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疼得仿佛撒了一把盐,又仿佛全身被扔在辣椒水中浸泡。如果不是凭着超凡的意志力,晨漠恐怕回不到自己的家。
而那股超凡的意志力,来自阳梓焕,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男人。
晨漠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肩膀,使她身受如此重的伤。何不再靠下些,直接刺穿她的心?!那样,她便不会在这里悲伤,在这里生死不如,非要留着一丝的意志去缅怀刚刚那一幕!
那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又仿佛一个瞬间般一闪即逝的一幕!
不管那个时候阳梓焕是否知道晨阳便是她,不管他是否被她惹急想狠狠报复她,总之晨漠的心被撼动了。
然后,死了。
终于,晨漠陷入一片黑暗中,那最后一丝意志终究还是流走了。
那个时候,晨漠还在悲壮地想阳梓焕,想他的俊容,想他的气息,想他的美好的肃杀的一切。
她自然不知道,再与他见面,已是整整一年后。
——
陈氏名贵花卉栽培基地。
一个星期后,晨漠从昏厥中醒来,全身酸痛动弹不得。她无法下床,只得坐在床上,用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思考、回忆。
转天,医生告诉她,因为那把刀刺穿了她的肩膀,她的韧带被割断,即使伤口愈合,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用左手提重物。那晚,她彻夜难眠,坐在窗边,任由雾水氤氲她的眼眸,出了整夜的神。只是,终究没有落一滴泪。
三个月后,她的伤口完全愈合,她开始跟着晨连,在基地中干一些简单的活。晨连对基地中的人声称,她是他收养的女儿,本来一直生活在另一个城市,但因为受伤,被接到他身边来生活。基地里的员工们,都很喜欢她。
六个月后,她开始不可自拔地想阳梓焕,想那个桀骜不羁、玩世不恭的男人,疯狂地想。
想到失眠,想到在床上打滚,想到莫名泪流。一流,便是天明。
八个月后,记忆中的面孔开始渐渐模糊,她的心也渐渐麻木。她终究恢复了那一贯的漠然,一贯的孤傲。只是现在的冷漠孤傲中,还有着淡淡的忧伤,像是镌刻到骨子里。
九个月后,今年七月,她孤身一人南下去爬山健行,闻到了满山谷的铃兰幽香。伴随着五月春风般的和煦,山谷百合开放,幽香遍野。
她并不喜欢铃兰,她喜欢的仅仅只是它的花语——
幸福归来。
曾经悲痛,现在重逢,从此幸福一生。
多么美好。
十个月后,她重回到基地,心智终于恢复了往昔的成熟与淡然。她终究还是回到了往昔那个晨漠,仿佛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她的嘴角处,一直弯着苦涩,弯着难以察觉的落寞。
只是她的左手,再也没有提过重物。甚至一个手提包,都没有再提过。她的那只手,只可以再举起一枝花朵,然后放到鼻尖,细细品味。
十一个月后,晨连命令她,回到以前的生活,那一心想要复仇的暗黑生活。她答应了,并且开始制定下一次复仇计划。
时光继续穿梭——
终于,整整一年后,他们重逢。
——
廷羽别墅区,她的家。
推开门的时候,家中仿佛还弥漫着一年前她在这里留下的血腥味。只是地上的血迹已被晨连擦干净,这里一片正常。
然而晨漠,在见到如此熟悉的景象后,还是莫名流下了两行清热的泪。
眼前,朦朦胧胧。即使这里丝毫没有家的感觉,但晨漠还是觉得,它很温暖,仿佛还残留着她气息的它很温暖。
一年了,她阔别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中,她一直跟晨连生活在基地。如今,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日日夜夜思念的这里。
终于,晨漠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腿间,放声痛哭。
“啊!——”
也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在孤身一人的时候,爆发出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情绪。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女神,她只是个没有母亲,家庭残破的普普通通的女人。人前,她淡和,她漠然,她孤傲。可是人后,她脆弱得一击便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