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自在坐在沙发上没动,过了一会儿趿着拖鞋嗒嗒的去找了一包瓜子出来,坐在沙发上剥着。大晚上的连带着节目也无趣得很,她边咬着瓜子边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的调着。
那么折腾到十一点多,她的上下眼皮困得睁不开,她这才昏昏糊糊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而此时,加班的唐果果被堵在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林晨冬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了疲累得跟狗似的唐果果。
“你怎么会在这儿?”唐果果跟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瞪圆了杏眼。她的脸色不好,声音也因为一直在讨论促销方案变得有些沙哑。
“果果,你这是何苦?”林晨冬的神色复杂,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文件袋。
是啊,何苦呢?别说她根本不愁吃喝,就算是真没钱了,只要她愿意,就算是离婚,他也会一直养着她。
唐果果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走到自己的车旁,嗤笑了一声,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有P就放,我可浪费不起时间和你忆苦思甜。”
她说的这倒是实话,下班是下班了,可手中还有个企划案等着她。她今晚必须得加班弄出来。
“就连和我说几句话也不愿意了?”林晨冬的脸色阴沉沉的,语气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气。
“对,你说对了。”唐果果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很干脆的回答道。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道:“我可长记性了,当然得随时和林总保持距离,不然什么时候要是又被咬一口,那可真就是活该了。”
林晨冬的脸色黯然,伸手扯了扯领带,淡淡的道:“我来和你谈谈离婚的事。你的律师说你要一半的股份。”
说到这儿,他微微的顿了一下,锐利的视线看向了唐果果,“股份我不会给你,名下的不动产除了我现在住的房子都可以给你。包括存款。”
他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冷峻,那么一瞬间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
唐果果笑了一声,带了抹玩味的道:“你凭什么不给我?公司也同样属于共同财产,我同样投入了很多心血,凭什么拱手让给你?林总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够精,当我是白痴么?”
这确实是将她当白痴了,这些年林晨冬是置办了几套房子,比起置办的时候确实也增值了不少。但最值钱的,还是他现在住的别墅。那几套房子的总价值比别墅高不了多少,这相当于不动产平分,股份归林晨冬一个人。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好事!
“离婚后我不认为我们适合见面,更别提在公司共事。如果你不满意,我现在住的房子也可以给你。”
“如果我就要股份呢?”
“那你想好了,你休了那么久的假,现在的公司对你来说已陌生。我退出你确定你能服众?”
唐果果气得浑身发抖,连连的道:“好好好!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我呢!”
难怪当初他让她辞职做全职太太,原来是早算计好了。唐果果那扬起的嘴角带了一抹惨然。
林晨冬的脸色变也未变一下,淡淡的道:“夫妻那么多年,我不想走法律程序。如果你非要逼我,我也只有奉陪。”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林晨冬英俊的轮廓像是覆盖上了层层的寒霜,连带着声音也是冰冷的。仿佛唐果果只是他生意场上的对手。
利益熏人狂。夫妻情分到此刻算是什么?唐果果忽然笑了起来,点点头,道:“那我等着林总。”
“你想好了。”林晨冬的语气淡淡的,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照片来,丢到了地上。
相片上,唐果果和一个男人一起,带着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吃东西,玩旋转木马……
“你找人跟踪我?”唐果果一脸的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失望。
林晨冬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道:“这还得多谢你给我机会不是?”
