门这个时候打开了,李雪颜赶紧跑出去,孙敏如也快步追了上去。
李雪颜本来想去按门铃,但是孙敏如追得很急,她根本没那个时间。她只能大叫:“孙敏如,杀了我,你也会坐牢的。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孩子都不会活过来。想想你奶奶,想想郑旻修,如果你杀了我,他会恨你一辈子的!”提到郑旻修,孙敏如就好像疯了一样,冲到李雪颜身边,说:“都是你,都是你!他现在已经不理我了!他不理我了!他早就恨死我了,就算我不杀了你,他也恨死我了!你去死,李雪颜,你去死!”她的力气变得很大,把李雪颜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举起刀,眼看着就要刺进李雪颜的胸口了。
肖君林家的门打开了,林苏跟肖莫谦看到这个情景,赶紧跑过来把孙敏如拉开。肖莫谦到底是个男人,一下就把孙敏如拉开了。孙敏如还在挣扎,手里的刀乱挥,割伤了肖莫谦的手臂。肖莫谦拧过她的手臂,把她制服。林苏搂着李雪颜,担心地问她:“颜颜,你哪里受伤了,哪里疼?”李雪颜确实很疼,额头都在冒着冷汗,捂着腹部,说:“我想,我的子*宫大概受伤了。”
林苏送李雪颜去医院,肖莫谦跟门口的保安一起等警*察过来。李雪颜被推进了急诊室,林苏在外面等着。很快肖君林还有李肖然他们都赶过来了,一群人着急地在外面等着。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一群人就都围了上去。医生问他们:“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李肖然跟程恺弋忙说:“我们是她爸爸妈妈。”肖君林也说:“我是她男朋友。”医生看着李肖然和程恺弋,说:“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大家都松了口气,医生又看着肖君林,说:“只是,伤者的子*宫受到重创,以后怀孕的机会很小。”肖君林一愣,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虽然李雪颜有时候做事风格很洋化,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这样的缺陷。
李雪颜被退出来的时候,还昏迷着。肖君林坐在她的病床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在怨自己,就算工作再忙,他也该去接李雪颜下班,该送她回去的。如果他去接她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同时,他也下定决心,不管李雪颜怎么样了,他都不会离开她的。他知道,李雪颜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的情况,肯定会要离开他的。可是,肖君林告诉自己,不管李雪颜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开她,不会跟她分开的。
李雪颜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觉的肖君林,抿抿嘴,没有说话。她其实昨天受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情况了。解剖了那么多具尸体,人体器官的位置,以及结构,她都很了解。子*宫那么脆弱的地方,一个猛烈的撞击都可能让它受伤损坏,别说是那一刀了。那刀刺得有多深,她自己很清楚。看到肖君林趴在床头,她心里很感动。可是同时,也很凄凉。她接受不了自己履行不了女性的权利,不能做普通女性能做的事情。她受不了这样子。
林苏来送早饭,看到李雪颜醒了,赶紧过来问她怎么样了,还疼不疼。肖君林被这个动静惊醒,看到李雪颜,忙抚摸着她的脸,问她:“媳妇儿,哪儿不舒服吗?”李雪颜摇摇头,说:“我没事儿。”李肖然和程恺弋看着李雪颜,又担心,又心疼。李肖然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摸着李雪颜的肚子,说:“颜颜,疼吗?”李雪颜摇头,说:“然然,我不疼了,真的!”李肖然还是哭,抽抽搭搭的。程恺弋抱着她,说:“宝贝儿,乖,别哭了,别让颜颜担心你!”李肖然就勉强止住眼泪,但还是在抽搭。
医生来给李雪颜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对她说:“你现在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李雪颜点点头。医生没有跟她说她子*宫的情况,她也没有问。李肖然他们也只是喂她喝粥,前前后后地帮她忙碌。谁都没有跟她说,她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的事情。李雪颜知道他们都是心疼她,不想她再难过。所以,她就假装不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
肖君林搂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媳妇儿,我真的被吓坏了!”李雪颜抬头,看着他的眉眼,满是对她的疼惜。仰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说:“抱歉,让你这么担心。”肖君林就说:“那你以后不能再让我担心了。”李雪颜点头。有些承诺,在做出的时候,就知道兑现不了,可是,为了安抚对方的心,还是不得不说。
只是,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不代表可以一直伪装下去。李雪颜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也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更加清楚肖君林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就算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接受不了肖君林陪她一起承受那样的后果。她做不到一辈子都伪装下去,她不能自私地要肖君林跟她一起承受这些事情。就算这样的做法,这样的想法,可能有些迂腐,但她也不是什么圣人,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她想要的,就只是很简单的生活罢了。她自己不能拥有,但不像让肖君林陪她一起失去。李雪颜知道自己早晚会做出一个让自己难过,让肖君林也难过的决定的。她舍不得,可是,她不得不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