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喝茶不喝咖啡有什么稀奇的?还有人只喝咖啡不喝茶,更有人只喝白开水呢。
钟自在忍不住的撇撇嘴,按照秦贺严的吩咐冲了一杯茶送到会客室时,她才明白秦贺严的话中为什么别有深意了。
因为坐在会客室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谨。
钟自在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的缩了缩,秦贺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他猜出什么来了?他让她送茶是想打探一点儿什么出来?
钟自在边想着边推开了门,将手中热气袅袅的茶放到桌上,恭恭敬敬的道:“秦总请喝茶。”
估计是觉得她抽疯了,秦谨抬头看了她一眼,理也懒得理她,继续翻看手中的报纸。
秦贺严让她好好招待,钟自在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直的杵着又有些尴尬。想着秦贺严要十五分钟后才过来,她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摸出了手机玩连连看。
秦谨瞥了她一眼,不过并没说话。
玩着游戏的时间果然过得比较快,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又三分钟过去,钟自在刚准备将手机收好站起来,一直没说话的秦谨突然开了口:“下班后楼下咖啡厅等我。”
钟自在冷笑了一声,你让我等我就等,你以为谁是你养的狗?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秦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东西落我哪儿了。”
“那麻烦秦总扔了。”钟自在依旧不为所动,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旁。
秦谨抿抿唇,淡淡的扫了恭恭敬敬站着的钟自在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秦贺严的时间掐得很准,十五分钟刚刚到就进来了。看见恭恭敬敬站着的钟自在,他懒洋洋的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钟自在赶紧的退下,与秦贺严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拽住了。秦贺严压低了声音懒洋洋的道:“媳妇儿,你可能忘记一件事了,这里,是有监控的。”
钟自在一愣,他却已放开她的手往里走去,边走边懒洋洋的同秦谨打招呼:“大哥久等了。”
有监控又怎样?有监控就不能坐了?钟自在哼哼着,也懒得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走出会客室顺手关上了门。
才在位置上坐了没两分钟,曹苗拿着文件袋走了过来。钟自在现在知道办公室里这几个女人的名字了。
说她不像女人的叫林芝,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是郑程程,说不甘心的叫陈敏,说她是白莲花的,正是这位曹苗。
反正说人坏话都已经被人撞见了,曹苗也不客气,拿着文件袋在格子间上敲了敲,面无表情的道:“这份文件送到西郊,马上送过去。”
她是在开玩笑吧?都已经三点多了让她送文件去西郊?自己开车也要两小时不止,何况她没车,这一去一回不得八九点了?
钟自在坐着没动,曹苗好似有些诧异,挑挑眉,道:“怎么?”
钟自在看了她手中的文件一眼,不动声色的笑笑,道:“曹秘书,我的工作是秦总的私助,跑腿,好像不应该叫我做吧?”
曹苗的脸色大变,用力的咬了咬唇,看了钟自在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道:“对,钟小姐好歹是小老板娘,跑腿这事肯定是大材小用了。”
她这话时赤裸裸的嘲讽,谁家老板娘会跑来做小助理,并且被员工指使得团团转呢?
