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黎民旺就一直坐立不安,一是黎田清在喜来饭店掉了那部专门跟他联系的手机,结果被店老板捡起后送到秦刚的手里。那手机,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他和黎田清最近几天的通话次数和时间,这等于向秦刚暴露他和黎田清的关系;二是吴文清昨天自称到县城为石场购买零部件,但关机长达五个多小时,回村后,样子不大自然,因此,他相信里面一定有事,说不好,吴文清是在骗他。吴文清为什么敢骗他?一定与秦刚有关。吴文清也开始靠不住了。这个该死的家伙!黎民旺想到这里,两眼不由紧紧地瞪着门口,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在那里出了乱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让秦刚看出了破绽,总之,他这回真的要完了。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秦刚束手就擒?他不是这种人,何况现在还不是时候?就是梁必成把他供出来也不要紧,但法律是要讲证据,他相信秦刚手上并没有他贪污犯罪的证据,现在,只要稳住陈力人和洪安国,只要他们能共守同盟,谁来了,他都不怕。问题是那宗杀人案,那是冯安和黎田清的主意,但只要秦刚一天不抓洪安国,这宗杀人案就一直是个谜,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黎民旺想到这里,便缓缓地闭上眼睛,但这时,一个人却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谁?”黎民旺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睛。
进来的是洪安国。
“黎书记,据你的吩咐,我已经查过了,吴文清在昨天根本就没有去县城。”洪安国说。
“什么?吴文清真的没有去县城?”黎民旺一听,不由嘎地一声站起来,然后瞪着洪安国问道:“你有证据吗?”
“吴文清不是说到县机电商场买轴承和黄油吗?但他想不到我有一个战友就在县机电商场当副经理,昨天,正好在营业柜台顶班,我一问,那位战友一口就说没有见过吴文清,并说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人买过什么轴承和黄油。”
“好你一个吴文清,敢骗到我头上!我饶不了你!”黎民旺听毕,不由狠狠地说。
“黎书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刚昨天肯定派人找了吴文清,不然,吴文清绝不会说假话。”洪安国思忖地说。
“你和我想的一样。”黎民旺缓缓地坐下。
“黎书记,我们是不是叫人教训教训吴文清?好叫他永远开不了口。”洪安国咬着牙齿地说。
“在这个时候动手?岂不是对秦刚说是我们做的?”黎民旺一听,连忙摆了一下手。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把什么都说出去吧?”
“他应该知道不多。”
“我怕姓秦的在他身上作文章,那时,我们就被动了。”
“那依你看,我们怎么办?”
“我一时却想不出办法。”
“但我却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离开镇里。”
“黎书记,你叫我藏起来?那岂不是让他们怀疑?”
“谁叫你藏起来?我是叫你出差。”
“出差?出什么差?我现在又不在村里,如果要动,不仅要请示科长,而且还要请示部长,很不方便。”洪安国一听,不由皱起眉头。
“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找到出差的理由。”黎民旺却胸有成足地说。
“那好,我现在就走。”
“但你现在还不能走。”
“那什么时候走?”
“要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走。”黎民旺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现在有一件事要赶着帮我们办。”
“什么事?”
“叫人把吴家烧了。”
“把吴家烧了?”
“对,把吴家烧了。”
“把吴家烧了,让姓秦的永远找不到那份材料?”洪安国突然领悟地盯住黎民旺。
“对。”黎民旺狠狠地点了点头,“我相信那份材料就藏在吴家老屋,它是一颗炸弹。”
“什么时候动手?”
“你先找好人,要动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是。”
“那好,你现在回去吧,没什么事,就不要擅自回村里,以免让人怀疑。”
“是。”洪安国当即离开了黎民旺的办公室。
“姓秦的也真是厉害,就连冯安也不是他的对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黎民旺看着洪安国走出他的办公室,一边喃着,一边取出手机,这个时候,黎民旺想给一个人打电话,说实话,他一方面要人在背后撑着,一方面也想摸摸对方的底,不然,他有点坐立不安。
“情况怎样?”黎民旺刚拨通对方的电话,手机里便传出了赖汝海的声音。
“我们高兴得太早,想不到姓秦的现在逼得很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黎民旺沮丧地说。
“你如果当初听我的话,就不至于有今天,现在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不能让姓秦的离开盘石村,反而让人家抓住了把柄。”
“都是我的错,难道我们没有办法补救?”
