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青鸾老师。”
自从再见面之后，洛水几乎就没这么叫过青鸾了。如今再喊出来，也不知道是嘲讽多一些，还是感慨多一些。
为人师表，又岂会对学生做出那般恶毒的事情。洛水同安之然成亲，整个容王府里最开心的恐怕就是青鸾了吧。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赶我离开。
看着镜子中映照出来的苍白面孔，洛水勾唇，想要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却终究因为太过无力而放弃。
“洛小姐，嫁出去之后就不用喊我为‘老师’了。”一边帮洛水梳着头发，青鸾边说道，“青鸾不是个称职的老师，你也不是个称职的学生，洛小姐何必说出去丢了容王的脸。”
不称职的学生。
勾唇一笑，洛水眸底的情感叫人难以揣摩，玩味地看着青鸾，她轻声说道：“青鸾你还是这般不客气。”
“洛小姐，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需要同你客气。你在容王府的时候是这样。”顿了顿，青鸾又加上了一句，笑着说道，“自然，就算你嫁出去，我还是这样。”
“是吗？”暗了暗眼眸，洛水低声呢喃着，“洛水记住了。这是青鸾教给我的最后一节课，我一定会谨记于心的。”
等出了容王府，希望最好不要有那么一天，让她重新归来，等到那么一刻，洛水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君容宸，青鸾，这两个人，从此以后铭记于心，一辈子怨着，恨着。
接下来两人便再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到可怕。边上的梧桐也不敢说话，抿着唇默默地帮着青鸾给洛水穿上了嫁妆。
红酥手，钗头凤，泪痕红邑鲛绡透，常相忆，自难忘。镜中人虽美，到底是没能遮住脸上的一点儿病态白。
“洛小姐，你可真好看。”镜子中的人面红齿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儿灵气，倒是美得让人欢喜。梧桐按捺不住那份惊艳，真心地赞叹道。
“谢谢梧桐。”无所谓镜中那人长得什么样，洛水只是微微笑着，抬眼对上了青鸾的眼神，她开始下逐客令，“我想要休息了。”
“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喜娘便会过来叫你。”
“多谢青鸾提醒。”
风平浪静的对话下谁也不知道暗藏着多少波涛汹涌，瞪了洛水一眼，青鸾眸底的情感复杂。想了又想，终究没说一句，迈步便离开了。
“梧桐。”青鸾一走，洛水只觉得屋内的空气立即清新了起来，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笑道，“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嗯嗯。”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梧桐的确也是撑到了极限，点头应付了两下，旋即说着，“洛小姐，你也要早点休息啊。”
说完，便离开了。整个竹林轩便又只剩下洛水一个人了。
望着镜子中的人，洛水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一滴泪水从眸底滚落，无声无息，不着痕迹。
她这一辈子怕都是这般了。
逃亡，追杀，背叛，到最后后无声无息地死亡。
容宸啊，我想我该是感激你的。感谢你教会我爱，教会了我恨。可是我又忍不住埋怨你，你既然教会了我接受感情，为什么就没有教会我，爱过你之后该怎么坚强。
泪，无声无息滑落。竹林轩中红烛一夜未灭，在夜幕中渲染出悲伤的意味。
这一夜，不知哪些人睡好了，又有哪些人没有睡好。
天刚蒙蒙亮，君容宸便醒过来了。
一夜没合上眼，他的精神有些糟糕。
起来，招呼女婢准备好了洗漱的水，穿衣整齐之后，君容宸便出了自己的住处。
昭南国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白雪皑皑，清晨总是太过寂静。
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倒也给这寒冷的早晨增加了一丝暖意。
拐弯处，入眼的便是那四季常青的竹林。站住，呆怔地凝着那片竹林。君容宸想起了小时候。
说起这片竹林，还是一位得道高僧种下的。当时的容王还小，不过七岁罢了。可是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气风发，非常嚣张。
帝王喜欢君容宸喜欢得紧，尽管只有七岁，却还是赐了他一座豪华的府邸，赐名为“容王府”，他的母后昭妃深怕君容宸光芒太盛，会惹来杀身之祸，请了得道高僧教诲君容宸。
一日上完早课，君容宸便发现高僧在后院住竹子。他当时也只是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便是我在做什么。”老僧并没有理会君容宸，依旧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一棵又一棵的竹子种下，君容宸看了，又问：“师傅，这片竹林可是你赠与我的。”
“……”听到君容宸这么说，高僧不由哈哈大笑，慈爱地看着君容宸，“这整个王府都是你的，这里面的每一寸土地自然也是你的。但是呢，万物之魂是不是你的，这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高僧的话太深奥，小小的君容宸还真没有听懂多少。似懂非懂，高僧也没有和他解释，种下那片竹林之后，高僧笑着说道：“住在这里的人，若你有幸，便可得生生世世相伴。若是不幸，只怕招她一辈子怨恨了。”
