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枳听到张昀的惊呼,立刻转身摸索着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白亦。
看着夏枳的动作,白亦也明了夏枳的意思。立刻脆声将眼前的一幕说给夏枳听,“明木药行的冯秋,在听完您说的话之后,立刻捂紧胸口,接着便是嘴唇乌青。他现在不停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有随时晕过去的可能。”
白亦的话让夏枳轻轻皱了皱眉头。接着她便示意白亦扶自己过去。
但是白亦还没把夏枳扶起身,就被谢账房拦住了脚步。在他看来,夏枳这个时候靠前去,无异于多管闲事。说不定还会惹上一身臊,他刚才可没漏看冯秋忘向夏枳的眼神,“小姐你就在这里坐着就好,就算你过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我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您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然而夏枳依旧是皱紧眉头,冷声呵斥了谢账房一句,“走开,我有分寸。”
谢账房见夏枳不听自己的劝,心中顿时着急了起来。急忙给白亦使了一个眼色,却是连白亦也不理他。
夏枳被白亦扶着走过来,然后接过白亦递过来的冯秋的手腕,仔细地听起脉来。
张昀在夏枳过来的那一刻就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这个女人刚才不是在跟他们讨论利益的事情吗?如果冯秋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想要实施起她之前的建议来,困难也是没那么大的。在这种利益关系下,张昀实在想不通夏枳有何理由会过来帮冯秋听脉。而且看她的姿势,就像是一个懂医术的人。
夏枳细细听了一下,发现冯秋的脉搏果真同她想的那样杂乱无章。再让白亦引着她的手放在冯秋的胸上,夏枳的掌心下立刻传来一阵极快的跳动。
优雅地捋了捋衣袖,夏枳的手中顿时多了一根银针。
然而就在她找准穴位要下针的时候,张昀又拦下了她的动作。
“放开。”夏枳冷着一张脸,白色的带子面对着张昀,他仿佛感觉自己身上有一道压迫感。
“你要对他做什么。”只是那种压迫感很快就被张昀当成是一种错觉。从他刚才的思考到夏枳的动手,张昀只想到了一个理由能让夏枳不避嫌地走过来。
那就是她要让冯秋死得更快些。这样她要夺得明木药行的东西就更容易了。而且,抱着冯秋的人是他张昀,并不是那个瞎子夏枳。
夏枳紧抿着唇,心中闪过一丝不悦,都到什么关头了,张昀还在防着她。要说怕她夺利益,张昀也可以算是冯秋的利益相关者,出了事,他们两个谁都躲不了嫌疑。
“他的身上中了毒,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不帮他把毒排出来,冯公子就一定会有性命之忧。”夏枳在面对有些烦人的张昀,语气顿时重了一些。
然而张昀还是跟没听清楚利害一样,不退半步。
最后夏枳是忍无可忍了,直接把话抛出来,“他身上的毒,是因为食用了那鱼所导致的,如果张公子再不松手,死了人了,那我就真的可以把所有都推到你身上了。别忘了,今日的菜都是你布的!”
夏枳威胁的话终于让张昀松了手,纨绔的脸上是一片黑沉。
……
早上看到的荒唐一幕,一直在方寅涵的脑中挥散不去。苦笑了一下,虽然早就跟夏枳表过态,他会取消婚约,但是让他真的放手,又好像是有点做不到。
方寅涵放下手中碾药的木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的人。
因为今早夏枳不让韩破立跟着她出门,所以韩破立在巡视完护城军以后便匆匆地赶了回来。然而夏枳也会没回到。
听到正屋的旁边好像传来有一丝的动静,韩破立疑惑地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方寅涵沉沉的目光。
韩破立板着一张脸,与方寅涵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以后,便想回屋里去等着夏枳,还有他今日的午膳也没有吃,他在想要不要等夏枳回来再一起用。
“韩将军,等一下。”方寅涵见韩破立转身想要离开,立刻叫住了他的脚步。
韩破立疑惑地看着方寅涵,待看到他向自己示意,让自己进屋的时候,韩破立的心中更是划过一丝讶然。
在刚认识方寅涵的时候,韩破立记得方寅涵是不喜欢有人进他的药房的,怎么今日会突然叫他过去?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是夏枳的眼睛……
一进门,韩破立便直接把自己的猜测给提了出来,“方先生,你叫我过来是要说关于阿枳的事情吗?”
