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难道不好?”顾含谦笑笑,坐了下来,“老是不来看你的话,怕你跟我生疏了,前几天你那声太子殿下,可是喊得我有些不痛快。”
“只为了这个就不痛快,太子殿下的心眼会不会有点太小了些?”纪芙茵倒了杯茶推过去,看着他的眼睛,“说吧,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挑在这个时间,这么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顾含谦微微一笑,捧起那杯茶,却不急着喝,“这次来,还真的是有两件事应该跟你说一下,只是你得答应我,听过之后一定不要生气。”
纪芙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看向他,“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这么随随便便就能让我生气的话,气性要是那么大,我也活不到现在。”
“这第一件事么,是同六皇弟有关。”顾含谦清了清喉咙,“之前你拜托我去做的,我全部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放火烧了琼华阁,又污蔑你同侍卫通奸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六皇弟。”
“这么肯定?”纪芙茵眉心一紧,随即很不在意的摆摆手,“那就算了吧,他只是嫌疑最大而已,也不是唯一的嫌疑人。这件事没什么可气的,你要说的第二件呢?”
“这第二件……”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顾含谦的神情当中出现了一丝微微的尴尬,“就在昨天,秀妃去找了我。”
纪芙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听她的意思,是想要把她的嫡妹许配给我,只不过你放心,我当下就拒绝了。”顾含谦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她的反应,过了一小会,看她还是神态自若的样子,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你……不生气?”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纪芙茵轻笑一声,扬起的视线当中泛过一抹清亮,“虽然不知道想要陷害我的人是谁,不过,我好像已经能把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给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哦?”顾含谦的神情有些意外,“是什么?”
“看来,我这一入宫,又得到了帝君的点头许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是挡道了什么人的道儿了。”纪芙茵脸上的笑有些玩味,打量着顾含谦,“老实告诉我,秀妃娘娘应该不是第一个,在我出事之后,去跟你提出那种请求的人来吧?”
“你怎么知道?”顾含谦一怔。
“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她们游说你的说辞,应该都是差不多分成两拨的,是不是?” 纪芙茵笑着眨了眨眼睛,“母家有权有势的,就会劝你,不要跟我这种不清不白的女人混在一起,我通奸的罪名如果定了下来,纪氏一族必定会跟着我受到牵连。”
“纪家如果倒了,你又不愿意放弃我,那对你这位太子殿下的前途来说,大大不如重新觅得一位清清白白,母家又有权势的太子妃来的好,是不是?”
“至于那些母家的权势不够显赫的人,我想她们劝说你的理由就该是,让你好好想清楚,像我这种母家有权势的女子,说不定就是像我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并且将来如果你登上皇位,还得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对方的母家势力,不如找一个安安分分,能安心辅佐你的太子妃,是不是?”
顾含谦哑然失笑,拍了拍巴掌,“你还真是,说的半点不差,只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纪芙茵微微一愣,随即唇角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怎么,只是现在太子殿下你就开始怀疑,我已经想办法在你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吗?”
顾含谦笑容微微一凝固。
“你不信我?”纪芙茵眯起眼睛,像只不多言语,却已经将身边的一切都看的无比透彻的,狡黠而聪慧的猫儿。
“你多心了。”顾含谦摇头,话语里带了几分埋怨的意味,“你就是再不相信其他的人,总也应该相信我。”
他的这话听起来,竟然有点夹杂了撒娇的意味,纪芙茵忍不住轻笑出声,谁能想像得到,在文武百官面前,已经颇具威仪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这样稍带着孩子气的一面。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收了那怀疑的目光,纪芙茵笑道,“其实我会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宫里头的人,谁不是存了私心的?我出了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能够为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帝君对你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天的太子妃,十拿九稳就是明天的皇后。但是这个他们眼红羡慕的位置上已经有了我,我挡了他们的道,他们自然是巴不得我去死的。所以之所以会有琼华阁失火一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顾含谦沉吟,“那你的意思是,做这件事的人是秀妃?”