钟自在脸上的笑不变,也不答话,曹苗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冷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钟自在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办公室里打打杂那无所谓,顺手就做了。西郊那么远,她是脑子有病才会跑过去。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了,以后凡是类似的事都是她的了。
一味的示弱,可是讨不到好的。只会被人变着戏法的耍。
秦贺严和秦谨没过多大会儿就出来了,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秦贺严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和秦谨下楼去了。
下班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钟自在懒得听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等那几个女人走了之后才下的班。
天气渐渐的短了起来,加上阴雨绵绵的,才六点多天色看起来就像是要黑了一样。路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两旁建筑物上的各种招牌闪烁着。
钟自在走到大厦旁的咖啡厅时鬼使神差的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很冷清,只有三三俩俩的人。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里面并没有疑似秦谨的人。钟自在跟做贼似的飞快的收回了目光,想想他也不可能在。他是和秦贺严一起走的,秦贺严都没回来,他又怎么可能在楼下坐着呢。
路边已有小贩推着推车在卖烤红薯,钟自在闻着那甜香味儿实在是太诱人,掏出零钱买了一个,顺便问了在哪儿坐公交车,然后一路边走边剥着红薯。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公交站台前挤得密密麻麻的。
离公交车站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在旁边立着的不让停标示下静静的停着,像是静伏在暗夜中的猛虎。
不过钟自在并没有注意,她和那烤红薯斗争得正欢,红薯倍儿甜,只可惜刚出炉太烫,不注意点儿就会烫到嘴皮子。
又顾着吃又要走路,她本来就是一心二用只管脚下,哪里能注意到别的事。
原本站在公交站台上等公交车的人都以为车中没人的,钟自在走到车旁的时候,那辆雷克萨斯的车窗突然摇下,一个英俊的男人点了一支烟坐在车中,淡淡的道:“上车。”
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钟自在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车中坐着的秦谨,她翻了个白眼,咬着红薯继续往前走。
才迈动脚步,秦谨那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需要我明天再过来?”
钟自在坐进车中的时候车门摔得震天响,引得路人纷纷抬头。多嚣张,违章停车不说竟然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秦谨倒是浑然未觉,掐灭了烟火打着方向盘发动了车子。他大概是一直在车中抽烟,车子里一股子的烟味。他将车窗摇下,待到烟味散了才重新关起来。
钟自在将手中的小半截红薯咬完,这才侧头看向秦谨。
这个时候的车流量很大,他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而遥远。
车中还有残留的红薯甜香味,钟自在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秦谨坐在同一辆车中,她吃着她的红薯,他开着他的车。安静得像是两个陌生人。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回过神来,开口问道:“东西在哪儿?”
秦谨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前方有十字路口,他没等红灯,打转方向盘朝另一个方向。
车内的气氛沉默着,钟自在本是有些烦躁的,却已懒得再开口。抿紧了唇靠在位置上。
秦谨自然也没开口,中途接了两个电话都也只是嗯嗯了两声就挂掉了。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秦谨熄了火,见钟自在坐着没动,瞥了她一眼,道:“下车。”
说完,他也不等钟自在,直接下了车。钟自在下车的时候,他已经点了一根烟立在车旁。看见她下了车,他也不打招呼,直接抽着烟往里走。
车子是停在一家饭店门口的,饭店门口的大红招牌上写印着胖子饭店几个字。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对面的饭店没什么两样。
大厅里略显幽暗,摆了几大盆绿色的盆栽。这个时候正是饭点,闹哄哄的人影浮动。
秦谨对这边好像挺熟的,才进大厅就有服务员冲着里面喊了一声老板。不到一分钟,一个胖子气喘吁吁的从后厨跑了出来。
看见秦谨,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熟络的打招呼:“过来了。”随即看向了钟自在,嘿嘿的道:“小钟过来了,今天尽管吃啊,免单!”