此刻的林晨冬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熟悉,唐果果的指甲掐进手心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让步了吗?那林总也太不了解我了。随您想怎样,我会全权委托给律师。林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等着您将我净身出户。”
说完这话,她肯也不再看林晨冬一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了车子离去。
林晨冬站在原地没动,好一会儿才蹲下身,将那些相片一张张的捡起来。
唐果果一路将车飙得很快,却并不是往回家的方向。直到快要出城,她才将车子停了下来,整个人覆在了方向盘上。许久之后,神色麻木的坐了起来,看了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调转车头。
钟自在这一夜是噩梦连连,第二天早上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秦谨竟然没离开,端了一杯茶在客厅里翻看着报纸。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和小米粥。
钟自在没精打采的去洗漱,出来后也不去吃早餐,打开冰箱找吃的。冰箱里并没有随便加热就可以吃的食物,她不由得有些悻悻的。关上冰箱门,转过身,秦谨刚好放下报纸回过头。
“你这骨气讲得是不是晚了些?怎么不从昨晚开始。”他气定神闲的说着,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到餐桌前。好像他是主人钟自在是客人一般。
钟自在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了玄关处换了谢,打开门走了出去。屋子秦谨依旧气定神闲的吃着东西,钟自在一阵气闷。还是真是当成他自己家了。
下了楼,钟自在才发现小区里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物业的人真扫着雪,几个没上学的孩子在家长的看管下堆着雪人打着雪仗。雪地里笑闹声传出去老远。
她出来是忘记穿衣服了,呵了呵气,想回去拿又有些放不下面子。梗着脖子绞尽脑汁的正想着去哪儿吃早餐,一件暖乎乎的羽绒服披在了她身上。
钟自在回过头,秦谨朝着她挑了挑眉,道:“天气可冷了,怎么不穿衣服出来?”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往闹声一片的雪地看了看,道:“走吧,包子和粥都不合你的口味,想吃什么?”
他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说着率先往前走去。小区外面有好几家早餐店,门前的雪都已经铲干净,只是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怎的并没有什么人,冷清得很。
秦谨对这边并不熟,到了路口就停下脚步等钟自在。等她走近,他才挑了挑眉,道:“茶鸡蛋?小笼包?玉米粥?”
不待钟自在说话,他又慢条斯理的道:“茶叶蛋倒是很久没吃了。”
确实是很久没吃了,出国之后就再也没吃过。
钟自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越过他往前走去。秦谨走到了边上的早餐摊前,要了两个茶叶蛋让摊主装起来,这才上前拽住了她,颇有些无辜的道:“忘记带钱包了,付钱。”
他两个指头扯住钟自在的袖子,她挣了一下竟然没能挣开。秦谨轻笑了一声,轻轻的将她的头摁在他的胸口,低低道:“怎么跟个憨憨熊似的。”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手机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倒是并未多做纠缠,松开了钟自在的头示意她去付钱,接起了电话。
钟自在郁闷的拿了茶叶蛋过来时他已经挂了电话,微微的思索了一下,道:“我要去公司一趟,吃了早餐就回去,路滑,别到处瞎走。要是想买什么给我打电话,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钟自在早就希望送走这尊大佛,这下轻松了不少,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秦谨有些忙,没再多叮嘱,嘴角扬了扬,回小区开车去了。
他一离开,钟自在就进了不远处的牛肉面店,要了一份红汤的面,坐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吃碗一碗面,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细汗。真的是浑身舒坦呐。付了钱出了门,她又去了对面的连锁超市,打算买些熟食回去,中午的时候随便就能应付过去。
无事可做其实挺无聊的,超市里人不多,她逛了一整圈,这才推着推车去结账。冰箱里全是菜,她买的多数是零食。路过蔬菜区的时候拿了一长条山药,打算等唐果果过来做豆沙山药糕。
出去的时候天空中竟然又飘起了细雪,黑沉沉的云从天际压过来,整座城市阴沉得厉害。一路的泥泞中车辆摁着喇叭呼啸而过。
钟自在嘴馋,在过马路时见有卖红薯的,又让摊主给包了一个。听着过马路的人聊天时她才知道原来今天竟然是冬至。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抽抽鼻子过马路。单手拧着有些类,到了小区里她歇了一会儿才拧着上楼。
出了电梯,走出没几步就见站在走廊里的秦贺严。他穿了一件驼色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格子杂色围巾,下身是牛仔裤搭短靴,时尚带了些雅痞的味儿。
钟自在没想到他会大早上的过来,神色平静的道:“有事吗?”