“未必,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纪芙茵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我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你一定要小心,要知道,宫里不比纪府。”顾含谦低低叹息一声。
“我明白。”纪芙茵扬起视线,目光温柔,“你也是,宫廷之争,说起来你的危险,一点都不会比我少。”
留在琼华阁用过了晚膳,顾含谦这才依依不舍离开,等落玉她们收拾过了房间,纪芙茵又命人在房里焚上了味道素雅的香,悠然地抚弄着箜篌,静静地等待着好戏上演的一刻。
等到了辰时三刻的时候,一名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断了纪芙茵的琴声。
“没规矩的,看不到小姐正在休息么?”青梅呵斥了一声。
“奴、奴婢不是故意的,二小姐,二小姐快去看看吧,咱们宫里的留翠……她出事了!”
“留翠出事了?”纪芙茵惊讶道,慌忙推开手中的箜篌,“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是刚刚听说的,留翠她的尸体,在御花园后头被人给发现了,当时吓到了不少主子娘娘……”
纪芙茵作势要去看看,刚站起身,却又面露为难神色,“留翠这阵子虽然是待在琼华阁伺候我的,但我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主子,你要不要先去告诉留翠原本伺候的主子,要不然,总有些越俎代庖似的。”
小宫女很是难过的摇摇头,眼泪一个劲的眼眶里打转,“二小姐只管去就是了,留翠她同奴婢是一同进宫的,只是轮班去各个主子的宫里,没有固定跟着的主子,真要说起来,二小姐就是她进宫以后,专心伺候过的唯一一个主子了。”
果然是这样,留翠背后的人还真是做的小心,看来还真的是不能简简单单就把对方给印出来了。
纪芙茵唏嘘道:“原来是这样,那这留翠也真是可怜,也罢,既然有了这一场主仆情分,那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留翠的尸体已经被运到了琼华阁,在纪芙茵的应允下,尸体从外面被抬了进来,上面蒙着一层白布。
看到那尸体,青梅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只听落玉一声轻咳,青梅抬头,看见她略带提醒的眼神,立刻放缓了自己呼吸,恢复到往日镇定的模样。
“人是怎么死的?”
“回二小姐,是被人直接掐断了喉咙。”领头的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侍卫回答道。
纪芙茵看看那侍卫,盯着对方那红红的眼睛,“怎么,这宫女死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不满纪二小姐,小人同留翠乃是老乡,真要是攀亲戚的话,小人还算是她远方表兄,小时候感情是极深的,长大了又一同入了宫,哪想到……”说着,那侍卫又是心酸的不得了的模样。
“怪不得你会这么难过,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伤心。”纪芙茵叹了一声,劝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一阵噪杂的脚步声,领头进来的,是一脸嚣张傲然的秀妃,一进门,还不等纪芙茵等人行礼,秀妃手先一扬,娇声命道:“来人,给本宫把嫌犯拿下!”
秀妃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侍从上前,钳住了纪芙茵的手臂,落玉二人顿时慌了神,想要上前阻拦,却也被人给硬生生的拦下了。
“纪芙茵,你可知罪?”秀妃高傲地扬起尖细的下巴,满头沉甸甸的黄金珠翠,在她的动作之间碰撞到一处,清脆作响,涂抹的艳红的蔻丹,笔直地指向面前的纪芙茵。
样貌绝美,衣着奢华的秀妃,就像是宫中独特的一道风景,水红内衬,金色镂空的华美衣衫,如果穿在别的女子身上,只会让人觉得繁冗又沉闷复杂,可是这样一身行头,配上那些奢华到了极点的首饰,穿戴在秀妃的身上,却只让人感到一种艳光四射的美艳。
这样的美艳,再加上此刻秀妃脸上那盛气凌人的表情,很难不让人在看到她的瞬间,气势就先自己软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