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秀妃毕竟也是在后宫待了多年的,就算她原本的个性就嚣张,后来又更是被帝君宠到跋扈,可她的脑子也不是全然没有的。
只见秀妃在不经意间扫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一眼,满脸无辜,娇憨道:“你以为本宫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本宫身边的巧云,同那两个死了的宫女恰好是一同入宫的姐妹,她们的事情,她当然清楚!”
“如果本宫不是看巧云自己难过流泪,多问了两句,恐怕那叫留翠的小宫女可就要枉死了呢!”秀妃半是娇嗔,半是认真地将视线投向帝君,“帝君最是仁善了,就算只是一名小小宫女,帝君也一定不会让她枉死的,是不是?”
这理直气壮的话语,没有半句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在帝君的面前,反而要比哭哭啼啼的辩解,更加能显得她坦荡无愧。
只见帝君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那,秀妃你是怎么想的,先说说看。”
“不管留翠的死,到底是不是被人给杀人灭口了,这毕竟都是一桩命案,如果是什么人在私下动用了私刑倒也罢了,万一是有什么危险的人呢?就算为了帝君与后宫姐妹们的安慰考虑,此事臣妾也恳求帝君彻查到底!”
秀妃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面色恳切,“帝君应该是没有看过,这小宫女死得当真凄惨,臣妾只是听了都觉得于心不忍,这样凄惨的一桩命案,如果没有彻查到底的话,宫里头岂不是要人心惶惶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好了。”帝君的态度是很不在意的,“你喜欢查,那就去查,只是死了的不过就是一名宫女,没必要闹得大张旗鼓的。”
纪芙茵也跪了下来,“死了的宫女是我琼华阁的人,按照道理来说,臣女也有份帮她找出杀害了她的元凶,可臣女现在身上都有嫌疑,如果就这样参与的话,未免有些不妥,所以臣女恳请帝君,求皇后娘娘作为公证之人,一同参与到调查当中,求帝君应允!”
帝君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可以,后宫发生的事情,本来就应该由皇后处理,这么做也是应当。”
“臣女谢过帝君!”无视秀妃从眼角射来的那一抹迫人的寒光,纪芙茵的嘴角微微上翘。
留翠的尸体作为证据,就暂时停放在了琼华阁,一想到有具尸体在自己住的地方,青梅就一脸的心神不定。
落玉忐忑道:“小姐,现在小姐还不确定要害你的人究竟是谁,怎么就敢同时让皇后娘娘与秀妃娘娘来插手这件事呢?如果她们有心要污蔑小姐的话,那岂不是……?”
“你是怕她们两个人联手?”纪芙茵笑了笑,“落玉你的心思的确有够缜密,但偶尔想的也有些太多了。”
“我现在还不是太子妃,距离我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如果谁想要除掉我的话,往后机会多得是,实在没有必要赶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仇敌联手。”
“仇敌?”落玉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说的是皇后同秀妃娘娘?可是奴婢看不出她们像是不合的样子呀。秀妃娘娘虽然有些……可是皇后娘娘对秀妃,从来都是很宽容大度的呀。”
纪芙茵笑着摇摇头,“今天秀妃气愤之下说出来的那些话,你又不是没有听见,只是脾气上来了,就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出那些对皇后不敬的话。其余的时候,她对待皇后的态度能有多好?”
“皇后娘娘就算再怎么温言少语,再如何与世无争,天天对着这样一个对自己不敬的妃嫔,而且还是自己的夫君最为宠爱的妃嫔,她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纪芙茵微微眯起眼睛,别看孙皇后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面佛的模样,但她确信,秀妃对皇后如此不放在眼里,孙皇后的心里恐怕早就把这些给记下来了。不表露出来的不满,日复一日的压在心里,发酵而成的恨意,可是要比明面上表达出来的还要可怕一万倍!
