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冤枉,哪里是冤枉?”老夫人慨然道,“也许真是菩萨听见了我的祷告,才帮了你二姐姐这一回呢。”
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老夫人的心绪又有些不宁静了起来。
“这一回怎么说都抹了六皇子的面子,你们就这样回来了,他日后若是为难起我们纪家和顾将军来,可如何是好?”
“你这丫头呀……小时候也不是个多招人爱的。”老夫人望着纪芙茵,叹道,“可年纪越大,我却是越舍不得你。”
“若是搁在从前,即便是谦儿那孩子果真好,我也不会同意你违背了六皇子殿下的意思,可现在,知道你心中是真的不情愿,我竟也是不能够逼你做什么的。”
纪灵茵笑了笑,柔声道:“说到底,祖母就是舍不得二姐姐。左右这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现如今再去想别的也是没有退路了。”
“倒不如,干脆就把心里面放开了,走一步看一步,管他将来是不是有什么磕绊,遇到了什么,就想法子应对什么便成了。”
“灵茵这话说的是不错,只是我呀……欸,这人一旦年纪大了,心里就总是爱多想的。”
老夫人抬了抬手,手腕上带着的佛珠同镯子撞在一处,发出了几声脆响。
“进来府里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依我看,你们明日便去宝华寺参拜一下,也好求菩萨多多保佑一下我们纪家。”
纪芙茵微微一笑,“这自然是好,祖母既然提议了,那我们明日便去,只是近来天气越发寒冷,祖母出门可得仔细着身子。”
回去了纪夫人的房里,把老夫人的意思一说,纪夫人立即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你们祖母说的不错,咱们芙儿逃过这么大的一劫,是该好好去参拜参拜,灵茵你也来,明日我们府中女眷,一起去宝华寺参拜。”
纪灵茵应了,又想起要提前做些准备,便离开了纪府。
“谦儿,明日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宝华寺吧。”纪夫人开口提议道,经历了这么一番,让他们一同出去走走也算是散心了。
顾含谦自然也是一口应了,待到从纪夫人处离开之后,看了看还是一身嫁衣的纪芙茵,笑了笑,顾含谦开口道。
“瑞王爷同谢姑娘也一直挂念着你,我先去醉风楼等你,将这一身换下来之后,你也快些来醉风楼,否则瑞王爷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话听得纪芙茵很是一愣,“王爷的日子为何就不好过了?”
“谢姑娘一直挂念着你,越想就越生六皇子的气。”说到这,顾含谦停顿了一下,竟是自己笑了起来。
“说到底,不管是她生谁的气,只要那气还没有消干净,王爷的日子就总是不好过的。”
纪芙茵登时也笑了起来,一想到谢君撷同赵奕辰那二人,总觉得像是一对货真价实的欢喜冤家。
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先前便已经听说了的青梅同落玉,一扫先前的阴霾,喜气洋洋地等着纪芙茵回来。
可真一见到纪芙茵走了进来,那二人的嘴角刚一上翘,眼泪就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小姐可算回来了,奴婢就知道,顾公子一定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青梅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纪芙茵到镜前,“小姐快些把这身衣裳给换了,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受得很!”
纪芙茵拔下头上的赤金凤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觉得舒坦些了。”
落玉眼中也还挂着泪痕,冲她笑道:“如何,还是有奴婢们伺候着小姐,小姐才觉得舒坦吧?往后嫁进了将军府,可千万莫要忘了带上我们两个。”
莫欺眼睛转了转,“也要带上莫欺,小姐不能忘了莫欺!”
“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的。”纪芙茵心头一暖,“往后不管我去哪里,总是要带上你们几个的。”
说笑过后,心思最缜密的落玉,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愁容,担忧道:“小姐,这回过去了之后,六皇子他应当就不会再为难小姐了吧?”
“谁会知道呢。”纪芙茵脸上的笑意顿时淡漠了几分,“说不准——”
纪芙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小丫鬟便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六皇子殿下的人来了。”
“又要来做什么,难不成输了之后还想要反悔?!真是无耻至极!”
