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风呼啸，将那声呼唤吹向天边，遥远又孤寂。
阳梓焕与郑锦良面面相觑，回过头的时候，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子已是倒在一片血泊中。吴眉抱着她，眼睛通红，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要哭，还是已经大哭完。
因为实在担心阳梓焕和晨漠，在阳梓焕追出不久后她便紧跟着追出来了。
医院那里有邱习渊和阳希冉看着，她自然放心。只是她没想到，刚走了不久，就见到了这样的场合。一看就是黑社会打群架的场景，她自然毫无畏惧。
可是——
一辆黑色轿车边，某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明明很卑微，很渺小，却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漠漠！
那个时候，她的病号服已是快被鲜血染红，地上一片血迹晕染了积水。而她，看起来那么倔强，那么隐忍，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不是上午经历过那么触目惊心的场合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很多，她一定会忍不住痛哭。
心好疼，她那个样子让她的心好疼！
于是她赶忙惊呼着跑过去，就在那一霎，她似乎终于撑不住了……
身子软软的，却也是僵直地倒下来……
她接住她，哑然——
她的身子，已是快凉透。
——
惊呼一声，阳梓焕不假思索冲过来，从吴眉手中抱过晨漠。
“漠！”
他呼唤她，她的神色却是一片死寂。
她已然昏迷，失血过多，剧痛之下，她终究没有顶住，没有等来他。
明明想等你，就那么不顾一切地等你。
可是，我仍旧没有坚持住……
最后一丝意志流走前，晨漠在心中如此想着，忽然眼角就湿润了。
寒风中，她已经是疼得近乎痉挛，恨不得去死。
之后，双腿间又是一阵热流涌出，几乎带走她全部力气。
“吴眉，那群人交给你，一定要逼供出他们是谁的人。”神色凛冽至极，阳梓焕冷冷道，边说边从地上抱起晨漠。原地，吴眉和郑锦良面面相觑，之后甚是默契地一齐起身朝那群人走去。
待那两人一走，阳梓焕的身子才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太冷，而是晨漠的样子，太令他心疼。
她究竟……疼成了什么样子？
脸色苍白到透明，嘴唇已是发紫，即使陷入昏迷，身子仍是止不住痉挛。
双手被她的鲜血染红，那么触目惊心。阳梓焕眼角一阵刺痛，忽然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总觉得，最后他会失去她。
最后他们会一无所有。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预感？
……究竟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
李沉说，药流不成功，造成子宫大出血。
她的体质又特殊，即使血暂时止住了，但仍有可能会血崩。
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手术，只是，将来怀孕的几率会变得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手术过后她很有可能不孕不育。
“手术吧。”
薄唇微启，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呐喊过后的无力宁静。寒风呼啸着灌进口中，使得喉咙发紧，一颗心在胸腔中无力地抽搐。好想蹲下，好想蜷曲着身子，好想将头埋进膝间……
好想呐喊，好想嘶嚎，好想咆哮……
好想就这样，死过去……
手术室前，阳梓焕将身子倚在墙边，眼眸微阖，面孔微微扬起，灯光下是一绝望的弧度。
邱习渊和阳希冉站在一边，神情落寞，呼出的气息都微乎其微。
这样的阳梓焕，他们承认——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肃杀到绝望，绝望到空洞，空洞到……
令人潸然泪下。
不一会儿，阿楠和手下保镖赶来了。因为如今帮主已醒，危机解除，所以他们回归秘密基地了。只是刚才接到少爷的命令，立刻赶来了。
那时，阿楠望着另两个人，不自觉露出一个狐疑的神色。
因为他注意到，此刻的少爷，令人莫名心酸，也莫名恐惧。
手术室的灯亮着，阿楠可以猜到有人正在做手术，那么少爷是因为那个人才会这副模样的么？那么是因为那个人，这里的气氛才会这么凝重的么？
所以站在原地，阿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等着阳梓焕睁开眼。
终于，又沉寂了五分钟后，阳梓焕缓缓睁开眼，一双幽深的眸子锋芒毕现。
这样的目光，几乎刺痛了阿楠的眼睛。
好肃杀。
那个时候，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愣神后，他赶忙反应过来鞠了一躬，等他发号施令。
他的嗓音仍是沙哑着，口吻冷到刺骨，绝杀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林芝颜，处理掉。郁情，打断她的腿。”
邱习渊和阳希冉微一怔，淡漠对一下眼神。
——
不一会儿，吴眉和郑锦良也回来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林芝颜已经被杀，郁情正在惨遭断腿的代价。一下电梯，两人就听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哀嚎，蓦地心一紧。尤其是郑锦良，他更是揪心。
只是走到手术室这边时，两人的神色不自觉就凝重下来。
这里，简直一片肃穆。
阳梓焕的神色……
已经肃杀到了一种境界，一种令人莫名恐惧，恐惧到恨不得死去不再忍受的境界。
为此，两人对视一下，非常识趣地沉默着。
只是好似意识到了两人的到来，阳梓焕重又睁开眼眸。
他淡漠地扫了两人一眼，还有，被他们提着的一个口被胶条封住的小痞子。
吴眉微一鞠躬，算是打了招呼，仍是无言。
英眉微蹙，阳梓焕这才直起身，不再倚在墙边。同时目光一沉，示意吴眉解释情况。
吴眉这才开口，嗓音虽优雅却也莫名沙哑。
“少爷，他们是郁逍的人，因为自家小姐被绑架，要来拯救她的。”
那一霎，阳梓焕眼角一颤，目光变得更加肃杀，狠戾绝然。
“哦？那正好，他家小姐就在这儿呢。”
就在这时，阿楠推开病房门，身后跟着几名保镖。地上一片刺眼的血迹，血迹中央，是被保镖拖在地上的一个全身抽搐的女人。女人狼狈至极，头发凌乱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
她已是快奄奄一息。
双腿已断，断骨处是粘稠的血液，此时已快凝固。
一见到她，小痞子瞪大了眼睛。
眼中，尽是绝望与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