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狼藉,精致的碎片上散落着零零点点他的血迹,炫目斑驳。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目光迷离的晨漠忽然捡起深深刺进他手掌的碎片,然后解开左手的纱布。手心处,一片血肉模糊,深深被蹂躏过的痕迹。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瞬间剧痛加深了好几倍。
晨漠禁不住一颤,却只是唇角含笑,唇角处挂着已是快风干的眼泪,凝固而干涸昭示着痛彻心扉。
然而更深的蹂躏在接下来,晨漠将碎片静静地放在左手心,然后忽然攥紧了拳头!
仿佛“呲!”得一声,瞬间一股剧痛传遍四肢百骸。
黑暗中,晨漠忍不住瑟瑟发抖,却倔强地没有叫出声来。只一股苦涩,在心尖蔓延着,像是无尽的汪洋。
痛。
他痛,她也痛,而且比他痛百倍。
焕,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曾无数次想过要放弃自己?
海的女儿,大海与岸的誓言,那勇敢悲壮的小公主可曾后悔过?
反正她不后悔,只是心中有些无奈,有些哀凉罢了。
……
雪花翻飞着,窗外的世界唯美如上帝的画卷,皑皑的纯点像极了翩跹的花瓣。
忽然就好向往神仙的世界,永无寒冷,永无痛苦,唯一拥有的便是永恒的宁静。对于此刻已遍体鳞伤的晨漠来说,如此生活已是奢求的对象。
天空一片苍茫的浅红色,一张仿佛永远寂寞的面孔,映照着那别样的冰寒,望着令人心碎。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一束微弱的光线打破如此寂寞。
一怔,晨漠侧过脸,只见吴眉端着饭菜干练走来。
“起来吃饭,你现在不许挨饿,你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他是我干儿子,饿着了有你好看。”吴眉一边走来一边用一种强势的口吻道,说着将饭菜放在床头柜,随手打开灯。
黑暗一瞬间消散,令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晨漠微一蹙眉。
浅笑,起身,她的目光终于恢复深邃,“他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干妈的?”
尽管没有胃口,尽管此刻没有与吴眉斗嘴的心情,但晨漠还是起身,乖乖将饭吃了。为了不让吴眉担心,还故意做出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
只是,一种隐忍洗练的寂寞已是深入骨髓,怎奈如何伪装都褪不去。
良久,待她吃完,吴眉蓦地一叹。
这样的晨漠,令她心酸。
“漠漠,今晚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个人睡可以么?”
“可以,早去早回。”
“记得照顾好自己,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知道了。”
——
综合医院,顶楼。
阳伟翔的病房中,灯白如昼,只是气氛是一种说不出的凝重。
阳伟翔倚坐在床头,阳梓焕身姿桀骜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阳希冉坐在病床边,邱习渊倚在病床对面的墙边。吴眉一身职业套装,房间正中央恭谨而立,身旁阿楠也是如此。
这里沉寂着,似乎连雪花蓦然消融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良久,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阿楠,北神在哪?”
目光集中在那张无限桀骜却也莫名寂寞的背影,其他人无言,阿楠开口:“如今只调查到他就是当年害帮主出车祸的人,找到了当年的肇事车辆,是北神的车。”
因为一年前亲身经历过那场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的车祸,阿楠对肇事车辆印象深刻,几乎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几天前他在冥皇帮秘密基地附近亲眼见到了那辆车,而车中,坐着北神。
很幸运,他无意中发现了帮主和少爷辛辛苦苦要找到的北神。
“在基地附近?”
阳梓焕仍旧背对着众人,只如此一句幽然的话语回荡开来,像是暗潮一般汹涌却也宁静。
闻言,阿楠一愣,有些瞠目结舌:“少、少爷怎么知道?”他还没说啊。
“时间是四天前。”
索性,阳梓焕直接将口气从疑问改成了叙述。
“……是的。”阿楠完全傻眼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回答。
“是郑锦良。”
这回,阳梓焕肯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这次,是众人都傻了。
阳梓焕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对众人,目光微凛苍茫。
四天前,那个神秘杀手再次潜入基地,目的不明,总之他仍然发现他与他对峙了一番。这次二人谁也没有出手,他只是逃跑了。他追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坐上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其实他早就怀疑那个杀手是郑锦良了,此时听阿楠一说才敢确定。
看来,北神将他的儿子也培养成了杀手。不过这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北神竟敢如此招摇放肆地出现在冥皇帮,他的眼皮底下。
北神,你的老板到底是谁?
很显然北神仍然在做任务,否则以他对冥皇帮的了解,已经成为叛徒他是绝不敢再出现在这里的。
除非,他有任务在身。
“焕爷,难道那个一直找你茬的神秘杀手就是北神的儿子,郑锦良?”因为了解一些情况,邱习渊开口,尽管仍然咋呼但神色很是正经。
阳梓焕微点头,“嗯,其实他们长得很像。”
“哪里像?!我怎么觉得郑锦良长得比北神帅多了?!”邱习渊极力否认,只是在注意到阳梓焕目光一沉时一下子蔫了,“好啦,他们长得很像,北神也很帅!”
见他这样,阳希冉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就不能安静点么?”
邱习渊这才怏怏地闭上嘴,只听阳梓焕幽然道:“郑锦良是很帅,可是帅得不自然。可以说他长得太完美了。”
众人无言,只望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沉,仿佛在说——
所以呢?
“像是整出来的。”
那个时候,阳梓焕的目光甚是幽深,苍茫如窗外的雪夜。口气坚定,有种势在必得的信心与威慑力。
这里重新陷入沉寂,众人哑然。
良久,只听阳梓焕继续道:“吴眉,盯紧阿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