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神色一凝,在注意到晨漠反常的那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于是她二话不说,重又走回她和男子隐迹的角落,神色,是罕见的凌厉。凌厉中,还有着深深的绝望。然而男子却神态自若,唇角含笑,笑得狂傲又邪魅。
“奴儿,你又想受罚了是不是?敢这么瞪着你的主子看?”
明明一句充满威胁的话语,女子这次却毫不退缩,口吻逼人,“为什么?”
这次男子也不再一味用冰寒的神色面对她,只微微一笑。只是尽管是笑,看起来还是那么狂傲,那么冰冷,气质清凛如雪。然后他将目光紧紧定在女子脸上,仿佛要望穿她绝美的容颜。
“她成了哑巴,你不就有机会了?”
他回答,说得若无其事,狂放不羁。
闻言,女子的神色微一错愕,然而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也紧紧盯着他,目光毫无畏惧,满是绝然。
“雪,我真的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
痛……
已经过了好几分钟,自喉咙间传来一股剧痛,仍旧紧紧撰住晨漠的身心。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喉咙会这么痛?!
她以为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割破了,然而那里干干的,根本没有所谓血液涌出堵住那里,然后让她窒息而死。
就在这时,晨漠目光一抖,注意到了有一个陌生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尚在她错愕时,那个人已经蹲下来,卷着一股好闻的不平凡的气息,蓦地闯入桌下这片狭小的区域。
此刻,晨漠左边是阳梓焕,右边是那个陌生女子。
阳梓焕也注意到她,神色变得那么错愕,只是错愕之后,马上变得恍惚,好像思绪瞬间被抽走了。众人也都注意到这个外来者,不禁都站起了身子,每个人都神色肃然。
好像这个女子的到来,便是灾难的到来。
只是女子的行为,悄然打消了他们警惕性。
女子扶起晨漠,使她的身子抬起来,然后递给她一瓶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望着晨漠痛苦到已经极度苍白的容颜,她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很是淡漠,一股遥远的气息悄然将她的距离与众人拉远。
“喝了吧,喝下你会好受些。”
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口吻波澜不惊。
因为实在太痛苦,那个时候晨漠也没有犹豫,接过便喝了一口。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水刚咽到嗓子眼的那一刻,剧痛便消散了。而且水很是清凉,沁在喉咙非常舒服。
就这样,晨漠喉咙间的剧痛消失,只是,仍是说不出话。
这个,女子也是无能为力。
因为这个意外,众人都决定回卧室休息了。再加上因为有的人晕船,昨晚根本就没休息好,几乎所有人都回到船舱了。晨漠也是,回到了卧室休息。
只是阳梓焕并没有陪她回去,他拍拍她的肩膀,俊逸和煦地一笑,“乖,你先好好休息,本少爷一会儿就回去。”因为被折腾得实在累了,而且发生的意外让晨漠短时间内接受不了,她只点点头,然后便走了。
此刻,甲板上的游客们都已渐渐散去,几乎只剩下阳梓焕和女子两个人。
“嗨,好久不见。”
终于,阳梓焕桀骜地一挥手,向旧识打招呼。
女子微微一笑,此刻笑容不再一味的淡漠不惊,变得有些苦涩。她的目光很是深邃,落在阳梓焕脸上,一股说不出的遥远却也那么令人沉醉,“我一直想对你道谢呢。”
闻言,阳梓焕满不在乎一笑,目光却满是凡尘苍茫,“几年前的事情了,你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这次,女子没有再说话,只望着他不语。
似乎是觉得如此的目光太过深邃而叫人承受不起,阳梓焕终于转过身欲要离去,一挥手,此生别离。
“还有人在等本少爷。”说完,他便迈开步子,脚步有些匆忙好像急着见到口中的那个人,背影是一股说不出的桀骜与潇洒。女子望着他的背影,怔了很久。
明明只是一个凡尘男人,却迷乱了她的心智……
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叫住了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今晚,最好别睡觉。”
——
卧室中。
晨漠站在窗前,窗外阳光那么耀眼,然而她却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只是,她虽然哭了,心中却无比沉静。
就好像这次意外,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她早就意料到的预谋似的。此刻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恍惚,无尽的恍惚。就好像,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又好像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很匪夷所思,可是感受是那么真切。
忽然,身后响起门被打开的声音,晨漠一怔赶忙深呼吸一口。只是回过头时,对上的是那个男人苍茫此刻无限心疼的目光。她这才松口气,既然是他,那她就没必要隐忍了。
阳梓焕径直朝她走来,二话不说将她抱在了怀里。晨漠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腔,身子因为痛哭剧烈抽搐着,她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为此,阳梓焕拥她更紧,满是温柔与宠溺。
“乖,不哭。”
一句一成不变的话,他柔声安慰她,声音仿佛低回的音律,耐人回味。
晨漠承认,这句话,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曾经,这句话这个男人跟她说过许多次,几乎每次她哭,他都会如此安慰她。可是后来渐渐习惯了,她渐渐忘却了第一次听见时,心中那股温热的感动。仿佛一汪温热的泉水,在心尖流淌开来,沁到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忘记了,或者说她忽略了——
这句话,本是多么动听。
此时此刻,在一片无言的世界中她才猛然醒悟,曾经那股悸动才恍然苏醒。
于是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将眼泪咽回,直到身子停下抽搐,她抬起头,望向他的面孔,目光满是爱意。然后,她点点头,浅淡一笑。
仿佛在说——
好,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