“青梅!不得冲动。”纪芙茵蹙了眉,低低道了一句,才同那丫鬟说道,“让他们进来。”
丫鬟应了,转身走出去不多会,即刻便有两名下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捧了一只锦盒。
为首的男子进门,先冲着纪芙茵行了一礼,“殿下让小人来给二小姐传句话,殿下说他愿赌服输,往后二小姐不必再担忧什么了。”
“这两样东西,是殿下特意叮嘱,赠与二小姐与顾公子的新婚贺礼,请二小姐收下。”
纪芙茵眸光微微一沉,笑道:“劳烦二位帮我打开这盒子,也让我先看看殿下送来的是什么贺礼。”
落玉原本是想要去打开的,却被纪芙茵用眼神给拦了下来。
盒子没有打开前,谁都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若赵洛之将自己摔琴却嫁祸纪妃茵的一招反用在自己身上,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麻烦。
男子听了,倒是很痛快地便将盒子给打开了,还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里面的东西给纪芙茵看。
两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用白玉雕琢而成的鸟儿,摆在一处的时候,便是遥遥相望的痴恋模样。
将那两只鸟细细打量过了一番,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纪芙茵这才点点头,示意自己的丫鬟将东西收了下去。
那二人一走,落玉的眉心便拧了起来。
“小姐,六皇子送来这东西,还说是愿赌服输,你说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迷惑。”纪芙茵揩掉唇上的胭脂,淡淡道。
赵洛之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人知道,他是如何的宽容,如何的坦荡,可实际上……纪芙茵冷笑,他现在做的越是让人觉得他大度,他心里酝酿着的阴谋也就越卑劣……
落玉有些茫然,“奴婢不懂。”
“懂不懂都没有什么干系,等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自然就懂了。”纪芙茵微微一笑,“青梅,去将莫护卫找来,我要去一趟醉风楼。”
在这个时候,她还不能确定赵洛之会不会对她做什么,与其带几个连一丝拳脚功夫都没有的丫鬟出门,倒不如只带上一个莫离。
等到了醉风楼,谢君撷一见了纪芙茵,顿时便百媚千娇地走了过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真见了你我才算是放了心。”
谢君撷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只是细细看上去的话,还是看得出她脸上曾经哭过的痕迹。
“二小姐总算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明年这个时候便可来我坟上烧上那一炷香了。”赵奕辰故意做出一副苦笑的模样来。
“话说回来。”谢君撷忽然正色道,“六皇子不是已经放弃了么,之后又去纪府做什么?”
顾含谦眉心微拧,“又去?”
纪芙茵疑惑道:“不错,六皇子的人的确是去了,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当然是靠它。”谢君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正落在阳台上嗑着瓜子,拍打着翅膀的小九。
“见你总也不来,我有些担心,就让小九去看了看,正巧就让它给看到了。他们去究竟又是要做什么?”
饮了一口茶,纪芙茵道:“是让下人来传个话,说是他愿赌服输了,又送了一堆白玉鸟当成是给我与含谦成亲的贺礼。”
“如此听来,倒像是大度的很。”谢君撷道。
“这你可就错了。”赵奕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我那位六皇兄,面上看起来是极其大度的,实则阴狠狭隘到了极致。”
“你们两个这一次,他虽然表面上作出了一副极其宽厚的模样,可我却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万事小心,切莫要落了他的套。”
“多谢王爷提醒,只是这决定已经做出,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定会仔细守护芙茵一世。”顾含谦微微一笑,“即便发生什么,我也是不会怕的。”
谢君撷调侃道:“王爷你这人倒是好生有趣,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顾公子才是你血脉相连的兄弟,不然你怎么会这般的在意他。”
“此言差矣,谁说血脉相连的兄弟感情就必定深厚?”赵奕辰正色道,“同我那几位皇兄弟比起来,我倒还真是觉得同顾兄更加亲近。”
“更何况,我刚刚的提醒也算不得是耸人听闻,六皇兄他有多心狠手辣,你们是不会知晓的。”
在道出这一句时,赵奕辰的眼底笼上一层薄薄的阴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曾经令他极为受到震撼一事。
关于赵奕辰现在想着的是什么,纪芙茵大概可以想个明白,那应当是发生在两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帝君最小的儿子,十七皇子才刚刚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