秦贺严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袋子,她没让,放在了地上掏出钥匙开门。
“今天冬至,妈让我带你回老宅吃饭。”他收回了手,双手插在衣兜里靠在门上,一点儿尴尬也没有。
“好。”钟自在应了一声,打开门,换了鞋,这才又拧起门边的袋子搁在桌上。回过头看了秦贺严一眼,道:“现在走吗?”
秦贺严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鞋也没换就跟着走了进去。钟自在去了卧室,没多大会儿就换了衣服出来。打开卧室的门,秦贺严竟然站在门边。她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秦贺严却一把抓住了她。拨开了她额头的刘海看了看,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消肿了。”
那天跌下去的时候磕在了楼梯上,后脑勺和额头上都肿起了包。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在医院的时候樊灿给她敷过,隔天就没感觉疼了。
他很快就退开,钟自在的眼皮也不抬的道:“托您的福。”
秦贺严似是有些不自在,唔了一声,道:“好了吗?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钟自在和往昔没什么两样。倒是秦贺严,不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怎的,一直干咳着。
他今天比以往要绅士些,竟然替钟自在拉开了车门。钟自在诧异的看向,他捂嘴咳了一声,等着她上车又将车门关上。
钟自在只觉得毛骨悚然,瞬间生出了些鸿门宴的感觉。出了小区,秦贺严却并没有往秦家老宅的方向。钟自在并没有问他要去哪儿,看了看前方空旷的马路开口道:“你要是忙的话将我放前面就行,我自己打车过去。”
秦贺严看了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打算妈和爷爷买礼物带回去?”
也对,搬出来那么久了她都没回去过,当然不能空手上门了。还真是难为他想得那么周到。
秦贺严载了钟自在去国贸,给方颖选了一条丝巾,秦老爷子的则是一瓶酒。他没有提要给秦重铭买东西,钟自在自然也没提。临走时想到何晓芸,又挑选了一双手套。
秦贺严是极有眼光的,买东西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给一些意见,两人之间这一次终于有些小夫妻的模样了。
从国贸出来已经是中午了,秦贺严看了看时间,道:“吃了东西再回去,西餐怎么样?”
“……”钟自在看了看打着石膏的手臂,他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让她尴尬啊。
秦三少的兴致来了谁也挡不住,当即就折身回楼上的西餐厅。走了一段见钟自在没动,他拿着车钥匙走了回去,“走啊,愣着干嘛?”
“我不饿,在这等你就行。”钟自在揉了一下鼻尖。
秦贺严嗤了一声,看了她的手一眼,“我以为多大回事,走,你在这儿别人还以为我苛刻你。”
他说着转身就往电梯走,钟自在没再多说什么,跟了上去。秦三少的面子历来都是大的,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也是劳师动众的。经理亲自接待,舌灿若莲花的恭维着。
秦贺严并不征求钟自在的意见,兀自点了餐。钟自在索性将自己当成隐形人,拿出手机玩连连看。
埋头玩了七八分钟,秦贺严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了钟自在的面前,咳了一声,道:“吃吧。”
钟自在这下才是瞠目结舌,甚至怀疑牛排了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这太阳简直就是打西边出来了。
秦贺严对她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惊讶,阴阳怪气的道:“这点儿风度我还是有的。”
钟自在没说话,拿起叉子开始吃牛排。谁也没有说话,左手不方便,时不时的弄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引得别桌的人连连侧目。钟自在如芒在背,秦贺严却淡定得很,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吃过东西,秦贺严这才载着钟自在回秦家老宅。回去的时候林嫂已经忙开了,她既包了饺子,也买了新鲜的羊肉后回来炖汤。这是每年秦家冬至的必备物。
方颖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拄着拐杖在客厅里和林嫂商量做些什么菜。
看到钟自在那打着石膏的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那么久还没拆石膏?”
