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啊不是，是秋去冬来。
自从那天开始下雪之后，这几天的雪就一直没有停过，虽然说下的并不大，但是，飘飘扬扬的雪花还是如同蓝星人的头皮屑一样，坚定不移的一片片从天而降。
陈江市是靠海的城市，下雪天本身就很罕见了，更何况还是一口气下好几天的雪。我在家里，一边享受着暖气，一边看着电视，电视上那些头发快要秃光的砖家们一个劲儿的解释什么厄尔尼诺现象啊，太平洋冷空气影响啊什么的……要不是广告期间电视剧没得看，本喵才懒得看这些砖家废话呢。
气候的异常其实很简单，千年劫就快要到了……虽然没人知道是哪一天，但是，越是临近千年劫，各种异状就会频繁发生，这种气候的反常其实只是开胃菜而已。
而自从那天以后，白球球和恶狗王这两个家伙也是奋起直追，每天都坚持不懈的修炼。当然，白球球这货是被恶狗王监督着一起修炼的。这也是花花拜托恶狗王顺手做的事情，不然的话，要是让白球球单独修炼，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他练着练着，人，不对，猫就不见了。
也正因此，我每天看见白球球回来以后那哀怨无比的眼神，真是让我身心愉悦啊……连带的，我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连法力都恢复了几分了。不过当我尝试放个法术来的时候，还是屁都没有，只能郁闷的等着虚弱期过去了。
“当……当……当！”
三声整齐有礼的敲门声，我竖起耳朵，从沙发上扭头望了过去，当然，门没开，我也不知道是谁敲门。
“谁？！”
花花从房间出来，被打断了修炼的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向大门走去。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已经化形了的他，可以步入下一步的修炼阶段，修炼的方法和内容也和恶狗王他们完全不一样。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一方面是为了几个月后的决战着想，花花已经请了长假，每天都在房间里打坐修炼。
花花一开门，他顿时愣声道：“是你？！”
“好久不见，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来者向着花花递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花花接过见面礼，叹息着让开位置，让来者进入，道：“你今天来是做什么？金少言。”
金少言这小子今天穿的人模狗样的，就和他平时在学校里穿的差不多，不过学校里是西装式的校服，他现在穿的是便服的西装。当然，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商场买的，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手工制的，万恶的有钱人！
金少言进来以后，和花花一起坐到沙发上，花花就坐在我旁边，金少言则是坐在我左手边的沙发上。
“这见面礼是什么啊？”
我让花花帮我把金少言送来的见面礼打开，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株……包装精美的，老山参。
“这是……”
我吃惊了，这是一株至少有百年份的山参啊，若是再配合一些其他的药草，足以炼制出十几粒能够辅助修行，增长法力的培元丹了。
“这不少钱吧……”花花淡淡的说道，他对金少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毕竟他还在学校里恶整过金少言呢，他们间的恩怨，也没时间去化解什么。只是通过和雷岩的那次见面，花花和我最多不再对金少言他们抱有敌意，但说好感……呵呵。
我也不说话，望着金少言，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下凡这么久了，我当然也明白现在的凡间，可以说是末法时代，修行越发艰难，不说别的，看看那个白无常，据仇风说都已经是五品天师的水准了，可就他那个渣渣，如果是我在全盛状态，一只手能打一百个白无常不带喘气的！
也正是因为修行越发艰难，修行者们的本事也越来越低，除了像我和虎文这样的千年老妖……啊呸，是除了我这样的萌萌哒的仙猫和虎文那样的老妖怪以外。其余人，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告别成仙了。
而这么一株百年山参，对于凡人来说也无非就是一株不错的补药，可是给修行者的话，特别是用到了正途上，那可是一份大礼啊。
“感谢……当日，如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和小飞可能就……”
“可能就会被人抓走当成唐僧肉给活人生吃了，你是喜欢刺身呢？还是凉拌啊？”
我不客气的讽刺道：“亏你还是五灵镜的精灵化身，空有了半仙水准的本事，可是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智商。我都要为五灵镜感到悲哀了！”
“猫妖，你！！”金少言果不其然的又被我气得脸色通红，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不，是吃猫的样子啊！
“你什么你？你是在针对我吗？”
花花也与之针锋相对的站起身来了，不过他们两个一个表情愤怒，一个表情淡定，高下立判，而且，量他也不敢在这里打架啊。
“呼……好了，是我的错，抱歉。”金少言最终还是满脸疲惫的坐了下去，并且主动认怂。
“道歉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你来了，我想先问你几件正事。”
金少言闻言，不由得看向花花，问道：“什么正事？”
“关于融魔大法……我希望你将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跟我说一下。你中了融魔大法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还有，你被仇风带到天师联盟解除融魔大法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前前后后，所有的，都要详细的跟我说一下。”
花花的问题，我也能猜得到几分意义，他这么问，无非也是害怕我们会有人中招。毕竟融魔大法就算有了解除的方法，那也依然是三界禁术之一，危害无穷。如果能够从金少言这个当事人的嘴中得到一些答案，说不定能够想出一些预防的方法来。
金少言就显得有些智商欠费了，他压根就没料到花花会问这么个问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当时我记得我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紧接着……我的脑海里，就不可遏制的爆发出了我所能想象的到的所有的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花花皱眉，负面情绪也无非就是悲伤、愤怒、恐惧、哀怨、痛苦、绝望这些，而有修为在身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妖，其实都能够控制这些情绪的。别的不说，就光是大天朝的本土宗教道教中，就有无数的典籍告诫人们要修身养性，也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金少言到底没有智商彻底下线，他也知道花花的疑惑，便解释道：“那些负面情绪，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就在一瞬间的工夫里，就已经支配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若不是端木他用琴曲静心，帮助我对抗这些负面情绪，我可能会在那一瞬间，不顾一切的出手，攻击任何我能够看得见的东西。”
