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小时后,吴眉与郑锦良开车回到了K市。
车停在廷羽大门前,下车的只有吴眉,阿良先开车去综合医院了。她因为不放心晨漠要回家看一看她,稍后就到。
回家时,家中一片清肃,一种特属于冬日的气息萦绕着,丝毫没有生命的气息。
忽然,一股强大的不安撰住了吴眉的心。
为什么,她忽然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一边进门,她一边开口呼唤:“漠漠?”
只是无人应答,再呼唤,仍是死一般沉寂。
就这样,吴眉慌了。
终于,她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水,此时还冒着袅袅热气。一怔,她有些狐疑地眨了眨眼。水还没有凉透,很显然是刚倒不久。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水杯旁边,一方形药盒。
一霎间,瞳孔收紧,吴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药盒举在眼前,瞬间感到一种心死的绝望——
米非司酮片。
“晨漠!”
于是她仓皇大叫,疯了一般朝卫生间冲去!只是,她的身子僵在门前。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门缝下,一股迅速晕染开来的殷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已忘记了尖叫,忘记了惶恐,赶忙狠狠推开门,里面的情景令她胆颤。她捂紧嘴巴,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紧接着便泣不成声。
“漠……”剧烈抽搐着,她呼唤出此时已是奄奄一息的女人的名字,之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鲜血仍在蔓延,浸湿了吴眉的脚尖。
似乎是感受到那一声满是悲情的呼唤,晨漠的意志重回到脑中。她甚是艰难地睁开眼,目光已无法聚焦,只得迷离着。就在这时,剧痛重新席卷回来,令她呻吟着,哀嚎着,躺在血泊中忍不住打滚,全身战栗!
痛……
好痛……
好痛……
腹部一股抽搅的疼痛,一下一下,没有愈来愈缓,反而抽搅得愈发用力,仿佛要生生痛死她!双腿间不断有热流涌出,一波一波的,直到她认为血已经快流干时都没有停住,仍在狂涌着!
她张嘴,想哭叫,想哀嚎,然而全身力气尽失已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是她绝望,她极度惊恐,紧闭的双眸下泪水不断涌出,晕染了血泊。
她挣扎着,身子颤抖得不像样,只是她仍旧挣扎着,微微抬起头那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
“啊——”
痛哭中,吴眉注意到晨漠的模样!她苦苦挣扎就为抬起头,就为睁开眼睛看她一眼的模样!她禁不住呐喊,纵使一颗心经历过如何的生离死别都慌了,她只想哭!现在的她只想哭!
为她哭,为已经痛得死去活来的她哭,为明明想呐喊却没有一丝力气的她痛哭!
之后她疯了一般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晨漠的身子此时已痛到痉挛。剧痛中,她只能知道吴眉在打电话。
“少爷!”恐慌中,吴眉选择给她最信任的男人打电话。
不光是她最信任,也是身后那个已是快要活活痛死的她最信任的男人打电话!
——
另一边,综合医院。
接到电话时,阳梓焕正在病房中和自己的妹妹还有父亲坐在一起。一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警觉起来,朝自己的家人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出门接起了电话。
楼道中寒风呼啸,刮得身子禁不住颤抖。
阳梓焕深呼吸一口,努力赶走寒意,目光微凛地接起电话。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了,那边吴眉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
他不由得一愣,瞬间身子抖得更厉害,寒风中冷得令他有种绝望的快感。
那边,吴眉已是快泣不成声。那么坚强刚烈的她,头一次慌张得语无伦次:“少爷!你、你快来,你快点来晨漠的家!少爷!要快啊,她、她已经等不及了!快啊……”直到最后,她的嗓音已经沙哑,说不出任何话。
“……”
阳梓焕仍旧怔神,极度恐慌下思绪一片混乱,竟然无法思考了。
冥冥之中,他只能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正在一点一点,侵入他的血液,然后是他的骨骼,直到最后冰封那一颗此时正绝望抽搐着的心。
晨漠……
这个名字,曾令他心痛到死,曾令他在夜晚中辗转难眠,令他愤恨,令他无比思念。
可是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只有僵硬着身子,做出一副茫然隐忍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他的瞳孔猛然收紧。
下一个瞬间,他已是不顾一切,朝着记忆中那张美到寂寞的面孔冲去。
终于,十分钟后,阳梓焕的车停在晨漠家门前。
要不是因为下雪路滑,他五分钟便可以到!
奋不顾身地推开门,他冲进客厅中,这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激得他眼眶泛红。
他那时只是靠意志活动着,他已经忘了,自己那个时候究竟做了什么,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冥冥之中,那个人有了危险,并且需要他相救。
他要见她!
一定要!
只是阳梓焕万万没有想到,时隔两个月不见,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面。
红。
那时阳梓焕能感受到的,只有刺眼的猩红。
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吴眉正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膝间,背脊剧烈颤抖着!
而她,此时正躺在地上,仍旧挣扎着,呻吟着!
看起来那么痛苦!
忽然,喉咙收紧,呼吸变得急促。
震惊中阳梓焕说不出一句话,只得愣在原地。
寒风将外面的严寒气息与特属于他的体香带来,唤回晨漠的意志力。
就在这时,吴眉与晨漠双双抬起了头。
只是一个抬起得甚是利落,另一个抬起得艰难至极,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做这一个动作。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几乎挡住门口,阻隔外面明媚的光线。
痛,那个时候,晨漠能感受到的,只有痛。
她的身子仍旧剧烈战栗着,然而在见到阳梓焕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挣扎着坐起身,然后一点一点的,竟是站了起来!明明摇摇欲坠,然而此刻与他对视的她,目光却是那么坚定。
然后,她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绽开了一抹甚是绝望的笑。
绝望中,却是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欣然。
阳梓焕的目光愈发迷离,那时他只能感觉到一颗心跳动得无比快速,却带来一种无力感。
晨漠身穿一件米黄色睡裙,已几乎被鲜血染红。
鲜血染红她的脚尖,脚踝处也是模糊成一片,似乎正有鲜血不断从那里流下。
忽然,他的身子狠狠一颤。
目光有些闪躲地,慢慢向上拾起,终于,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似乎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晨漠!”
于是他仓皇呼唤出她,从她双腿间流出的殷红血迹,终究刺痛了他的眼。
他眼眶一红,眸光闪烁着,忽然紧紧地,将她虚弱已是快浸满鲜血的身子搂在怀中!
那么用力,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已经痛到痉挛。
心狠狠一疼,他更是加大了力道,不自觉地也是战栗着。
“你只能是本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