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韩破立的吩咐,沈晃立刻将脸上之前流露的表情给收回来。
看着韩破立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沈晃眸色骤沉,微微攥了攥拳头,在终于再也瞧不到韩破立的身影的时候,沈晃才转身。
沈晃走进驻扎在京都外的某一处帐篷中,里边站在好几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的男子。
一看到沈晃进门,原本就待在帐篷里的人几乎都围了上来,“沈副将,将军呢?”
“将军进城了。”只要不是在韩破立面前,沈晃都能维持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听到韩破立进城了,这几个原本是东凌其他地方的将领,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沈副将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对。不管将军在天亮之前有没有赶回来,我们都能敲开那扇门。”沈晃点了点头,对于韩破立在离开之前说的话,他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
“太好了!吾等立即回去准备。待明日,这东凌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东凌了。”
……
在东凌,关押犯人的牢房有很多,且大多数都是潮湿黑暗,看不见天日的。但是如果牢房里关押的人是上头交待过,要特意关照的人,那么这关押犯人的牢房,就会变成干净的一个房间。
虽然同样是牢房,但是与那种黑暗潮湿的环境相比,有一个干净的环境,可以算得上是上等的待遇了。
萧珏背着手,看着开在高高墙壁上的小窗,有隐约的月光从窗外落进来。
他此时正被关押在一个干净的牢中,没有吵杂的环境,没有脏乱不堪的感觉,萧珏站在牢房中,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他正在参悟人生。
背脊处好似感觉到有一股凉意,萧珏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转而放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蜡烛上。
微微眯了眯眼睛,萧珏看到原本还是明亮的蜡烛,突然就灭了。
“你终于回来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珏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容。他理了理有些散落的头发,转身面对着牢房门。
萧珏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冷硬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
“本王以为你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看着来人的脸色,萧珏脸上的温润之意就越发地深了。“阿立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被关押在牢中的萧珏,应该是极其狼狈的才对。但是在韩破立的眼中看来,萧珏却像是极其享受着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韩破立黑漆漆的双眼直盯着萧珏。
“那可真是了了本王此生的最后一个心愿。”萧珏微微阖下眼睑,脸上还是温润的一片。“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本王会死在这个牢中呢?”
虽然萧珏在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影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紧紧攥紧的拳头,克制不住颤抖的胳膊,都足以说明萧珏是在故作镇定。
韩破立眸色淡淡地将萧珏从上至下都打量了一遍,“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即使皇上不会杀你。”
“哈哈。”萧珏听着韩破立的话,突然地就笑了出来,并且笑得极其大声。“哈哈,如果父皇能同你一样想得明白就好了。”
笑着笑着,萧珏感觉他的心中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可是父皇还是一意地认为他把我关起来,其实是为了我好。”顿了顿,萧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一抹苦笑,“只要本王一日没有出去,即使父皇没有给出处决我的决定,但是本王人还在牢中,那么本王之前在朝中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势力,就会被太子给吞并掉。”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人?”韩破立依旧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萧珏。
听着韩破立嘲讽的话,萧珏终于抬起之前阖下的眼睑,与韩破立对视,“他们与你手中的兵不一样,没有经历过生死,只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就随时是可以倒戈的。”
“因为本王之前就是用这些来笼络他们的。”低低地喃了两句,萧珏脸上的苦笑是越发明显了。
韩破立没有再接上萧珏的话,反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几个跨步,韩破立便走到了栓住牢门的铁链前,用匕首在上面重重地划伤几刀,之前看着还是很粗难以解开的铁链,瞬间就被韩破立劈断了。
在韩破立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萧珏是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
等到韩破立拉开牢门,走进来,与萧珏一同站在里边的时候,萧珏又大笑了几声,“阿立,你今日的这些动作,会让我误认为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将匕首收回袖中,韩破立沉声道,“你癔症了。”
萧珏愣了一下,只在失神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明白了韩破立的意思。萧珏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阿立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同在书院念书时发生过的事情?”
“记得。”顺着萧珏往后退的脚步,韩破立也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他所处的地方走。“但是,这些事并不会影响今日我来此处的目的。”
听着韩破立冷硬的话,萧珏的眼中顿时就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有些慌乱地往四周看了一下,萧珏才记起他现在所处的地方,还是在牢中。
“可是,你不能在这里杀我。”萧珏又朝后退了两步,一直到退到墙角,再无地方可以退的时候,才停下脚步,“除了在六年前本王给你传了一道假的圣旨以外,本王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韩破立黑沉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之前拿来划破铁链的匕首,又被韩破立从袖中拿了出来。“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韩破立紧抿着唇,唇角好似被他抿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当年是你将你所有犯过的事都推到我身上,迫使我不得不离开京城,这事可以暂且不谈。那么后来你假传圣旨,说皇上下旨要我去攻打西苍,虽然这城是攻下来了,但是皇上的心中也存下了怀疑的种子,你觉得这是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萧珏摇了摇头,“在父皇的心中,其实对所有人都是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所以即使没有那事,父皇也会忌惮你的。”顿了顿,萧珏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而且,你也正是有了那次的战功,才能上到骠骑将军的位置。”
“哈。”韩破立嗤笑了一声,他好似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皇上对所有人都有一颗猜疑的心,这话你说的没错。但是也正是因为那事,皇上就曾让人在我父亲的身上下毒,我父亲只剩下最后几年的命了,单是这事,你觉得我今日可能会放过你吗?”
听着韩破立的话,萧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事,我并不知道……“
“除了这些,你做的对不起我的事,还多了去了。”韩破立不耐烦地打断了萧珏的话。
要不是牢房中的光线有些暗,萧珏就能从韩破立的眼中看到嗜血之意。
虽然萧珏看不到韩破立眼中之色,但是他能感觉得到从韩破立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意。
是那种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真正尝过鲜血的冷意。
萧珏想要做些什么事来抵抗韩破立,但是从他认识韩破立的那一刻开始,萧珏就从来都不是韩破立的对手,更别说萧珏已经在牢中被关了许久。他现在是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阿立,我们……”
萧珏的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就被韩破立给一把扼住。
韩破立看着被自己掐在手上的人,眼中除了有嗜血之意之外,还有浓浓的厌恶之色。“之前一直没有对你动手,是想着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我早就应该知道你这人是绝对不回走上回头路的。既然你不想走回头路,那我便送上你最后一程。”
对待萧珏这样的人,韩破立觉得跟他说话就是在浪费时间,最后还是得要用武力来解决。
萧珏的瞳孔在渐渐地放大,虽然被扼住了喉咙,让他呼吸困难,但是本能地,他还在用全身的力量在挣扎。
即使萧珏的心中明白,只要韩破立想要杀他,那他就没有了可能生存下来的机会。
不停地在挥动着双臂,萧珏用手抠住韩破立的手,做着垂死的挣扎。
“你应该欣慰,我没有像杀他们一样,用匕首给你一刀毙命,而是给了你这种缓慢死亡的过程。”韩破立看着萧珏的脸色渐渐变得灰白,连抠住他的手,也慢慢地失去了力气,垂落在身侧。
朦胧的月色从小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了萧珏微微往后仰的头上。
“将军,有人来了。”牢房外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提醒的声音。
掐着萧珏的脖子,韩破立最后狠狠地用上一份力气,在听到咔嚓一声之后,他便把萧珏已经不能动弹了的身体给甩到了地上。
“不只韩府的人你不能动,还有阿枳,也不是你能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