说完，高僧便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段话，似懂非懂，君容宸理解不了，自然也没有花时间去揣摩。尘封了多少年的记忆，不知为何，今日倒是记得非常清楚了。
生生世世。
君容宸不由抿唇一笑，这样美好的词好像之前就刚刚说过，和谁说了呢，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点儿印象。
青鸾吗？不是，那又会是谁。
真糟糕啊，似乎那一夜之后，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被残忍地剥夺了，想不起来，整日郁郁寡欢，端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阵冷风吹来，君容宸不由打了个寒颤，摇头将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走。君容宸迈步往便竹林轩走了过去。
今日，她便要出嫁，在她出嫁见她一面，也成吧。
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仇人，这一刻还是见见她吧。君容宸不想自己后悔。
竹林轩中烛火未灭，一夜燃烧，那红烛倒是小了很多，烛泪红艳，几分哀伤。
吱呀着推开了门，屋内寂静，少了一些气息。君容宸心里一个咯噔，不由蹙紧了眉头，快步朝里屋走去。
竹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帷帐也挂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君容宸快步走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在被子上游走了一圈，并没有残留的余温。
天才刚亮不久，怎么新娘就不见人影了。
听到开门声的梧桐从客房那边爬了起来，睡眼惺忪，似乎有些不满自己被吵醒，呢喃地嘟嚷着：“洛小姐，天色还早呢，你怎么……容，容王！”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之后，梧桐脸色一白，吓得她一个软脚直接跪在了地上，胆怯地说道：“奴……奴婢叩见容王。”
“小姐去哪里了？”懒得同梧桐计较，君容宸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里屋，梧桐的脸色不由更加苍白了，和安之然成亲的又不是她，一到深夜，她便睡得可香了，谁还理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梧桐也没有料到君容宸一大早就会过来查房，现在人没了，就是问她她也不清楚啊。
“你是照顾她的人，怎么人丢了你都不知道！”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子涌起，君容宸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椅子，可怜的桌椅便立即散了架，倒是吓得梧桐面如土色，而后呜哇着便哭出了声。
扣头求饶，梧桐哭着喊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容王……请恕罪……奴婢我……”
“哼。”看梧桐这般胆小的模样，君容宸也料定这人定然是不敢说谎的。一甩袖子，气恼地离开了，当即召集自己的手下，开始搜索新娘。
就要出嫁的新娘竟然在成亲之日离开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死他君容宸。
堂堂昭南国四皇子，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混蛋！”越想心里那是越气，君容宸一脚便将身边的桌子踹成了两半，吓得身边的侍卫不禁挺了挺脊梁。
君容宸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洛水逃婚吗？好像不是，让他生气的是，洛水的不辞而别，洛水的逃跑。
“今生今世，若非容王推开我，洛水定然不会离开你的。容宸，若你不离，我定不弃。”
脑海中，这样的誓言刻骨又铭心，可是任凭君容宸怎么想，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
怨恨着，懊恼着，到最后，君容宸都不知道该恨谁了。
早上，天色刚灰蒙蒙亮，整个容王府便不安地骚动了起来。众多侍卫在领头的指挥下，快速往容王府各个地方搜索了起来。
才一大清早罢了，洛水还真的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就吵闹了起来。
屋檐之上，懒散地倚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尽管是冬天，榕树却依旧枝繁叶茂。轻轻一动，上面的白雪便簌簌落了下来，落到了洛水头上，身上，又很快化成了水。
丝丝的凉意渗透皮肤，洛水却无动于衷，任凭那寒意包裹全身。
榕树枝干茂盛，挡住了洛水大半身体，忙碌的众位侍卫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屋檐上面的洛水。
洛水突然想起，这棵榕树，君容宸本来想砍掉它的。毕竟太大了，若是有飞贼窜进来，躲在树下，还真的无法看清楚。
可是洛水舍不得，百年老树，佛学里面都言，这样的树该是有了灵气的，又怎么舍得砍掉。
如此，这棵榕树才是逃过了一劫。
“在那！洛小姐在那里！”一声惊呼打断了洛水的思绪，接着洛水就发现很多人朝她这边聚拢了过来。各个脸上都被欣喜掩去了焦急。
看着那么多侍卫，洛水总算想明白了。