秀妃最恨孙皇后抢走了她觊觎的后位,孙皇后最恨秀妃分走了帝君所有的宠爱,这样的两个女人在一起,最多只会利用这次留翠的死彼此互相陷害才是,极少才会有可能会联手来对付自己。
纪芙茵垂下视线,颇有些无奈地低低叹息了一声,后宫这波谲云诡之地,还真是让人不得安生啊……
然而,事实上,就连这些都是纪芙茵的多虑,秀妃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留翠的死是与她有关的,所以根本就没打算陷害什么,只是要求与纪芙茵所有有关的男子,都必须核实一边手掌的大小,如果手掌的大小特征,都与尸体上的一样,那必定就是凶手无疑了。
第二天一早,听到秀妃传令,所有与琼华阁有关的男子,都得聚集过来的时候,纪芙茵竟有些哭笑不得,一个脑袋这么简单的女人,到底是凭什么爬到了宠妃的位置上?
“青梅,你去到太子那一趟,让他跟在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只要是男子,就统统过来我这琼华阁一趟。”
半个时辰过后。
秀妃仍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一走进琼华阁之后,顿时有些愣住了。
琼华阁里面挤满了男人,除了侍卫还有几名侍从太监,秀妃一怔,狐疑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本宫可不记得,与你琼华阁有关系的男子会有这么多!”
“秀妃娘娘说的是。”纪芙茵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这些人里面,除了平时会例行来琼华阁巡视的侍卫,或者臣女身边跟着的小太监,还有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这跟太子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纪芙茵正色道,“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人尽皆知,如果这次不能连带他的人也调查个一清二楚,来日如果有人说是臣女借太子殿下之手杀人灭口的话,臣女不就又一次百口莫辩了吗?”
秀妃冷哼一声,冷眼斜睨着纪芙茵,“你的小心思,本宫可看得出来。你以为找来这么多人混淆视听,本宫就会一不小心,漏掉了什么人么?巧云,去皇后娘娘那里把名册取来!”
秀妃所说的名册,上面记载着的无非就是,在某处当值的人有谁,把名册拿来一一核对,自然是不会乱,但是也要麻烦上许多,弄到天黑都不一定能不能查完。
秀妃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捧着那册子,斜斜地盯着纪芙茵,“若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本宫还是劝你早点承认了好,就算你现在咬牙抵赖,等到这些人都一一比对完,结果自然也会真相大白的。”
纪芙茵笑容恭顺,“娘娘说的没错,在这宫里,与臣女有关系的人,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还请娘娘一一比对,也好让真相大白,还臣女一个清白。”
秀妃哼了一声,开始一个个的比对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可停留过一整个夜晚的尸体,样子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要比对手印,就要求来的人,用扼住喉咙的姿势,将自己的手贴在尸体的脖子上。
只是远远的看着还好,可一旦把手放上去,触摸到尸体那冰冷的手感,对上那已经浑浊凸出的眼球,有胆子小的当场就会失禁或者晕了过去。
出状况的人一多,本来就不算大的琼华阁,院子里头简直就是乱成了一锅粥,秀妃刚开始还能游刃有余的安排自己的人,但渐渐的局面就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纪芙茵悠然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看戏似的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幕,眼底泛起一丝幸灾乐祸,闹吧,闹得越乱越好,最好动静再大一些,最好拖延的时间再久一些,到时候看看倒霉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最开始比对手印的侍卫们胆子还大一些,再往后轮到那些太监的时候,公鸭嗓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在琼华阁的院子里此起彼伏,秀妃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厉声呵斥他们不许尖叫,但她的斥责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院子里头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落玉,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在院子里面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纪芙茵懒洋洋地问到一旁的落玉。
“回小姐,还差一刻就到午时了。”
午时到了么……纪芙茵扫了一眼前面乱糟糟的院子,一名太监正发出凄厉异常的尖叫,被两个人按着,死活都不肯把自己的手探到尸体的脖子上去。
在他身后拍着的,还有将近一半的人,这些太监们的反应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看来这尖叫还得持续上一段时间。
纪芙茵很满意地将茶杯碰到唇边,叫吧,叫的越大声越好,再过不久,秀妃想必就该倒霉了……
在此期间,曾有几名顾含谦处的小丫鬟,跑来问太子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都被气急攻心的秀妃给斥责了回去。
这一对比,就对比到了酉时,冬天的天色黑的早,院子里面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