这句话说得豪爽极了,这语气也是熟悉的,好像是熟人。只是,这身材是陌生的。
面对人的热情,钟自在有些尴尬。因为,她实在记不起眼前这人是谁了。
大概也猜到她认不出来,秦谨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提醒道:“老郑。”
他一说老郑,钟自在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的打招呼:“郑师兄好久没见你了。”
她刚才那尴尬的样儿郑明也猜到了她是没认出他,哈哈的笑着道:“就算见到你也不认识啊,毕业后开了个饭店,不知不觉就成这样儿了。”
他这变化确实也太大了一些,在学校的时候顶多算得上是个小胖子,这下完全就是个大胖子了。
钟自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服务员端着菜过来,郑明笑着招呼道:“里面坐里面坐,我给你们留了雅间,现在是忙的时候,我炒两个拿手菜上来你们尝尝,等我忙过这段大家好好喝几杯。”
他看见秦谨和钟自在在一起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边说着边往里带路。
钟自在走在最后,听着郑明边走边絮絮叨叨的感叹着。快要到转角的时候,秦谨突然停了下来,伸手将她往边上拉了拉。
钟自在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服务员端了一个装满了碗和碟子的托盘迎面走来。
也只是那么一瞬,秦谨就放开了她,继续往里走。好像刚才都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郑明忙,随便寒暄几句就下去了。刚才还热闹的包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也许是遇到了曾经都熟悉的人,气氛一下子变得玄妙起来。秦谨不说话,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钟自在。
钟自在自己倒了一杯茶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杯子,拿出手机刷了起来。秦谨一直看着她没动,中途点了一支烟烧着,却又一直没抽。
饭菜一直没上来,过了一会儿,钟自在忽然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向秦谨,大大方方的道:“虽然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话就一次说了吧。”
秦谨的视线没有收回,依旧看着钟自在,将手中烧了半截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吐了吐烟雾,这才道:“昨天怎么了?”
他会问这话,钟自在一点儿也不奇怪,也没觉得他能忍。对于今时今日的秦谨来说,昨天就该问的话没问,反倒是今天才问,只能说明,他什么也没查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钟自在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秦谨盯着她,没有接话,指间烟雾缭绕。钟自在的眼中同样也雾气朦胧,自说自话般的接着又道:“秦谨,你无权过问这些。人总是要长大的,要学会面对人生中的所有一切。更要学会的是,分清以前和现在。其实我该谢谢你的,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她的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她吸了吸鼻子,接着平静的道:“谢谢你曾经给我的那些温暖,真的。也谢谢你让我知道,谁也没有义务一直照顾谁对谁好。任何的美好和温暖,终有一天都是会消失的。秦谨,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姑娘了。无论是你出于同情或是怜悯,我的生活都已经与你无关了。”
“我终有一天是要学会处理和面对的,你帮得了我这一次,那以后呢?”
“我的路终该由我自己来走,所以,就这样吧。以后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就当,从未认识过。”
……
秦谨静静的坐着,他突然想起以前的钟自在。爱哭,脆弱,矫情。常见的脸上的表情无外乎两种,笑得忒灿烂,哭得忒伤心。
很能缠人,怕冷怕黑。晚上的时候从不敢独自回宿舍,只要一下雪就会缠着他,让他接她上下课。偶尔给她买点儿小孩子喜欢的零食,她的脸上的笑容就会灿烂一整天。
生病的时候常常偷偷一个人哭,伤心得像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一样。遇到闹心的事常常会在他的耳边一直念叨个不停,直到他黑脸为止。
而现在,对面坐着的人,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但却是他想象不到的,冷静,理智,淡漠。说出的话条路清晰,句句在理。
秦谨夹着烟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后面钟自在说了些什么他再也听不见。他看着她站了起来,走出去,关上门,留下一室的烟雾缭绕。
郑明进来的时候已经桌上早已摆好了菜和碗筷,只是动也没动。他看了一眼秦谨,疑惑的问道:“小钟呢?洗手间去了?”
钟自在回到秦家的时候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林嫂一个人,看见钟自在,她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和蔼的问道:“加班吗?吃东西没有?”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钟自在疲惫不已,恍惚了摇摇头后,又小声的补了句还没有。
林嫂以为她是累着了,并未问什么,让她坐着,她去给她煮面。面条没多大会儿就端了上来,热乎乎的,驱散了身上的寒冷。
钟自在将大半碗虾仁面全吃下,这才觉得手脚都缓了过来。本是要自己去洗碗的,林嫂看她累了,说她弄就行,催着钟自在回房睡觉。
昨天听秦谨那口气她是发烧了,除了刚开始下床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倒没觉得有什么。那药她扔了没吃,不知道是还没好完还是怎的,现在头竟然有些昏昏沉沉的。
上了楼,推开房间的门看到正从浴室出来的秦贺严,钟自在吓了一大跳,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秦贺严的身上穿着浴袍,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滴边懒洋洋的道:“挺无聊的,就早点回来了。”
钟自在看着浴袍领口露出来的大片小麦色的胸膛,又看看那松松垮垮仿佛随时都会扯开的浴袍,赶紧的低下头,小声的嘀咕道:“注意影响。”
她本来说得听小声的,秦贺严却像是听到了,嗤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有哪儿是你没看过的?”
