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你道友,这小子刚才撞了我,连个歉都不道就想离开,可曾有把姑奶奶放在眼里过?今天要是让你们走得这么轻松,岂不是拂了我们三人的面子?”少女冷哼一声,言辞间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只是拿那双阴鹜的眼睛不住盯着我们看。
难不成这三人和白佑一样,也是什么领域的一方之主?我有些不安地想着,若果因为我的原因让夜语得罪这种人,今后很多麻烦事少不得都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于是暗暗扯了下他的袖口,转向那少女尽可能平心静气道,“是我不好,不该走路没看路,撞到了姑娘真是抱歉,不知道姑娘需要我怎么做才好?”
“哟,现在知道错了?可惜姑奶奶我不想原谅你了。这样吧,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叫一声老祖宗我就放你一马,如何?”见我放低姿态道歉,还当我是怕了的少女很是得意地抛来这么一句。
“……”喂喂,且不说我一个大活人和你这节肢动物基因上就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自己管自己叫老祖宗是什么心态啊?你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的妖孽吗,这么说真的没有问题?
且不说我这厢心里如何吐槽,那边夜语听得她这话,眉眼又是一暗,冷笑道,“且不说是你收不住脚步撞人在先,就算真是这家伙失足了,凭她那刚刚勉强进修到金丹后期的实力,能耐你何?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道友说什么也有合体中期修为的道行了吧?”
“呵呵。道友说笑了,道友家的那位公子撞了人,妾身这彩练妹妹要他道个歉而已,算不上欺负人吧?倒是道友你,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呢。”见这边少女讨不得好处,那厢原本站在一旁同样满身斑斓的女子笑吟吟开了口,莲步轻移,一下就站到了那叫彩练的少女旁边。
“对啊!我只是让他跪下磕三个头而已,又没有要他的命。”因为有人撑腰而顿时长了气势的彩练骄傲地一仰头,“不过就是个凡人而已,这样处理已经算得上很大度了,要是个道士的话姑奶奶早就一口吞了他。反正对你来说,他不过也就是一时的玩物罢了,等你玩厌之后自会把他当做食粮看待,现在这么护着又是何苦!”
她这么一句丢来,先为之动怒的却不是夜语而是我。什么叫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凡人怎么了?
转而一想,却也说得通理,毕竟他们以妖身存活于世,必然受尽了世人白眼,百姓害怕,官府痛恨,而和尚道士之流,更是恨不得除之后快。
但我却以为,即便是妖物,那也是天地间所成的生灵,也是同我们一样有灵魂、有自我的生灵,存在即合理这话有时候是很有道理的。
不是我圣母,只是既然自己也不愿被人那么对待,那又何苦要这般对待别人?
我开口想同那女子辩驳,却被夜语以食指微微抵上唇间。他丢给我一个安静点的眼神,待到回过头时,已懒得再去掩饰眼中所透出的不满和敌意来,“我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也只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们一介外人评头论足。废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麻烦道友让步,若不然,少不得我却是要出手了。”
“放肆!”他这有恃无恐的语气成功激怒了彩练,少女满身陡然张扬出一片华彩光斑,身体两侧更是有不可名状的爪形阴影若隐若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们讲话!”