“必要时让洪安国离开盘石镇,另外想尽办法找到那份揭发材料,如果再找不到的话,也不要让它落到姓秦的手里。”
“我知道,但你那边怎样?”
“他们明着叫我到党校学习,实质上是隔离我,但只要你们站得住脚,我就没事。”
“是。”黎民旺关上手机,一边瞪着门外,一边懊悔地想起了余照庭。
余照庭死那天,黎民旺的确高兴了一天一夜,但一天之后,黎民旺再也高兴不起来,他突然有一种感觉,秦刚也在想办法寻找那份揭发材料。现在,梁必成又被抓起来,在这背后,秦刚是想一网打尽。余照庭是一个祸根。在派出所里,余照庭一定会把什么都说出来,但可惜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这个冯安真是他妈的窝囊,一个秦刚也对付不了!”黎民旺想到这里,大有一种丧魂落魄的感觉,大难临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很黑很黑。
黎民旺连忙闭上眼睛,他实实在在开始有点怕。
就在黎民旺想着余照庭之际,有一个人也在想着余照庭,她就是吴家大婶。
吴母只知道余照庭已经死了。
这两天,吴母始终在琢磨同样几个问题:余照庭肯定是被人下毒致死的,但秦所长为什么还要宣布余照庭就是凶手?余照庭既然是凶手,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抓起来?以致又死了一条人命?现在,梁必成终于被抓起来,但又扯上余照庭?余照庭不可能跟梁必成串在一起杀人?人死了,什么也说不清,余照庭真冤!
“妈,你这两天喃着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黄兰在旁关心地说。
“我在想照庭。”
“妈,余照庭已经死了,何况他又是凶手?你想他,不怕人家笑你?”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就是不信他杀人。”
“你不信?秦所长都已经宣布了,难道他也有假?”
“他宣布是他的事,反正我不信。”
“你说余照庭不是凶手,那梁必成呢?”
“我家文英跟他没什么仇怨,我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害文英?”
“梁必成虽然跟文英没什么仇怨,但他过去有案底,不排除他旧病复发,你不听说文英遇害前一晚,有人看见他在女仔屋附近转吗?再者,他如果不是凶手,用不着一早就躲起来?”
“就算梁必成在女仔屋外面转,但你也不能说他是凶手?至于他躲起来,我听梁凤英说,是陈力人叫他这样做的。”
“妈,梁凤英跟梁必成是夫妻,她的话,你也信?我看你让余照庭的事弄懵懂了。”
“我告诉你,我没懵懂,我比你还清醒。”
“你一会说余照庭不是凶手,一会又为梁必成辩解?那你说?谁是凶手?”
“谁是凶手?我虽然一时还说不出来,但我却相信自己的感觉……”
“妈,你凭感觉就能判断谁是凶手?那不是奇吗?”
“奇不奇,我不理,但有一件事我都想问一问你,你有没有发现,文清昨天从城里回来之后,神色好像有点旁惶?”
“我也发现了,但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说。”
“他的事你应该知道,但可惜你太大意了,因此,你要用力看住他。”吴母正说着,只见陈力人从外面进了院子。
“陈村长,有事吗?”黄兰想不到陈力人在这个时候来,便干脆问道:“梁必成招了没有?”
“招了,并且把余照庭供了出来。”陈力人不假思索地说
“你说什么?你说梁必成把余照庭供了?”吴母一听,不由盯住陈力人,“谁说的?”
“大婶,这是派出所的人说的。”
“我才不信呢?”
“大婶,梁必成已经认了,你不信也得信。”
“余照庭都已经死了,梁必成说什么都行。”
“大婶,人证就是人证,谁敢乱来?”
“乱不乱来谁知道?我就怕你在我跟前说假话。”
“大婶,在你跟前,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如果刚才不是黄兰问我,我也不愿说呢?现在都好,你反而怪我,岂不是枉了我一番好意?”陈力人一听,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