他指的是那天早上从床上醒来。钟自在乖乖的闭了嘴,不过她就算是看到了也和没看到没什么两样,那个时候那么乱,她哪有心情去看躶体美男?
秦贺严见她不说话,忽的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暧昧极了的道:“你害羞什么,我们可是夫妻。”
他低着头靠近她,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钟自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香味以及头发上潮湿的水味儿。
两人虽然在同一个房间中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几乎没有那么尴尬的时候。秦贺严有一半的时候不在,在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等着他上床才回房间的。
偶尔回了房间碰上她洗澡,她也只管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假装没注意。
钟自在的身体僵得老直,动也不敢动一下。秦贺严本来是想逗逗她的,忽然用力的嗅了嗅,然后让开了一些,一脸嫌弃的道:“什么味儿了?你刚吃了面?”
钟自在悄悄的松了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唔了一声。秦贺严啧了一声,看也懒得再看她,回了床上。
钟自在第二天上班之前就向方颖和秦贺严请了假,晚上要回去看一下钟老爷子。方颖依旧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秦贺严的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儿,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钟自在是搭的秦贺严的顺风车,是最后一个到办公室的。收拾了东西刚去洗手间倒了一杯水回来,从秦贺严的办公室出来的郑程程就扬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对她到:“秦总叫你。”
说着,扭着腰扯高气昂的走了。钟自在有预感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放下杯子,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了这才敲了秦贺严的门。
秦贺严正在看文件,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坐吧。”
这是要长谈?下属就要有下属的规矩,钟自在规规矩矩的坐下,然后鼻观眼眼观心,等着秦贺严开口。
秦贺严对她这样子并没有嗤笑或是发表任何的意见,放下笔,颇有些玩味的道:“你知道她们今天过来找我是为什么吗?”
她们?哦,原来她去倒水那会儿,其他几人也进了办公室啊。不过除了告状还能做什么?
钟自在虽然恨清楚,不过却没有说出来,老老实实的道:“不知道。”
秦贺严端起面前的咖啡呷了一口,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吗?”
钟自在这下没吭声,不过秦贺严也没兜多久的圈子,喝了几口咖啡后慢悠悠的道:“她们说你没有团队意识,应该多磨练磨练。”
这是什么意思?哦,她们当然不会直接告状说她不听使唤不去送东西了。所以自然会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了。
钟自在正思考着,秦贺严突然双手放到了桌子上,懒洋洋的靠着,轻飘飘的道:“你自己怎么看?”
她怎么看?她自然是……
钟自在思考了几秒,低垂着头认认真真的道:“我没做过类似的工作,但我一定认真努力的学习。争取……早点儿和大家磨合好。”
秦贺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捡起笔敲了几下,道:“是吗?”
钟自在没敢看他,硬着头皮应了句是。
秦贺严懒洋洋的靠回了椅子上,手中的笔继续敲着办公桌,看着钟自在道:“可她们都说,最好让你去基层先磨练磨练。最好是哪儿人多就去哪儿,毕竟嘛,人多才能学习怎么搞好人际关系,才能慢慢的体验什么叫团队精神。你觉得,这行吗?”
行吗?她当然觉得不行,不过,她有得选吗?
钟自在没有吭声,秦贺严又慢悠悠的道:“我觉得她们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以前应该也没有过什么工作经验,确实该去基层好好磨练磨练。不过当然了,我还是应该征求征求你的意见。毕竟,这样才是体贴下属的好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