为何容王府一早就这般喧嚣，原来是那高高在上的容王怕自己逃跑啊。怎么他就不想想，以自己这副虚弱的模样，一个人又能走多远呢。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罢了，给容王造成了逃跑的假象真是对不起了啊。
有人一点脚尖便飞上了屋檐，快步走向了洛水，是当时的影卫。
看着洛水这般虚弱的模样，饶是一向面无表情的影卫也不由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洛小姐……”
“我没有事。”想要站起来，浑身的力量却像是流失了一般，挣扎了一下，无果。没有办法，洛水只好求助地看着影卫。
心里默叹了一声，影卫蹲下身子便扶起了洛水，轻声呢喃着：“洛小姐，听小的一句劝，安公子会对你好的，你还是忘了容王吧。”
看吧，就连外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喜欢着君容宸的，那么那位高高在上的容王呢，是否又看出来了。
“……”没有回话，洛水只是冲影卫微微一笑。抿着唇，不说话。任凭影卫将自己带往何处。
能带到哪里，无非就是花轿吧，哦，不对，在上花轿之前，恐怕得先像君容宸道个歉才行呢。
说自己错了，自己不该给容王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一个仇人罢了，能从容王府这里嫁出去已经够风光了。
洛水想着，高傲的容王一定会说，洛水，你太贪婪了，你别不知足！
对啊，她真的是太贪婪了。若非她不那么贪心一些，不要奢侈君容宸和她的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痛苦。
“容王。”果不其然，在那梅花之下，就是昭南国的四皇子。将洛水扶到了树下，方便她坐下，影卫这才说道，“洛小姐带到。”
“下去吧。”没有回头，高高在上的容王只说了这么一句。
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洛水，影卫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离开，心里祈祷着，洛水不会太难过。
无力地倚靠在树上，身体冷得发抖，洛水看着君容宸，看着男人渐渐转身，看着他蹲下身子，又看着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嘲讽至极，几欲冷冻了洛水体内的血液。
“怎么？大婚之日，你还想着出逃？”捏着她的下巴，君容宸逼近，冰冷地问道。
“容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懒得辩解，洛水只是笑着，小产带来的身体虚弱让她有力无气，现下，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一整个晚上未眠，洛水想，自己该到一个极限了。
头也点烫，她想自己可能发烧了。可是冷情的君容宸没有注意到，在她勾唇笑得嘲讽的时候，君容宸生气了，在这漫天雪地之中狠狠地要了她一回。
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呼出的气体在这漫天雪地中形成一团白气，洛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
君容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眸底的情感就变得心疼了，心疼到洛水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瞧瞧他君容宸，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之后，竟然还能露出这般虚伪的情感。亏得自己以前傻到认为他的温柔就是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他的宠溺就是对自己的宠溺。怎么就不明白这人最会演戏呢。
“
洛水，我想了很久。”深呼吸了一口气，君容宸继续说道，“我，不想让你嫁给安之然。”
“……”这一句话出来又是惹得洛水睁大了眼睛，非常不解地看着君容宸，闹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成亲之事，岂是儿戏，说不要就不要了。
此时此刻，洛水真恨不能有一个人过来收拾了君容宸，叫这人嚣张蛮横到这般地步。
怎么？他不在乎众人耻笑他君容宸了吗？耻笑他竟然爱上了自己仇人的女儿，耻笑他爱的女子不懂礼节，专唱淫词艳曲。
这么想来，洛水不由轻轻笑出了声，立即惹来君容宸一个不满的眼神：“你笑什么？”
“我笑容王你太任性太无知太幼稚。”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洛水平静地说道，“容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把我推给安之然的。恕我无法答应你那无礼的要求，验身也验完了，容王，我该上花轿了。”
“不要！”看到洛水拒绝自己，君容宸只觉得整颗心都疼痛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洛水，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呢喃着说道，“洛水，你听我说。我不想你嫁给安之然，我想……我想娶你。”
“……”我想娶你。洛水想，若是放在之前，听到这样的字眼，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可是时过境迁，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容宸亲手毁掉的。对于君容宸，洛水现在除了冷笑，便什么也不想给了。
