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兄长,原本互相之间关系是极好的……结果父亲去世之后他们为了家产的事情,本来就有那么点小摩擦,不过还在可以挽回的阶段,我姐姐当初一直在他们之间周旋当和事佬,眼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快要缓和下来之后,半路突然杀出个夜语来……”
“等等,你们家争家产的事和夜语有什么关系,该不会钱太多让他惦记上了吧?”我有些不解地出声打断,除了这点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那财迷盯上他们。
“钱大概也是一个原因。”白佑有些不耐烦被突然打断,随口应了一声后又自顾自接下去,“但是,主要却不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他喜欢男人的事么?”
“那莫非是……呃……”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玩笑话,“难、难不成是真祸水?!我那是随口乱说的啊!”
“所以我说你之前猜的并没有差到哪儿去。那时我那两位兄长本来已经打算停手讲和了,结果这家伙那时恰好路过雪山附近,许是看上我那两个兄长俊朗的模样,就这么装晕倒在那里上演了一出戏码,然后一副死心塌地要跟了他们的态度——要是他当初是真心的也就算了,虽然我对断袖这种事不怎么喜欢,但也还没到因此去干涉别人的地步。可惜……”说到这里,白佑似是别有意味地转过头来,直直望着我,“——你应该知道他的秉性吧?就像你刚在洛河府骂他的那样。”
“……那,可是!你的两个哥哥也不可能因此就鬼迷心窍完全听从他的要求吧,又不是什么昏君,而且不是还有你姐姐在么?”我不由一阵心慌,可口上还是徒劳地做着最后的反驳。
“呵。我倒是忘了一点,他到现在为止应该还是挺宝贝你的……”白佑听我这么一说先是愣了半晌,尔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微微冷笑,“所以你应该没有见识过他那媚术真正的厉害之处吧?”
“这么说来……”我被他如此一点,不由开始努力回想以前发生的种种。的确每次连稍微近距离一点看着他那张妖冶容颜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有些晕眩,这还是夜语随性之中流露出来的形容举动,并非有意而为,若是他真的把媚术施展开来,以现在我的水平而言,恐怕……几秒都坚持不了吧。
“至于我姐姐……”见我似是想到了什么,白佑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继续道,“她倒是没有被迷惑,而且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家伙来历并不简单,多次告诫两位兄长无果的情况下,不得已连夜将那时还不怎么懂事的我托送了出去。”
言至此处,银发公子微微侧头,遥望向窗外湛蓝的晴空,眼神似乎有些迷离,“我当时还小,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两个哥哥又吵了起来,便也没多询问,在外头住了很久,久到快要忘记雪山的模样……直到逐渐成长了起来,回忆起过往打算回去看看的时候,才听到妖界一些流言说我那两位兄长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不可开交,竟为之发展到了六亲不认反目为仇的地步,两败俱伤后双双亡故,还牵连进了直到最后都想去阻止他们的姐姐……”
他白皙的手指缓慢握紧成拳,修长的指甲深深没入皮肉之内,指关节沉重地突出,“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家的内务关他夜语什么事了?最不可容忍的是从头到尾他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连最后三人因为他的原因一同身陨他也没感到有一丝愧疚,我在想是因为他根本就是觉得太无聊才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他很享受把别人迷得神魂颠倒任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的白佑明显很不冷静,那双澄澈的鎏金瞳眸之中透出的依旧是几分锋刃般犀利的神色。
一家人被生生拆散的感觉我并不是没有体会过,所以这种情况下,除了沉默我还能说些什么?说夜语没错这只是他本性使然?废话,且不说对方听完不把我生吞了才怪,就我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
“所以梦,你现在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么?”努力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着淡然的语气,白佑有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我会对他这么个看法不是没有原因的,特别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情况……我有点担心,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最后也会发展到我兄长他们那样——就算没有到那么极端的地步,但若他不是真心实意的话你受伤那是免不了的事了,还不知道他这次左拥右抱的另一位到底是谁呢。”
“啊……啊哈哈,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虽然他这一席话几乎是针针见血字字入肉,我在片刻的沮丧之后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毕竟我不可能像你那两个哥哥一样啦……如果他真的是对另一位比较感兴趣的话,那我退出就好了嘛。”
“你就真的甘心这样?”白佑似是对我这话有些无法理解,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呃……虽然要说甘心的话,肯定是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途径了,不是么?”我认真地给了回答,又觉得似乎还漏掉了他一个问题,赶紧随后补上,“而且对我而言,就算喜欢一个人……但是对方要是对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趣的话,我也不好强迫他吧?所以没关系啦。”其实我本来还想说咱们那个世界有句话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说出去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会产生误解,索性还是闭嘴罢。
“唔……”白佑又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把我看得有些发毛,他才悠悠开口道,“那就是说,你打算放弃他了?”
“这……我想再观察一段时间。”他突然来了这么个问题,把我问得一时语塞,犹豫了片刻之后,才悻悻作答。说着能放下能放下,真要做起来,虽然我觉得努力一把的话自己应该是能放下……但即使能放下,那也肯定免不了要难过好久。
而且……只是看到一次那样的场景就完全失去对别人的信任,我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还是应该再给对方几次机会才对吧,毕竟之前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情人。
“这样啊……”白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忽然有所顿悟地抬起头看我,“那这样吧,你知道洛河府上有人要办寿宴的事吧?我就是这次应邀而来的,到时候在寿宴当天我陪你演一出戏,看看夜语他反应如何,然后你再做决定,怎么样?”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大胆的提议,僵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是说……是说我和你假扮成情人的模样?这好像有点不大好吧,先不说他如何反应,你难道不怕其他人看到这场面后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吗?”怎么说他这模样看着也是身世显赫,要是为了我一个名不经传的普通人而传出流言,那我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这种事,只要我不在意不就没关系了吗?”白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唇角一动似是又想说些什么,“况且……”
“……况且?”见他突然没了后文,我不由疑惑地重复一遍。
“没有,没什么。”白佑原本似是想说些什么,考虑再三却还是摇了摇头,“你以后会知道的。”
“哦……”虽然有点好奇,不过想着这人如果想说的时候肯定会告诉我,便不再多问。
正好这时候点心开始一样样上来了,早就饥肠辘辘的我立刻对这话题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同桌上美好的糕点们进行奋战,还不忘提醒对面的人一句,“说好了的,过会你付钱。”
“嗯,我付钱。”白佑笑着朝我微一颔首,眼中一抹暖意瞬间即逝。
吃完饭又被强行拖着到处逛了一圈,回到洛河水府时天色已趋近黄昏,想想把妙月丢在厨房里一个下午稍微有点过意不去,我便打算回房前先去向她赔个不是。
孰料,一进厨房之后却看见不止妙月,连江银也在里头,且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原本他们似乎是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见我进来,竟都默契地闭了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我的神色却相当古怪。
“咦……怎、怎么了?”我被他们这么看着,觉得浑身都不大对劲,“我就是下午出去了一会,难道就发生了什么大事?什么东西烧焦了吗?”一想到可能是食材方面的问题,整个下午都在吊儿郎当的我顿时觉得有些心虚。
“不是的,梦,那个……”妙月急忙否定了我的猜测,可等到提到缘由之时,却又有些为难地望了江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