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数日之后,素卓阳万分肯定自己第一次“睡着”应该不只一天,他很少移动,因为身体与衣服的轻微磨擦也会让他不舒服,好在这件僧衣总不算新,倒是柔软得很。
近两天,他已经不再说话,就算他不会被渴死,但十多天没喝水,嗓子也完全哑了。
这几天清醒的时候,也曾与得瑟联系,却没有询问练峨眉的情况,练峨眉既是知天命、识天机的先天高人,又岂会不知道“刀戟戡魔”若为天命,她便不可能除掉阎魔旱魃,中间总要有环节出错,怕只怕她的救世之心,让她不愿避开阎魔锋芒啊。
不过,素卓阳担心的还有一件事情,练峨眉除魔不成,问题应该是出在药上,药的问题可不只是被调包,还有能不能炼成,魔界既然攻击过慕少艾一次,那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虽说魔界现在拿得出手的魔将只有赦生童子,但却不得不防,所以得瑟与虚脱在他的“恳求”之下,去保护慕少艾的安全。
药成之刻,魔君竟亲自领军夺药,羽人非獍为护慕少艾而重伤,幸好得瑟与虚脱及时赶到,将两人救走,但神刀天泣却未能夺回——当时天泣被魔君踩在脚下,谁敢去抢?
等到得瑟和虚脱将慕少艾和羽人非獍带回岘匿迷谷的时候,素卓阳体内的雷电之力已经完全化消,此时正欢快的在冰湖里游来游去——差不多二十天不能碰水,他感觉自己都快干枯了。
羽人非獍的伤虽然很重,但谷中有素还真和慕少艾在,自然不用素卓阳插手,只是当慕少艾自房间里出来,素卓阳却真正郁闷了,早知道他就一起过去帮羽人非獍疗伤了!
“慕少艾,你真的很想死吗?”素卓阳抚额,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怎么了?”慕少艾的笑容仍旧慵懒,“我不是听你的话,炼药之后就回岘匿迷谷了吗?”现在的他,就算出去也只是正道的累赘吧。
“你是认为你一道刀气没死成,所以又转移一道刀气看看能不能死成吗?”长日狂阳在东方鼎立手中之时,只是带着烈炎之气的刀,炎气虽难以消除,却能医治,可是当它变回阎魔旱魃手中的阎魔荒神斩之后,炎气之中又混了魔气,根本就是不治之症,就算之前勉强压制,也在不断消耗慕少艾的功体,可是现在他竟然又吸收转移第二道,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总会找到消除的办法的。”慕少艾道。
“那你让它留在羽人非獍身体里就好了,何必转移?”不是总能找到办法么?
慕少艾偏过头去,并没有回答素卓阳,这种问题其实是不需要回答的,到底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得瑟、虚脱或是玄了,素卓阳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看他一眼,素卓阳潜回水里郁闷的吐泡泡,没过多长时间,得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卓阳,汝的信!”
浮出半个脑袋,素卓阳看着得瑟,并没有上去的意思,所以得瑟便帮他打开信看了一眼:“圣戟神叹已经被插入磁心源了。”
素卓阳这才游到岸边问慕少艾:“练云人的药被魔君夺走了吗?”
“没有,那颗药其实是假的,真的药早在三天前就被金八珍拿走了。”慕少艾知道自己为练峨眉炼药,必成魔界攻击目标,自然不会拿真药冒险。
“嗯……”素卓阳爬上岸,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拎着药箱出来,“让虚脱通知弦首,如果……出事,就麻烦翠山行或是赤云染赶往萍山支援了,至于他,在伤好之前好好休息吧,他应该自己出关的时机在哪里。”
“练云人……不阻止吗?”得瑟问。
素卓阳看他一眼:“其实,你有跟她说过吧?”
“一部分……”得瑟并未否认自己说了一些“多余”的事情。
“所以如何决定便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无权阻止。”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一定会去做,愿意顺应天命的先天道者,谋求的从来不是自身安危。
“嗯,吾去通知虚脱。”
得瑟去通知虚脱联系玄宗,素卓阳则拎着药箱到了慕少艾身边:“你身上的刀气,我可以帮你暂时封在身体里,既然答应过帮你们家羽仔渡劫,我现在便不能冒险将你身上的刀气吸出,等他第一劫过去以后再说吧。”
“你会有危险吗?”逆天转命,自当承担劫数,这个道理慕少艾还是懂的。
“放心吧,我们做大夫的,一向鬼神不近的,没分寸的事情我不会做,毕竟我的小命玩掉了,麻烦的不是我一个人。”素卓阳在慕少艾身上扎了数针,针针皆带冰寒之气,“每天在冰湖里泡一个时辰,调动我刺入你体内的冰寒之气,你会舒服很多。”
“多谢。”
“谢我的话就不要再受伤了,自你上崖之后就一直受伤,爹亲其实很自责。”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他是被素还真入这江湖,历史之中对于慕少艾的记载评价,足以看出素还真是多么重视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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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谷中的日子很宁静,至少表面上十分的平静,即使不断有坏消息自谷外传回……金八珍死于狂龙之手,练峨眉去了罪恶坑之后便再没回来,赤云染赶到萍山之时只来得及带走受伤的谈无欲与佛剑分说,八叶莲与万圣岩众罗汉皆殒命于魔君刀下……
岘匿迷谷之中,羽人非獍的伤渐渐好起来,羽燕两人虽不能会合,却都已经愿意担下刀戟戡魔的重任,以两人交过几次手的经历,于脑中模拟对战魔君的配合。
慕少艾最近很寡言,尤其是接到朱痕的信,知道阿九离开落日烟之后,他经常会望着天际发呆,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过去跟他说几句话,但看他强颜欢笑的模样,便不再有人打扰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就这样离去吧,只是阿九的父母终是因他而亡,慕少艾感觉自己并没有理由强留阿九……阿九不来找他报仇,他就已经感觉很庆幸了。
谷中最活跃的人倒是素卓阳他们,虚脱完全成了跑腿的,这些天来来回回好几趟,也不知道几人在研究什么,后来有一天,玄了离开了岘匿迷谷,虚脱便闲了下来,竟然还有空跟得瑟在谷中下起棋来。素卓阳每天在冰湖里游来游去,跟蠹鱼孙抢包子玩,倒像个天真的孩子,只是看着这样的他,慕少艾便更思念那总蹲在冰湖边,叼着麦芽糖的阿九,他也曾那般的天真可爱……
之后,得瑟出谷接燕归人回来,两个兵器皆不在手的人,以心眼进行演练,对于对方的招式、威力再度磨合,当外面所有的计划都已就绪,谷中便只余慕少艾与屈世途两人,其他人一起出发去了啸阳谷,为了最终的——刀戟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