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道，陛下，本来可以不受伤的。”千层淡淡开口，并不因着牧玖笑的语气而有任何起伏。在他看来，白离萧虽说是个难得的人才，可臣是臣，君是君。自古只有臣为君死，从来没有，君为臣挡伤。如今，他所受的伤，亏得没太严重，否则，南枫的黎民百姓该如何？
“这你倒是蛮清楚的啊。”牧玖笑起身走到千层的面前。说实话，她真的不懂呢，为什么，为白离萧挡刀，这么多人的反应，都是不赞同呢？
“陛下，您应该明白，您不仅是您一个人，您的身后，还有南枫的江山，南枫的百姓。”千层单膝跪地，低着头，语气恭敬。
可从始至终，他都是为了南枫，为了天下，没有为她，牧玖笑！她明明是他的主子啊！
“千层，你抬起头来。”牧玖笑站在千层的面前，俯视的看着千层。
诺大的鸾鸣阁，寂静无声，牧玖笑一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千层。
好一会，千层才应了一声，抬头看着牧玖笑。千层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牧玖笑，似是不明白牧玖笑的意思。
千层抬起头后，牧玖笑带着淡笑，蹲了下来，与千层平视。
“千层，朕刚刚那般俯视你，你有何感想？”
“这……”千层依旧不明白牧玖笑的意思，有些不知所以。
“呵，朕想告诉你的是，朕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别人多说半句，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牧玖笑又站起身俯视着千层道。
“属下从未多嘴。”千层将头低下。
“是么？千层，你说朕未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指责朕肆意妄为，你，真当，朕是傻子吗？”牧玖笑转身一步步走到了卧榻上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千层。
她不想将尊卑放在眼里，一直都不太注意这些，可这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更何况，这个千层，她并不觉得这人怎样，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如今还指责她，就算他是为了南枫的天下，她也不会容忍，毕竟，她不是个圣母。
“陛下。”千层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上座的牧玖笑。这样冷气十足的牧玖笑，隐约有了几分先皇的气势。
千层的心中有那么一瞬间是澎湃的。他从小经过曾曾考察，历练，一直是暗卫中的佼佼者，先皇去世后，接替了暗卫的首领一职。
在此之前，他一直身在暗处，跟在先皇的身边，见识了大皇子，二皇子的惊才绝艳，他一直以为，他将来会跟随的是二位中的其中一位！然，怎么也没想到，继承皇位的人，居然是他，不学无术的三皇子。他不明白，为何先皇会那么做，设计了一切，大皇子和二皇子死于宫变。只为了给这三皇子一个无忧的皇位。尽管这样，三皇子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我行我素。
若不是，先皇遗命，他绝不会成为他的暗卫，若不是，为了南枫的天下，他亦不会如此费心。只是，貌似因着他的放纵，他似乎有些逾越了。如他所说，他指责了他。只不过没有直说罢了，他以为他是听不出来的。
“嗯？”牧玖笑挑眉嗯了一声，示意继续说。
“是属下逾越了，只是属下也是为了南枫。”千层低了头。
“只是逾越？”牧玖笑随意的打量着鸾鸣阁，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千层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难道还要朕说么？”牧玖笑淡漠的嘲讽。
一直唤陛下，而非主子，打心底，排斥她么？这次出行，别的没教会，但却让她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她没有武功，暗卫变成了护身符不是，慕容墨，终归会离开的。子承父业，她会成全他。
“……”对此，千层保持了沉默不说话。显然，真的很排斥牧玖笑呢，即使到了这地步，也依旧不肯承认。然，今日，牧玖笑却是铁了心，要千层臣服。
“呵，千层，朕知道你不服气，可就算你不服朕，那又有什么办法，如今朕是天子，朕是你要效忠的人。你从小被灌输的知识，难道不就是为了君生，为了君死么？”牧玖笑笑了声，桃花眼甚是好看的流转着，不服么，不服又怎样，你只能认命不是吗！她不喜欢争斗，不喜欢动脑子，可是，三年后，她要将皇位完整的交给南宸彦，那就必须有能帮她的人。