她本是一句无心之言,进门的两人均是一僵,钟自在先笑笑,道:“医生说多打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拆。”
方颖的眉头依旧皱着,“不行重新再找个医生看看。”
“去复查说没事的。”
一旁的秦贺严翻着礼物没吭声,方颖也没再多说什么,“爷爷在书房,去和他打个招呼。”
钟自在应了声好的,等着秦贺严将东西酒拿出来,才一起去书房。方颖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一直都皱着,直到林嫂叫她她才回过神。
秦老爷子依旧是和蔼的,关切的问了钟自在几句便让她去休息。秦贺严则是留下。
钟自在对老宅一直都是陌生的,这下回来更觉得陌生了许多。连楼也没上,就在客厅里坐着。她倒是想去厨房看看,自在些,只是她这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分,秦重铭然未回来。除了钟自在之外并没有人觉得惊讶,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这边又发生了不少事。
何晓芸最近一直在上课,秦老爷子吩咐了司机将她接了回来。一段时间没见,她变了许多,穿着已经和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没什么两样,说话也不再轻易脸红,落落大方了许多。
她对这样的改变很适应,但回来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谨。钟自在去厨房拿碗筷时林嫂才告诉她,说是秦重铭闹着要和外面那位过,更是逼着老爷子提前立遗嘱。闹过之后变一直没回来过,只是他还是挺有脑子的,并没有让何晓芸也走。
老爷子好歹也那么大的岁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外面那位并没有什么指望,可这唯一的孙女却是该分一杯羹的。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人还在就闹成这样子,不知道真要死了还会成什么样。不过这些都和钟自在无关。
快要吃饭时秦老爷子才问起秦谨,方颖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说是有一个重要的应酬推不开。秦老爷子并未多说什么,叮嘱林嫂给他送一份羊肉汤。
顾小敏的事,好像对秦谨没什么影响。但秦老爷子这样的老狐狸,即便是有什么想法,面上也绝不会表露出来。
吃过饭还早,方颖并没有留秦贺严和钟自在住下,反而让他们早点儿回去。
冰天雪地中暗黄的路灯添了点点的温暖,秦贺严一上车便点了一支烟抽着。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几遍也未看一眼。
就算不看钟自在也隐约知道电话是周琦珊打来的,秦贺严的前任一向都处理得很干净,支票上的数字到尾,倒也没有多少死缠烂打的。
其实死缠烂打也是有过的,有好几年了,一个刚进娱乐圈的小明星被秦三少砸钱捧红了有些得意忘形,秦三少厌倦分手时竟然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来威胁他。
甚至还公开召开了一次记者会,想逼秦贺严就范。只是秦三少哪里是那么好拿捏的人,那位非但没能如愿所偿,最后被人给拍了艳照弄得身败名裂。公司不愿意得罪秦三少顺势将人雪藏了。后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这前车之鉴,想纠缠的人当然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手机在响了不知道许多遍后终于归于寂静,秦贺严关了机丢到一旁。
到了主路的岔路口,钟自在开口道:“前面放我下车,我自己回去。”
秦贺严侧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同样也没有停车。他大概是良心发现了。
车子直接驶到了钟自在住的地儿的停车场,她下了车,秦贺严竟然也解了安全带跟着下车。
钟自在回过头去看他,他扬扬眉,道:“送你上去。”
大概是出于愧疚,他看了看钟自在受伤的手。
“不用。”钟自在说完转身往电梯走去。秦贺严懒洋洋的跟上,抽着烟靠在电梯壁上,时不时的瞟钟自在一眼。
不知道他在抽什么疯,钟自在懒得管他,出了电梯便掏出钥匙开门。秦贺严并没有离开,不远不近的站着。
钟自在打开了门进屋,换了鞋正要关门时,门外的秦贺严突然将她往前一拽。微微的垂头,带着烟味的唇印上了钟自在的唇。
钟自在的腰被他紧紧的揽着,她瞪大了眼睛,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浑身的血液往上涌,她狠狠的推开了秦贺严,举起手一耳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安静的走廊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钟自在气得浑身发抖,立即砰的一声将门给摔上,将抽风的秦贺严隔绝在了门外。
大概是气极了,虽然声音挺吓人的,但她的力道却并不大。秦贺严的脸上只浮现淡淡的红印。吃了闭门羹他也不在意,伸手摸了摸脸颊,舌头从唇上舔过,轻笑了一声,吹了个口哨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