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瑟和玄了带着无名来到定禅天附近的市集上,一边等待素卓阳从定禅天回来,一边等待虚脱过来会合。
进了一家看来还算比较像样的客店,小二看得瑟那一身衣服,也知道是有钱人,马上过来招呼:“人客倌,请问要点些什么?”
“汝饿么?”得瑟先问玄了。
玄了摇了摇头。
“嗯……那就来一壶好茶,来些新鲜的水果吧。”得瑟道。
“好咧,您二位稍等。”
两人坐下以后,玄了转头看了看:“得瑟,你看到无名了吗?”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那么大人了,有手有脚,还能丢了不成。”对于长生殿的最终兵器,得瑟还是不怎么待见,也许是对历史太过了解,想法一直扭转不过来。
“但他心智未开,跟个两三岁的孩子有什么区别。”玄了又站起身,“吾出去找找吧。”
得瑟没说话,怎么说也是素卓阳从长生殿里带出来的,如果无名真让人给骗走了,将来学坏了,不也浪费了素卓阳一番心血。
谁知玄了还没走出客店,就看一群人追打着一个人,喊着:“打他,打他,竟然敢偷东西……”
玄了微微皱眉,因为他已经看出被追打的人是无名了,玄了转头看得瑟,见得瑟看向另一边,神情虽没什么变化,不过两百多年的朋友了,玄了知道他不高兴了,但……
“得瑟,你身上还有碎银子吗?”玄了的身上从来不带钱,与好友一起出门时,自然有好友付帐,自己单身出门时,也可在路过的寺院中挂单,和尚嘛,从来没有带钱的必要。
得瑟唇角抽动了下,从身上摸出个五两左右的元宝给玄了:“真是丢人现眼,呆会儿可别把他带吾这里来。”
玄了只是笑了笑,拿着钱出去,将无名从众人的棍棒下救了下来:“施主请见谅,他心智只是二三岁的孩子,是不知吃东西要付钱的,是贫僧教导上的失误,这是馒头钱。”
这市集邻近佛门圣地之一的定禅天,人心其实都不恶,只是许久没有遇到敢偷东西的贼人,听玄了这样说,再看无名委屈无辜的眼神,也感觉众人是太过激动了。
“这……僧者,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跟着僧者的人,人还被我们打了,怎好意思要僧者的钱……”卖馒头的阿婶很不好意思的道,只以为是僧者心善,带着个白痴弱智的人在路上修行。
“施主就请收下吧。”都是做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的百姓,都挺不容易的。
“这……这么多钱,我也找不出来……”两个馒头才一文钱,五两银子够买一万个馒头了。
玄了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无名:“还饿吗?”
无名抬起头无辜的看着玄了,然后点点头。
“这样吧,施主再给贫僧二十个馒头,其余就请施主布施出去吧,以后就算再有人偷馒头,也请施主问清缘由再动手。”谁也不是无缘无故去当贼的。
“是是是,僧者请稍等。”卖馒头的阿婶去取了馒头交给玄了。
“多谢施主了。”玄了道,“无名,跟吾过来吧。”
“嗯。”无名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了客店,玄了在得瑟旁边坐下,然后对跟在身后的无名道:“你也坐吧。”
无名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玄了手中的馒头。
玄了笑了笑,将馒头放在桌上:“以后饿了就说,不要随便拿他人的东西,知道吗?”
“嗯。”无名点头,刚要伸手拿馒头吃,就被把扇子打了一下手,于是他又无辜的看向得瑟……他不能吃吗?
“看汝蓬头垢面的模样,等卓阳回来还以为吾两人欺负汝了,小二,带他找个地方洗洗。”得瑟丢了十两银子给小二,“顺便帮他把衣服也换了。”
“是是是。”刚才的情形小二也看到了,知道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大汉其实是个傻子,也难得有这贵公子和僧人照顾着。
无名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馒头,他真的饿啊,不能吃完再洗吗?
玄了看到好友的唇角又有要抽动的感觉,担心他发火,便转头对无名道:“去吧,馒头给你留着,洗完再吃。”
“是。”主人临走的时候交代要听这两人的话,无名也只得乖乖随店小二去了。
“等会儿让小二给他拿壶开水喝,这上好的云雾给他喝也是浪费。”
玄了笑了笑,说到底好友不也是担心无名等下馒头吃太急噎到么,何况初喝茶的人总是不喜欢这味道的。跟得瑟相处久了,渐渐的竟忘了他也是自骄自矜的贵公子,与他们是笑闹惯了,但对旁人……其实他对无名算是不错了。
等无名洗完澡回来,得瑟也就让他坐下吃饭了,他还能真跟个心智只有两三岁的人置气不成?
又过了片刻,素卓阳便从定禅天回来了,见无名在啃馒头,也没说话,只是在另外一边坐下来,拎起得瑟面前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以为汝不到天黑回不来了,怎么这么快?”得瑟有些意外。
“爹亲正在昏迷之中,师叔在疗伤,我在那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让两位前辈不方便说话。”两位前辈,指的自然是一页书和净琉璃菩萨。
“素还真的情况如何?”得瑟需要知道素还真的情况,也就差不多能猜到素卓阳下一步的打算。
“爹亲的伤倒是不要紧,但三灵缺一,昏迷不醒。”意料中之事,所以素卓阳并没有多惊讶。
“莫召奴呢?”