“是，可陛下认为您有这能力吗？”这刻的千层许是被牧玖笑刺激到了，也不顾君臣礼仪，站起来直视着牧玖笑。荒诞的断袖，有什么资格值得他效忠！
“能力？千层，你在说笑话吗？”牧玖笑看了眼千层，那眼神，就在看个笑话一样。当然了，在千层发火的前一刻，牧玖笑才接着道“需要有能力的，是你，朕只负责发号施令，不是吗？”
“陛下，是这么认为的？”千层也用白痴似的眼神看了眼牧玖笑。果真是不学无术的三皇子一个帝王，如果没有能力，凭什么治理一个国家？
“难道不是吗？朕认为，朕需要的，是告诉你怎么做，而不是，要会做什么事！”在牧玖笑的思想上，她只要做出正确的决定不就行了，能力这东西，有没有，没太大关系。
“嗤。”千层嗤笑了一声，显然并不认同牧玖笑的观点。
“千层。若不是你管的太宽，其实朕也并不想这么严肃。你也知道，朕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以前也不怎么受宠，当皇兄们都在想着讨好父皇时，朕却在思考怎么逃课。朕从来都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坐上这个位子，朕比你们任何人都讶异。”牧玖笑突然画风一转，颇有些打感情牌的味道。
不待千层开口，牧玖笑又道“你不服，朕觉得，很正常。你认为，朕没能力，朕也懂。可是，你要知道，现在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朕，南玖笑。那么，你就应该服从朕观点，遵从朕的任何命令。还有，白大人的事，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的话语。”
牧玖笑的语气从刚开始淡淡的，到后来的冷漠。说白了，她就觉得，千层管太多了，暗卫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别的，还需要么？明显，不需要。
“陛下，你究竟想怎样？”千层不可的皱眉，虽说牧玖笑说得在理，可，让他忠于一个断袖，真的很困难。从知晓他继承皇位以来，她便知道，他要效忠的，只会是南枫，而非断袖的陛下。
“朕不想怎样，朕，只是，想要，你的忠心。想要，做你的主子，而不是陛下。你要明白，南枫的未来，在朕的手上。你若不效忠朕，就算效忠南枫，又能怎样？”牧玖笑走到千层的身边，侧耳道。这种说法，算得上是半威胁，半利诱吧。
“属下的忠心，早已给了南枫。并不会背叛南枫，陛下，不必多心。”听了这么多，千层就觉得，牧玖笑认为他会背叛他。
“不会背叛南枫呀。真是不错的誓言。”牧玖笑单手托腮想了一会道。
“千层，你试着接受朕做你的主子怎么样，也许，你不会失望呢。”
“陛下，究竟想怎么样？”突然这么想让他认他做主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真的不想怎样。你也知道，这次出行发生的事吧。”牧玖笑绕着鸾鸣阁走了几圈，慢慢道。
“知道，陛下，之前不久已经问过了吗。”千层不知道为何牧玖笑要问一个已经问过的话题。
“这次出行，让朕明白了，生命的脆弱。你说朕不该为白大人挡刀，那是你无法理解朕的观念，在朕的观念里，生命都是可贵的。”其实这都是废话，在牧玖笑的眼里，不论现代还是古代，她都只认为自己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如今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千层放下防备罢了。毕竟，有个仁慈的帝君，还是蛮好的。
“生命是可贵的？”千层有些发愣，在他的观点中，一直都是弱弱强食，生命，如果你不够强，那便只是，蝼蚁。
“嗯。或许，朕的传言并不好，可你要明白，你别无选择。朕要求不高，忠于南枫，忠于朕。三年，你会知道，你的选择没错。”三年后，准确来说，两年十个月，她便会离开这个皇位，在这期间，她要保证，南枫安康，保证自己的命，以及，教好南宸彦。
“我凭什么相信你？”千层现在算是将那些什么君臣礼仪完全抛开了。
牧玖笑别的没做到，却让人不知不觉的改变自己的行为举止。谁叫她，似乎，天生就是那么的不让人惧怕。
“……千层，朕不想多说，三年，至多三年，你会见到南枫兴旺的那天，三年也不长，到时，你若觉得朕不配，你大可以做回你的暗卫。只有这三年，你当朕的左膀右臂即可！”牧玖笑的要求可以说是一再降低，态度也是变了又变。为了一个暗卫，她做得算多了吧！
“三年？容我考虑下好了。”千层又思考了好久。
听到这句话，牧玖笑是生气的，可又不能说什么。明明他的指责就是保护他，可如今，算什么，忠于南枫，呵，有用么！
“你走吧。”牧玖笑挥了下手，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