听了韩破立的话,方寅涵虽然脸色平淡,但是眼中却划过一抹不悦之色。摇了摇头,方寅涵让韩破立先坐下再说。
方寅涵平淡的态度让韩破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韩将军,你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需要我过去一趟吗?”虽然方寅涵真正想要与韩破立提的是夏枳,但是最后却选择了从跟韩破立聊起事入手。
既然不是说夏枳的事,韩破立的脸色也就放缓了一点,“还是老样子,有府医在就不麻烦方先生了。”
韩破立的拒绝在方寅涵的意料之中,点了点头,方寅涵继续道,“那不知道韩将军这次回来会在京都停留多久呢?”
方寅涵的问题转换得让韩破立有些奇怪,他摇了摇头,示意其实他也不知道,“最近周边是没有战事,虽然是皇上叫我回来述职,但是我也想在家中多陪陪父亲。”
“是嘛,看起来韩将军是跟父亲的关系比较好了。”方寅涵微阖下眼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不过韩父的年事已高,而且身子也不太爽朗,肯定是很希望韩将军能娶上一门媳妇然后给他抱孙子。就是不知道韩将军有没有什么打算?”
方寅涵最后问的那个奇怪问题,让韩破立的眸色骤沉。他黑沉着一张脸,反问了一句,“方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方寅涵听着韩破立的话,立刻抬起眼睑,淡漠的目光对上韩破立黑漆漆的眼睛,冷声道,“因为这京都里都在传皇上会给韩将军赐婚,所以方某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顿了顿,见韩破立脸色更为黑沉了,方寅涵又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跟韩将军说,今日早上的那一幕我看了很不悦。虽然知道枳儿是因为前些年的遭遇,然后又承蒙韩将军的照顾才会如此粘着将军,但是有一件事我早想同将军说了。枳儿从出生的那一刻,便与我有了婚约,所以即使韩将军要照顾她,也别跨出那一步。”
没想到方寅涵要说的是这个,韩破立身形顿时有些不稳地往摇晃了一下。黑漆漆的双眼中好似藏了些怒火,“方先生与阿枳有婚约?我怎么不知!”
见韩破立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但是这握住拳头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方寅涵淡漠的双眸中好似闪过一抹与他极其不符的快意,嘲讽道,“因为韩将军是要奉旨娶妻的人,不知道此事当然是很正常的。所以如果可以,就请韩将军从今日起与枳儿划开界限吧。”
从韩破立的表现来看,方寅涵大概就能猜到是宁言改了韩破立的记忆。以宁言的性子,既然告诉了韩破立他是夏枳的亲哥哥,那么肯定是不会漏说了夏枳还有一个未婚夫的事。所以他可以估计是宁言当初为了要隐瞒夏枳是个女子的事,连带着把有关于方寅涵的记忆也抹了去。
“我不相信。”然而即使方寅涵给韩破立的展现的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但是韩破立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事。
如果夏枳真的与方寅涵有了婚约,那她前几晚对自己做的事又是什么。
韩破立的拒绝立刻让方寅涵嗤笑了一句,依旧是淡漠的目光看着韩破立,方寅涵冷声道,“枳儿今日要去的药行,一直都是由我掌管的,因为即墨家主说了,这些都是枳儿的嫁妆,我作为她未来的夫婿,理应帮她打理好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韩破立知道我与我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都是生活在即墨家的这事吗?我身上的所有都是即墨家主教我的,所以家主最后会挑我与枳儿在一起,这事不为过吧。你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方寅涵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口才的一刻,但是他看着韩破立脸上的表情,所有的话都不受控制地说出来。那副模样,就像足了韩破立插足了他与夏枳之间,然后他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满。
韩破立黑沉着脸看着方寅涵,最后是冷哼了一声,直接跨出门外,只不过,他也留有一句话把方寅涵刚才说的都给反驳了。
“我连圣旨都敢抗,更何况你与阿枳的婚约。”
听完这话。方寅涵的掌心有些发凉,微微地阖下眼睑。对于韩破立,他还可以使上一些算计,但是夏枳,他却摸不准头脑了,要是她也跟他存有一样的心思……
不可以。
他要把五年前的事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