一把将君容宸推开，洛水努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嘴角游离的笑容很浅，却透着说不清的冷意：“容王，虽然你是爷，我是奴。但是看在我以往那般伺候你的额份上，你好歹答应我一个请求。我要嫁给安之然。”
“洛水，不可以。”从地上站了起来，君容宸一把拉住了洛水的手，哀求地看着她，“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我想有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洛水，我不想你放弃我……”
“容王……”深吸了一口气，洛水漠然地说道，“放手吧，叫人看到了不好。”
“洛水……”
“……”不知道该说什么，洛水冷冷地看着君容宸，只希望他立即放自己离开。
现在就算是一眼，一分，一秒她都无法忍耐下去了。
她已经起誓过了，和男人之间再无联系，纵使以后他放下尊严和身段，伏跪于前，她也不瞧一眼。
说到就要做到。她不想为这个男人改变原则。
“洛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手，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
君容宸，你是爱着她的。若是让她别的男人成亲，你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容王，你该放手了！”冷了眼神，洛水漠然地说道，“安公子很快就会过来迎娶我的。”
“洛水，你……”
“容王。”见男人依旧不肯放手，洛水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反手便给了君容宸一个巴掌，冷冷地嘲讽着——
“这辈子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君容宸，若有机会，我定然再也不想见你一面。若是真要见面，也请你小心些，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啪，一声，冰冷地打在了脸上，漫天的冰冷渗透进了骨子里。君容宸一下子怔住了，呆愣着看着洛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倒叫洛水挣脱了他的手，未再看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漫天雪地之中，她的那身嫁妆红得艳丽，一如这寒梅一般。
呆愣愣地看着洛水的离去，君容宸只觉得天地之间，似乎有什么裂开了一般，左胸下的那个小房子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迷蒙了他的眼迹。
一滴泪水自眼底滑落，很快便又消失无踪了。
===
吉时一到，身着红色衣服的安之然准时出现在了容王府。
穿着红色锦袍，如墨般的长发高高挽起，有一缕落下，附和着发带，说不清的风度翩翩。
冲座上君容宸微微一笑，安之然边走向了洛水，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轻轻浅浅的脚步声踏在了君容宸的心尖上，疼痛难忍，君容宸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一般。倏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声道：“站住！”
满堂宾客皆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君容宸，分外不解。
坐在君容宸身边的青鸾分外紧张，君容宸一站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顺着君容宸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赫然是洛水那边。
一个心不由揪了起来，青鸾不知道事情会进展到这一步。君容冥明明给了她绝情蛊不是吗？那为什么君容宸却还是对洛水念念不忘。
“容王，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回头，洛水淡然出声问道。她能感受到安之然的紧张，笑了笑，不由鼓励性地回握住。
她知道安之然在紧张什么，换做是她，在安之然的立场上，估计也会紧张到死。
有人说，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好了。
对啊，就找个爱自己的人好了，无风无雨，有对方悉心照料自己便足矣。倒是委屈了安之然了，自己断然是配不上这么好的男人。
“洛水，她喜欢是辣的，不喜欢吃清淡的。她喜欢吃胡萝卜，不喜欢白萝卜。喜欢吃鱼头和鱼尾，所以你要把这两处地方让给她……洗澡的时候要给她调好热水，别让她自己弄，她傻里傻气的，该弄不明白。”
话越说到最后，整个大堂都沉寂了下来，只要眼睛没有瞎的，都该知道君容宸说出这些话是代表了什么意思的。
若不是爱那人爱得深刻，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地知道那人的喜好，厌恶，那人的生活习惯。
众人一时之间茫然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容王关心。”不由在心底冷哼一声，洛水倒没什么表情，淡漠地说着，“安公子，我们该走了。不然可要误了时辰了。”
“嗯。”勾唇，微微一笑，安之然眸底的情感温柔如水。
“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可以回来。”眼看着洛水就要离开，君容宸不由又喊了一声，话到最后，也越发的小声了起来，“姬儿……”
