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大亮,即将接近中午的时候,夏枳才坐上马车出门。
还是去兰居,但是这次出门夏枳却觉得,街上的喧闹声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更吵了一些。
微微皱了皱眉头,夏枳有些心烦,“外边怎么会这么吵?”
难道又是跟之前那般街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亦听了夏枳的话,立刻掀开帘子朝外望去。“今日街上的行人是特别多,可能是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的原因。小姐,外边已经挂上红纸笼了。”
夏枳拢在袖中的手在轻轻摩擦,听着白亦兴奋的话,只淡淡应了一句,“原来已经要过年了。”
“是啊,可惜我们今年不能回即墨家过年。”白亦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便是淡淡的失落。
夏枳微微阖下眼睑,没有回应白亦的话。
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停下,刚好将车内的沉默给打破,“小姐,到了。”车夫在外边叫了一声,接着白亦便扶着夏枳走下马车。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街口,在最热闹的酒楼兰居门前,所以在白亦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顿时就引了许多路人的注目。再到夏枳从马车内出来的时候,就更多人停在门口看他们了。
张昀在听说了夏枳今日还会来兰居之后,特意早早地就守在门口。现在一见到那辆带有铃铛的马车,立刻走到门口来迎人。
人还没有从马车里边出来,张昀就已经迎上去了。“即墨姑娘……”但是在看到夏枳走出马车的那一刻,张昀又突然顿住了口舌,好似从马车里边出来的人,并不是他想要见的人一般。
夏枳今日没有带束眼的带子。
白皙的皮肤在日光下,好似还能泛出莹白色的光芒。姣好面容轮廓,饱满唇挺鼻,以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美貌的女子张昀是见过不少,但是让张昀真正失神的是那双黝黑的双眸。桃花眼中的黑眸,好似一道漩涡,与之对视便会将其卷入其中……
这个便是夏枳独有的魅力。
任是路人将打量的目光放在身上,夏枳的眸子却是转也未转,就这么直视着前方。
虽然她没有带束眼带子,但是其实夏枳的眼前是还白茫茫的一片。
其他人会觉得能与夏枳对视上,其实是因为夏枳的眼睛不能转动。不过就是这么一双已经瞎了的漆黑双眸,便让许多人定在了原地。
白亦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枳往兰居里边走,“小姐,前面有台阶,你小心点。”
有白亦在一旁提醒,夏枳便能稳稳当当地踏入兰居。任是谁也看不出她其实是一个瞎子。
见着夏枳从自己身旁过,张昀是一直没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待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枳就已经进了萧珏定的那个包厢,张昀此时已经不能再追上去了。
张昀只能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韩将军也真是的,怎么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份苦差事。”
……
夏枳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可以听见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一变。
接着白亦便附声在夏枳的耳边,“小姐,屋内除了有萧珏,还有秦弗。”
夏枳点了点头。
“即墨小姐今日盛装出门,在进兰居前还要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是不是又是想在暗地里给我使上什么绊子?”
萧珏只在最初的时候,对夏枳的美貌惊艳了一把。但是惊艳过后,便是满脸的嘲讽。
听着萧珏嘲讽的话,夏枳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清冷,“二皇子说对了,我正是担心你会在这个地方,又对我这个弱女子动手,所以我不得不防着先。”
“如果我真想动手,你觉得就外边那些人能有用?”萧珏在夏枳进门的那一刻,就把脸上的温润笑容给卸下了。
夏枳接过白亦给她端来的茶杯,放在手心里边暖了暖,“起码,还能留一些人证。”
“……”
不知怎的,萧珏突然就被夏枳的这句话给咽了一下。
夏枳浅浅地抿了一口茶,侧耳听着屋内有些混杂的呼吸声,“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忙的,怎么二皇子还有空邀我出来?”