“可若是仅仅如此，那融魔大法，又怎么会被称得上是三界禁术之一呢？”
花花喃喃自语，融魔大法若是仅仅只是这种让人情绪失控，诱发中术者无差别攻击的法术，又怎么会引起上古时代的浩劫？不说别的，若只是想要造成这种效果的话，一些支配他人心灵的法术，就能够做到差不多乃至更好的效果。
“会不会……是因为融魔大法也是不完全的？”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融魔大法会不会是不完整的版本？
“不完全的融魔大法？”花花问。
我点头，花花和金少言都带着盼望的目光望着我，期待着我给他们做基础知识扫盲。
我想了想，说道：“上古时代，融魔大法造成了滔天祸劫，这一点应该是真的没错。这个是我师父告诉我的，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从金少言你的说法当中，融魔大法的效果，似乎配不上这个三界禁术的水准。那么……我猜测如果没错的话，会不会是这样的？当初，融魔大法造成的祸劫被弥平之后，神仙们销毁了所有有关融魔大法的信息，希望能够将这门三界禁术永远抹除掉，以免它再给人间带来灾祸。”
“可是呢，也许是神仙也有大意的时候，总之，他们遗漏了一部分内容。然后，这一部分内容，就被一些可能是心术不正，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就是被人类偷偷的保存下来了。虽然还是融魔大法，但是，终究是残缺的版本。因此，不论如何也比不上原来的融魔大法，只能是这种四不像的法术了，虽然还是难缠，但终究不是上古那可怕的禁术了。”
听完我的这一分析，花花和金少言都陷入了沉思，不过，片刻后，他们又都抬起头来，花花道：“不动的判断应该没错，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金少言也附和的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说起来，当时我虽然因为端木的帮助，勉强压制住了融魔大法，可是直到天师联盟的那段时间，我都失去了意识。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型生物，但是浑身上下都被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着。那个东西，曾经向我发起过攻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消失了。”
“和你长的差不多的人型生物？”花花一愣，然后没有再说话了。
我则是问道：“这就是你的全部经历？？”
金少言点头：“是的，之后，我在天师联盟休养了两天，期间也有人来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呗。”
我看着金少言那一副装作无辜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家伙说不定能够加入到我们这边来，倒不是说他在撒谎，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小子似乎还有些底没有跟我们交代完。
不过……还是算了吧。毕竟，他还跟我们不是什么关系特别密切的朋友，他不会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也是正常。
反正……千年劫降临之时，他……也是要死的。
或许，别的人可以活下去，但是，他，还有炎飞，端木榕，雷岩，乃至那个讨厌无比的乌泽鑫。他们五人，却是注定无论如何都渡不过那一劫了……
明知道这一点，我的内心却是越发的平静，不动如山。师父为我取这个名字，便是希望能够达到现在的这种心灵境界，但是，我却不知怎的，有些希望不要达到这层境界。
半晌，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让珺柔怎么办？”
“……我。”
金少言也默然，他低着头，可能在思考如何回答我的话。好半天之后，他才抬起头，渭然长叹道：“我也……不知道啊。”
花花道：“如果给你，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自己选择，哪怕不去拯救这个世界，仅仅是拯救你们自己，你们会选择这个结果吗？”
花花的问题十分犀利，身为五灵镜的精灵，为了拯救这个世界，阻止千年劫摧毁人类世界。金少言他们，必定是要牺牲自己来拯救人间。这是他们的天命，是天道赋予他们的使命。
可是……人难的在世上活一回，蝼蚁尚且偷生，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自我牺牲，那么，我们能够去责怪他们吗？
说实话，即便我很讨厌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但是，我也说不出口，他们活该去死这种话。
这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延续别人的生命而存在的。即便是神，也没有资格用大义的名分劝他们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自己。
拯救别人，牺牲自己，这是人格上的光荣和伟大。可是，反过来呢？难道不愿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自己就是卑鄙无耻了吗？
那，别人获救了，自己却死了……又有谁来拯救我呢？芸芸众生，莫非，我不是这众生中的一员？
这个难题，恐怕就算是我的师父也无法解答。
而花花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摆在金少言他们面前的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其实……他们也是有得救的希望的，五灵镜无所不能，即便真的要让他们五人脱离五灵镜独立存在，独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也一定是可以办到的！只要他们放弃拯救这个世界的话……
良久，良久……
久到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不芷山上那样，一闭眼，再一睁眼，人间已是沧海桑田。
终于，金少言轻笑了一声，让我仿佛看见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样子，阳光，自信，仿佛可以感染周围的所有人。
“其实……我们五人，早在三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不是吗？”
“那样，不是更应该珍惜现在的第二次生命吗？”
“固然，我也不愿意去死。但是……这个世界，终究是有很多很多让我留恋的地方。即便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幸福，我也希望……能够亲手拯救这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