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行,我已经和人有过婚约了。”被看破身份倒在情理之中,毕竟看这模样也像是长期在江湖上闯荡之人。但对于那个无礼要求,我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后悔了,一想到曾对我许下承诺那人,心脏那里又开始隐隐抽疼起来。
“咦……”那白衣公子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摇头道,“那算了,就当是成人之美吧。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呃……”虽然对他愿意送我回去这桩事很感动,但是……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雅米他师父家地址住哪里啊!!!
幸好这不知名的白衣公子还认识玉琅轩这个人,虽然辗转了一点好歹是把我送到了家。
唯一可惜的是当初太过紧张,又被血溅进眼睛,看东西都不怎么清晰,被迫和对方直视的时候又只记得打他耳光了,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这位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一身白净无尘的外袍,与及他靠坐在树梢上时那惬意的姿势。
总觉得……他虽然做事狠辣了点,但却好像……不像个坏人?
事实证明,那天我被送回来后成功吓坏了雅米和他的师父,两人手忙脚乱把我脸上的血污擦净,又把我推去沐浴顺带换了一身新衣服之后,这才想到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等我把情况简短一说,两人脸上那神色可真真是精彩得很。
“我去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蝙蝠人呢?!我要找他算账!”毕竟是多年的损友,听到我差点遭遇这种事后的雅米简直义愤填膺,但还没等他冲出门就被玉琅轩拉了回来,“我说乖徒儿你冷静点,你师父我打不过夜语别给我自找麻烦啊!”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虽然知道自家师父说的是实话,但是雅米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就被我打断道,“算了吧。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事。”
“什么?!”这下不只雅米,连玉琅轩都惊讶地看着我。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后,我有些郁郁地低下了头,“算了,太麻烦了……而且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这事,拜托你们了,别和他说。”
丢下这么一句,我不顾两人在身后的呼喊径直走向卧房,把自己狠狠摔到一床柔软被褥之中。
无助地蜷缩在角落里,明明刚洗过热水澡,这一刻却又莫名觉得浑身冰冷。
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心底透出的层层冷意,浸透了每条经络的严寒顺着血管逐渐爬满了骨髓深处。
我原以为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细想今天的遭遇肯定又会再哭,可是直到完全入睡了以后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只是莫名觉得特别冷,明明盖了厚厚的被褥浑身却还是止不住在颤抖。
昨天和他歇斯底里吵架的时候,都没有体会过这样冰冷的寒意。
是在告诉我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多想等到你明白的那一天,多想亲耳听你说一次我爱你,多想抛开了所有红尘的俗事,平平淡淡地携手走天涯……
但是夜语,我还应该要再给你多少时间呢……
我还能……等得起多少时间呢……
那天之后,我和夜语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冷却了下来,估计离冰点也没有多远。
这段时间里我再没有见过他,也不愿再去想任何同他有关的事,索性就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安安定定地修行。
要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原本我这个人就有点自卑,这种情况下再难过也知道无论性格也好家世也好,我都不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情人的对手,所以真要说起来,也怪不得他们。
另外一点就是我实在比较消极,遇到明知不会成功的事就干脆不想再去为之努力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没遇到他之前我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那种“没了他我活不了啊”的粉粉红桥段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啦。
有时候我也在想,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说明其实我还不够爱他?还不够把他放在心上?要不然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就放弃?
但综合下来得出的结论,只是这只能说明我比较怕死而已。就算再怎么难过,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皆因那种两眼一闭世界就安静了的情况对我而言委实太过可怕。
要真的那么做,清净是清净了,可估计到时候反而会比现在更觉得难受。毕竟我不是碎玉,没有那种真正不惧生死的心性,更没有到看破红尘的境界。
我就这般在感觉相当漫长的时间流逝之中耐心地磨练着自己,直到又过了很久,玉琅轩才又把我叫了过去。
“呼呼,小梦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很是开心地抚弄了一下自己亚麻色的柔顺发丝,玉琅轩笑吟吟地望着我,两手背在身后作神秘状。
“啊……?该不会是我的那什么宝器吧?”我先是一愣,随后条件反射来了这么一句。原因无他,除了这东西外我根本想不到还有第二件他会主动送我的宝贝——而且以眼前这位欢脱的性格,就算是有也不要收比较好吧,我在心里默默补完最后一句。
“咦~这么快就猜到了,不好玩,好歹也说一句不知道让我开心一下嘛~”玉琅轩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极其无辜地看着我,他这表情让坐在一旁的雅米忍不住吐槽,“我说师父,她能记得你还答应她这么一样东西已经很好了,你自己看看这离你刚开始打造那会隔了多久,要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知足吧。”
“呜……雅米整天就知道取笑我,为师好伤心啊~”欢脱的琵琶妖仙又转过头去以同样可怜的眼神注视着他家那毒舌徒弟,“为师可是想把你们两个的宝贝都打造得好一点才这么做的,你可不能这样啊~你看我都已经得道了,可是论战斗力的话还是会被夜语打得七零八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炼器之术了,这都要被看不起的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其他人呐~”
“这根本是师父你太……”注意到我听到某两个字时脸色的微妙变化,雅米赶紧把吐槽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师父,拜托你说话也看看周围气氛好吧,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
“呃!”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的玉琅轩慌忙摇头,也不再掩饰直接把背着的两手伸了出来,捧着一柄素伞递给我,“抱歉,倒是我说话不知轻重了……这是给小梦的法器,你好好收着吧!”
“这个是……伞?”我有些狐疑地接过它,左右端详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郁郁寡欢地抬起头,“……玉前辈,你这肯定是在玩我吧?”
“咦!怎么会……啊!我想起来了!”玉琅轩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差点没把头上的翡翠簪子给摇落下来,“小梦你现在法力还不够格当这把伞的主人,等它认同你的时候伞面上就会显示出图案来,现在你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纯白而已,不要心急,慢慢修行就好啦~”
“……”我就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寄希望于这个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家伙……
“算了吧,你已经很幸运了,没看见我上次那把琴吗,明明是师父造的有问题,可是偏说我的琴技不行!”雅米一副痛彻心扉的捧心状——这应该是跟他师父学来的姿势——朝我诉苦道。
说来也是,自上次雅米弹出那惊天鬼音之后,玉琅轩第二天换了普通的古琴供他练习,虽然还没到得心应手的地步,但这位学的倒也不错。
于是,抱着姑且一试心态的玉琅轩,过了一段日子又将当初替他打造的宝器给拿出来,只是不知为何,一旦换了那张琴,雅米弹出的又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音色。
“所以,肯定是师父的琴造的有问题。”雅米一脸严肃地得出这个结论,把找不出话可以反驳的玉琅轩噎得够呛,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声,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言。
“打扰了~雨岚在吗?”打断这片刻沉默的是一个清朗的嗓音,循声望去,就看见江银一脸焦色地从门口踱步进来,看见我们俩立刻喜笑颜开,“哎呀,你们都在啊?太好了,那就不用我再去找了。”
“……”我和雅米对望了一眼,直觉可能又不是什么好差事,“那个……有事吗?”
“有啊!你们该不是忘了吧,我上次说大姐的寿宴的事情。”江银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好像是对我们这么快就忘记这件事有点不敢相信,“你们在幻境里呆太久都忘记了吗?外界都已经快夏天了,现在还没定下寿宴的菜单,一些心急的客人俱都已经早早赶来提前拜寿了,再不赶紧的话……”
“……所以,你是想抓我们过去准备寿宴?”我继续很无奈地跟雅米对望了一眼,后者很自然接口道,“可是我们都不会烧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