“四叔又回天荒山了,祸龙还需要观察。”他去的时候莫召奴已经走了。
这边无名已经吃完了,有些怯怯的看着素卓阳。
素卓阳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定是又做错了事情,何况他像是刚沐浴过不久,身上的衣服也有换过,如果没事洗澡换衣服干嘛。
玄了见素卓阳看着无名,便也没将刚才的事情隐瞒,全都告诉了素卓阳。
无名小心的看着素卓阳的神色,主人好像……没生气?
“你有还手打人吗?”素卓阳问无名。
无名摇头:“没有,主人说过我力气大,跟普通的百姓不能动手。”
“嗯,”素卓阳点点头,无名还是听话的,“你自己有伤到吗?”
“没有,他们打得倒也没多疼。”无名道。
“嗯。”又喝了口茶,素卓阳转头问得瑟,“虚脱什么时候回来?”
“虚脱刚与吾联系过,他说翠山行一人带着一群伤员回天波浩渺他不放心,就跟过去了。”得瑟道。
“嗯,既然如此,就让他直接到心筑情巢与我们会合好了。”素卓阳起身。
“现在要去哪里?”得瑟问。
“法门。”他们这样带着无名走也是麻烦,还不如直接丢给教祖管教呢。
听说要去法门,得瑟和玄了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得瑟付了帐,四人便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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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到法门的时候,教祖殷末箫与执辅聂商都不在,倒是刚回家的殷家大小姐殷芊妘接待了他们。
殷末箫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到法门,听说素卓阳等人前来拜访,也没有休息,便派门徒将人请至偏厅。
“素卓阳见过法门教祖。”过来的人只有素卓阳一个。
“素公子客气了,请坐。”殷末箫道。
“多谢教祖。”虽道了谢,但素卓阳并未坐下,“教祖,其实卓阳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素公子但说无妨,当为之事殷末箫必会尽力。”
“卓阳想请教祖收一人为徒。”
“是何人?”
素卓阳犹豫了片刻,决定将无名的底交给殷末箫:“教祖可知诡龄长生殿?”
“嗯。”双城之战是前阵子武林中比较大的事件了,又关系泪阳奇象,他当然知道。
“此人乃是长生殿以诡术移转众多高手身上之特长而制造的最终兵器,但长生殿已覆灭,他虽是借灵移体,却也是一个生命,卓阳不忍杀之,希望他可以在教祖的教导之下成为正道的助力。”素卓阳想了想,又道,“他虽身负武骨,又兼众高手之长,但心智未开,晚辈才疏学浅,家父之事已让晚辈心力交瘁,实在无能教他什么,现在武林混杂不清,善恶不明,卓阳也唯有将他交给教祖才能放心,相信教祖必不会让他走偏了路。”
“嗯……”殷末箫想了想,“请素公子将他带来给吾一观如何?”
“是,教祖请稍候。”素卓阳转身离去,片刻之后便带了无名回来,“无名,给教祖请安。”
“无名给教……祖请安。”因为“教祖”两个字是新学的,所以发音有些生硬,但看得出是有人教过他礼仪的,而且是很严格的教过,躬身的角度,手放的位置,头低下的位置都十分标准。
嗯……此人确实武骨非凡,眉宇之间又透露英气,心智若能详加调教,将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栋梁。
素卓阳观察殷末箫神色,知道他是满意的,于是转头对无名道:“无名,我欲请教祖收你为徒,以后要听教祖的话,不可违背。”
“以后……”无名想了想,“主人要抛弃无名吗?”
素卓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抛……抛弃?这词他跟谁学的?
“无名有何事做得不对,主人可以……惩罚无名,不要抛弃无名。”无名竟在素卓阳身前跪下,一副可怜的模样。
素卓阳抚额,无名这是哪里来的理论?
素卓阳自然不知,得瑟和虚脱在教导无名的时候,经常以他若是学不会就会被素卓阳抛弃来吓无名,所以无名虽然没跟他们相处多久,却也一直活在害怕被抛弃的恐惧之中。
“他若不愿,素公子又何必为难他……”殷末箫看无名不想离开素卓阳,也不想勉强。
“教祖,家父因玄机门一战一直昏迷未醒,卓阳实在是无心无力照顾无名,而且因为他……总之,我希望法家的规矩能够规范他的行为。”素卓阳道。
“这……”殷末箫也明白,因为无名的身份,素卓阳应该是很担心他会学坏的。
素卓阳知道问题是出在无名身上,所以转头看向无名:“无名,这是命令!”
“主人……”主人虽然平常对他比较冷淡,却少有命令,应该说除了命令他跟得瑟和虚脱学习一些基本常识、命令他不许与普通不会武功的百姓动手以外,素卓阳从未命令过他,但既是命令,便无法更改……他真的被主人抛弃了……
“给师尊磕头。”素卓阳道。
于是无名很委屈的跪着转了个方向,向殷末箫磕了个头:“师……尊。”
“起来吧。”殷末箫伸手扶起无名,对素卓阳道,“吾会好好教他,必不付素公子所托。”
“劳教祖费心了。”
素卓阳将无名留给殷末箫之后,便离开法门,前往心筑情巢,一来是与虚脱会合,二来就是去问问莫召奴都跟六祸苍龙聊了些什么。
对于六祸苍龙,素卓阳并未如何忌惮,他的武功虽好,但他们四人合力也不怕他,倒是他背后的那位智者……虽说他们与他的利益无法保持一致,但也不是没有合作空间,个中计算,就看谁技高一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