“那是因为二皇子有事必须要与即墨姑娘商议。姑娘,好久不见。”萧珏还没开口,之前一直沉默坐在屋内的秦弗反而率先开口了。
听着这阴沉的嗓音,原本是清冷着脸色的夏枳突然笑了起来,“村长,我们好久不见。”
“是啊,托你的福,我是见不到这个世界了。不过还好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都一同是个瞎子。”秦弗桀桀地笑了一声。
“最不幸的是我们都沦落为瞎子了,还依旧是对立的关系。”
萧珏听着秦弗与夏枳都摆出像是要长聊下去的架势,顿时捂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今日邀你来,是要来谈正事的。”
“谈事就得请我先吃一顿饭。”夏枳抿紧嘴角,用看不见人影的黑瞳“看着”萧珏。
“……”萧珏觉得自己又被夏枳给咽了一下。
窗户外边是集市吵闹的声音,显得屋内的气氛更为安静。特别是在萧珏被夏枳咽了一句之后,屋内就再也没人开口了。
白亦疑惑地看着好整以暇坐着的夏枳,怎么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把夏枳误看成宁言的感觉。
夏枳平时总是一副清冷的感觉,但是今日却是在不停地咽萧珏的话,这种感觉,白亦觉得就像是看到宁言在逗弄别人一样。
沉默了许久,最终是萧珏的眉间带上不耐烦地开口,“你也听说了,除夕过后便是父皇赐婚给我的成亲之日,今日我是特意来派帖子给你,希望你能够在婚宴那天出席。”
夏枳又浅浅地抿了一口茶,“一提到婚宴,我就会以为你是想来对我兴师问罪的。毕竟刘小姐最近在京都,可是出了好大的一个风头。”
随意地点了点头,夏枳让白亦接过宁言的帖子,“既然你邀请我了,那么我就一定会去的。二皇子放心。”
“即墨姑娘应得这么爽快,会让我有种错觉,就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接下来要跟你说什么。”听着夏枳口气极为猖狂的话,萧珏的眼中炖上闪过一道冷光。
萧珏攥紧拳头,将心头涌出来的全部情绪压下之后,脸上终于能恢复回之前的温润。
“难道不是吗?二皇子会叫我来,不正是因为要与谈交易的事情吗,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我与二皇子之间会有什么好说的。况且韩哥哥也已经离开了京都。”
夏枳双手交握地放在袖子里揉搓了两下,想要用这种动作来驱逐一些掌心处的冷意。
萧珏在兰居定的房间并没有摆上几个火盆,而且白亦给夏枳暖炉也已经开始变凉了。
夏枳装作不经意地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想要用此来抵御一些从窗外吹来的寒冷。
白亦一看到夏枳的动作,立刻在桌上随意找了一个茶杯出来,并在里边倒满热水,接着便将热热的水杯塞到夏枳的手上。
但是白亦的动作做得急,而且在没有与夏枳事先说一下的情况下,就把茶杯塞到夏枳的掌心。所以夏枳在刚触碰打破滚烫的茶杯那一刻,顿时缩了一下手。
热热的茶杯就这么从夏枳的手中摔落,滚烫的茶水不只将夏枳的衣服给弄湿了,连着夏枳的手,也被烫出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白亦心中一急,“小姐你烫伤了没,都怪我!真是,我身上也没有可以搽的药膏,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你手上的烫伤就快要起泡了。”
突然被茶水给烫着,夏枳听着白亦着急的话语,却脸色淡淡地挥了挥手,“你去问问兰居的掌柜的,店中是否备有治烫伤的药。”
夏枳不肯听自己的话回府,白亦除了心中暗暗着急以外便再无他法了。“那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等,我现在就去问。”
话音刚落,夏枳便听到一阵踢踏的声音离自己远去。
萧珏看着这明显是夏枳要将白亦支开,挑了挑眉,“即墨姑娘,本王怎么觉得你的丫鬟一点也没有丫鬟的样子。”
“二皇子可以不用说废话,直接将你想要提的交易提出来就行了。”夏枳此时已经没了想要与萧珏在绕弯子的打算。
但是看着夏枳开始着急了起来,萧珏自己反倒是不急了,“你确定一个连自己丫鬟都管教不了,而且还容易弄伤了自己的人,有资本跟我谈交易?”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夏枳听着萧珏的话,嘴角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冷笑。“我最不喜欢跟人绕弯子。之所以会支开白亦与二皇子谈事,是因为我觉得二皇子要说的事情会触犯到我们即墨家。但是既然你觉得我没有资本,那就算了吧。”
萧珏听着夏枳毫不掩饰的讽刺,脸色突变。
想要挽留,却怎么样也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亦掐好时间地又回到了包厢,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枳离开兰居。
之前一直是沉默状的秦弗,在萧珏心生恼意的时候,突然开口,“在来之前,在下就跟二皇子说过,一定要将自己伪造出是弱势的一方,这样才能让即墨夏枳放开心防。但是眼见这事就要成功了,二皇子你却把适用与其他人的招数用在了即墨夏枳身上,导致现在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