只是她这气势却未能维持多久。柜台那边射来一道白芒,生生将她身上方才亮起的华彩光斑俱都熄灭,同时传出的还有一个带着三分恼意的声音:“诸位客官要打请移步别处,小店经受不起!”想是掌柜的终于发火了。
“啧……算你们好运!”许是不想得罪了那掌柜的,彩练恶毒地剜了我们一眼,丢下一句狠话便气鼓鼓地跟在她那大姐身后往门外走,而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旁侧一言不出,看起来打扮与两人相似的人,却留在原地并未出门,目送着另两人踏出门槛之后,颇为忐忑地回过身看了我们一眼。
“道友这是何意,莫不成真想试试我的手段?”夜语朝他妖冶一笑,言辞中满是不屑,然而那满身斑斓的少年却未动怒,而是在确认另外两人已经远走之后,突然深深朝我们鞠了一躬,“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啊……?”我被他这话闹得一愣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要真看不过去那两人的作为,为什么刚才不出来阻止?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夜语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应,怔了半晌,这才朝他点点头,收回了嘲讽的语气,“道友客气了,你并无过错,不需向我们两人道歉。”
“不,这是我的错。”少年一脸怅然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是每次都能在闹出乱子之前阻止她们,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挨个挨个的来道歉了。”
“不用解释,我懂的,女人有时候都很恐怖。”听明白他言中之意的夜语哑然失笑,调侃了一句,“看你这般性子,要是真和她两个对上,确实讨不到什么好处。”
“主要是……”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朝我们摆摆手,“罢了,家丑不可外扬,实在是平日里不得不和她们同居一所,互相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真闹翻了,换成谁都不好过,少不得还会被排挤出家门。她们现在这般,我还能跟在后头多少补偿一下受害者,要是真被赶出去了……”
“咦?!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难道你们那边是母系氏族?”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矩,好奇心作祟问了一句,谁知那边少年微微一怔,讶然道,“这位公子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呃……猜的、猜的。那么你是毒螳螂还是黑寡妇?”我尴尬地摆摆手,有意转开这个话题,结果不小心扯到了更敏感的问题,话已说出却无法再改口了,不由有些心虚扭过头去。
好在那边的人并未在意我这失礼的问题,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恕我孤陋寡闻,黑寡妇是什么?”
“诶?啊,这个就是一种毒蜘蛛的外号,因为据说这种蜘蛛的雌性在繁衍完之后,会立刻将雄性咬死吃掉,所以才有这种称呼。”我赶紧对他做了解释,想来在他们这个年代,这种别名还未流传开来。
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可以到此为止了,谁知那厢少年听完之后,却是无奈地感慨了一声,“公子还真的猜对了。在下彩衣,家居南疆百瘴林,本源妖身确是毒蜘蛛不假,家姐和舍妹也确实如你所说,别说同类了,她们迄今为止已经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年轻男子,因此我一开始以为她们想对你们……幸好幸好。”
“……”听得他这么一句我立刻后背上齐刷刷出了一层汗,回想起刚才差一点就要死得不明不白,登时后怕不已。旁侧夜语将我手握紧几分,有些不悦道,“那她们为何就如此罢手了?”
“这——”彩衣不料他有此一问,呆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说实话,大概是两位公子身上脂粉气过重,不是她们喜欢的类型,故以……”
“咳咳。”我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就算了,原本一介女扮男装,偏偏连夜语也被划分到娘娘腔一类……这么想着,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妖孽脸上表情——果然阴沉得想把谁吃了才痛快。
“那,如果彩衣公子没什么事需要交代的话,我们就暂且先别过?”心想浅道长他们还在上头巴巴等着呢,这下子不知道等会要被损友唠叨多久,我满心戚戚地拉了拉妖孽的衣角,“……夜语?”
“啊?!”闻听我唤出这个名字,彩衣顿时一脸惊诧,立时回头定定望着夜语,满面的不可置信。
我突然很能理解他这反应,也并未阻止,只默默任他盯着某人看个痛快。这妖孽容貌妖冶美艳,比之妙齡的女子更甚,但天下恐怕无一人能够知晓,眼前这外貌年轻的翩翩少年,究竟活过了多少不可言说的岁月。
“看够了没?!”持续一分钟之后,妖孽终于不耐烦地回瞪他一眼,但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总感到他脸上表情其实……其实有点愉悦来着?
“抱、抱歉,失礼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彩衣慌忙收回目光看着别处,口中喃喃道,“早有闻夜公子倾城容颜,今天一见,果然并非虚言……怪不得,总有无数人都希望看到你在他们身下婉转承欢……”
“喂喂——”他最后一句说得虽轻,可连我都能听到的话更别说夜语的耳力了,我正好心提醒他想让他改口,那边妖孽已经冷哼一声,“江湖戏言而已,所有曾经如是做过的人,早已无一留存于世了。道友若不信,大可以出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