姬儿。
这两个字熟悉得几乎让洛水泪流满面了，自从和君容宸撕破脸面之后，君容宸便再也没有这般叫过她了，洛水不知道君容宸现在突然这么喊，又是何意了。
察觉到洛水的迟疑，安之然不由担心地轻唤可一声：“洛水。”
他心里有多恐惧，怕是谁也不了解的。
等了这么久，爱了这么久，尽管知道洛水心里还装着君容宸，可是安之然就是不想放弃。
君容宸放他离开之后，他便去了燕林山那边，每天采药针灸，日子过得虽然清淡却很快乐，可是这种平淡的生活却总是少了一种遗憾。
他还记得，自己离开那天，洛水过来送行。
洛水说，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心中所属的女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深深地看了洛水一样，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只会喜欢洛水这么一个人了。
叫他重新爱上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办得到。
“嗯，走吧。”像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恐惧一般，洛水浅浅地笑了，不由握紧了他的手，一步不回头，毫不犹豫地出了容王府。
唢呐声起，音乐非常喜庆。围观的人群都自动忽略了刚刚君容宸制造出来的小插曲，纷纷拍手叫好。
坐着花轿，一路到了安之然的府邸。
这座府邸是安之然回到洛阳之后花重金购买的。非常富贵的府邸，简约却不失地位。
安之然府邸的下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迎亲队伍归来，不由兴奋地笑了起来。
各个忙碌着将新郎新娘迎进了屋里。满座宾客皆站起来恭喜安之然抱得美人归。
这些，安之然全都微笑着一带而过。
领着洛水进了屋子，贴满了囍字的大红帖子耀眼，高唐之上的两位老人是安之然特地请来的当地尊贵老者。
“吉时已到。”有人喊了一句，随机兴奋地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夫妻就要对拜的时候，门口突然想起了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君容冥怎么过来了？
洛水和安之然心里皆是一个咯噔，还没反应过来，君容宸已经进来了。
穿着玄色锦袍，依旧是一把鎏金折扇在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风度翩翩，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位男子。
微服私访，可是现场有朝廷重臣认得当今圣上。君容冥一现身，他便一个翻身从座上下来了，高呼万岁。
一个人这么做了，众人皆开始效仿了。
君容冥很安心，要的就是这般效果，忙收了折扇，让众人平身。进了屋子，故意打断了两人的成亲，眉眼带笑，看着洛水一把掀起头盖，惊愕地看着他，君容冥就觉得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这是他想要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同别人成亲。
勾唇，唇边的弧度有点冰冷，君容冥却是掩饰得很好。敛眉，又是拼凑出满脸的柔情，看着洛水和安之然要下跪，忙说道：“诶，两位爱卿，平身吧。朕就是过来看看。”
说着看向了一边疑惑不解的洛水，凑近，笑着说道：“洛水，你今天可真漂亮。”
“谢谢皇上。”不知道君容冥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洛水不习惯他靠得这般近，干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皇上能过来，真是草民的荣幸。”很自然地挡在了洛水的前面，安之然微微笑着，“清夜，还不赶紧带皇上入座。”
“不必了。”拿扇子一挥，君容冥阻止了小厮的邀请，直接就站在了洛水和安之然中间，笑着说道，“安公子，朕有一样东西想想你讨要，不知道你肯不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什么取走便是。”双手一握，安之然恭敬地答道，看了一眼身旁的洛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帝王已经利索地止住了他说话的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君容冥握住了洛水的手，冲安之然咧嘴一笑，格外温和：“安公子，朕想要的便是洛小姐。既然安公子都那么说了，那么朕就笑纳了。”
“……”料不到当今圣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满座哗然，皆掩不住脸上的惊怔表情，就连当事人洛水和安之然也反应不过来，惊诧万分地看着君容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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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越写到后面我越来越喜欢君容冥，实在是太聪明了有木有。这是我第一次写得这般失败的小说，男配完全超越了男主，突然觉得整个剧本里面我喜欢的就只剩下配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