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不管那人花了多少银子买通了你们,只要你们今天放我走,我可以出双倍,甚至是更多的银子给你们,决不食言!”纪芙茵将短剑护在身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领头的虬髯大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嘿嘿的冷笑了起来,“那还真是对不住了,纪二小姐,我们是家仆,跟江湖上那些跟着银子走的人不一样。你就算出再多的银子,兄弟几个今儿还是不能放你走。”
家仆?攥住剑柄的掌心又渗出了几滴冷汗,孙妙琼敢让他们来,应该早就肯定他们不会背叛她了,这样的话,自己就算给出再如何价值连城的交换,他们也还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纪芙茵冷笑一声,一双清泉般的眼眸当中,怒火翻涌了起来,对准一旁的大石头用力削了下去——“好,既然给你们好处都不要,那我们今天也就只能两败俱伤了!”
那短剑看起来虽然普通,却是削铁如泥的宝贝,那石头在她的手下就像是一块软绵绵的豆腐一样,等她手起刀落,上头的一块也沉甸甸地噗通一声落了下来。
黑衣人的神情立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们并不知道那短剑有多锋利,还以为是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
纪芙茵用力攥住那剑,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处,看来他们是被自己给唬住了,这样至少也能再拖延上一段时间了。
可偏偏,就在她同黑衣人沉默对峙的时候,一旁的孙妙正却双腿一软,瘫软在地,“好汉,我姑母是当今皇后,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保证你们下半辈子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两个都不会武功,你们就算是杀了我们,也是胜之不武啊!”
孙妙正这话,就像是一条冰冷的小蛇,沿着纪芙茵的后背簇的一声窜了上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纪芙茵暗暗咬牙,她怎么会忘了还有孙妙正这个蠢货在!早知道刚才在马车里头的时候,她就该一剑结果了他,也好过于现在被他连累成这个样子!
“不会武功?”那贼眉鼠眼的男人狞笑着拿起了自己的刀,“原来纪二小姐还会变戏法啊,刚才还真是把兄弟们给唬住了。”
将短剑举在胸前,纪芙茵冷笑,“我到底会不会,谁想要送死的,先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本以为靠着短剑,她至少可以抵挡得住几下,但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武功招式的纪芙茵,显然是小看了眼前黑衣人的身手,只见那人刀尖飞快地掠过来,纪芙茵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度撞到了剑柄露在外面的地方。
顿时,她一阵手麻,忍不住手指一松,短剑立即便顺着那击过来的力度飞了出去。
纪芙茵心头一凉,随即马上做出了决定,扯住孙妙正往身后一推,迈开步子,快步地向前跑了开来——
她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向前跑着,冰冷的夜风猛烈地灌进她的胸腔,像是有什么人在她的喉咙处洒了一把盐,干涩生冷,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她知道就凭自己的速度,是绝对不可能跑得过那些黑衣人的,但只要她拼了命地跑,就一定可以拖延出一分时间!
有两名黑衣人跟着她追了过来,那飞快的步子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听到那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纪芙茵几乎都可以嗅到他们的刀尖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心脏就像是停顿住了一般,她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双腿的麻木与耳旁的风声……
眼看就要追到她了,两名黑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地将手中的刀,对准眼前已经渐渐无力地纪芙茵砍了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纪芙茵的耳旁忽然响起一声金属撞击的清冽声响,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的双腿一软,下一刻便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人将她用力地抱在了怀中。
逃出来了,她逃出来了!纪芙茵原本已经变得空白的脑袋,在瞬间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眼前人的衣襟,他来了,顾含谦来了!
她张开口,还不等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唇间飘出,紧抱着自己的顾含谦,却突然身子一顿,似乎还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手臂却依旧用力地抱着她,目光射出一丝令人胆寒的冷光。
一手将她圈在怀里,顾含谦反身,干脆利落地一剑刺穿了身后黑衣人的前胸,从尸体上拔出剑,又反手挡开了另一人劈来的刀。
纪芙茵死死地咬住下唇,视线却有些慌乱地环视着四周,人呢?侍卫呢?!为什么只来了顾含谦一个!
一道寒光闪过,又一名黑衣人的刀尖贴着她的眼前划过,被顾含谦的剑用力挑开。他的身手的确很是鲜有敌手,但纪芙茵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今天的动作却好像有些迟缓了。
顾含谦抱着她,看似游刃有余地同止四周的黑衣人周旋着,可在月光清冷的照耀下,他的脸似乎有些苍白。
纪芙茵连一声惊呼都不敢发出,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角,生怕会因为自己而让正陷入苦战的顾含谦分了心。
就在这个时候,许多火把从远处的林子里面飞快地靠近了过来,纪芙茵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看火把的数量和凭借那些脚步声判断,来的至少有几十人,可这些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顾含谦的人倒也罢了,如果还是孙妙琼的人……那他们今天可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纪芙茵暗暗祈祷着,等那些人走近的时候,她的心跳也跳到了最巅峰,直到看到他们拎着武器,冲上前来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保护着,她的心才忽的放松了下来。
等到他们被顾含谦的人围成一个安全的圈之后,顾含谦忽然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一手拼命地将手里的剑抵在地上,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含谦!”看到他这幅模样,纪芙茵有些慌了,在她的记忆当中,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脸色如此苍白的时候,“你怎么了?”
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她下意识地上前搀扶他,却在揽住他后背的时候,冷汗瞬间流了出来。
她摸到了一手的粘稠,在火光下,她颤抖着将手抽出来,上面那一滩触目惊心地血迹即刻间便冲进了她的视线。
“你受伤了?!”她忽然明白了过来,在他抱住自己转身的时候,他身体的那猛然一僵意味的是什么。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顾含谦用自己的身体来把她护在怀里了,挡下了那要命的一刀——!
“快来人!马车?!马车呢?!太子殿下受伤了!”纪芙茵死命地抱住他的头,不让他晕倒在冰冷的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
听到太子殿下受伤, 立即有人围了过来,又有人急匆匆地去将马车牵来。
看自己的属下围过来,顾含谦蠕动了几下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飘忽,忍痛道:“抓活的,抓不到活的……就……杀掉,绝不能放过!”
说完,顾含谦眉心一紧,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看着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纪芙茵觉得一股寒气直窜心头,这么重的伤势,他还能不能撑住?!
眨了眨眼睛,纪芙茵做了决定,跟着上了马车,对那驾车的侍卫道:“先别回皇宫,去纪府,能多快就多快!”
“可是……太子受了伤,应该尽快回去找太医……”
那侍卫的话刚说到一半,还在为难的时候,就被纪芙茵铁青着脸色打断了,“你也看到了太子伤的有多重!等到再回去宫里找太医还来得及么?!如果还想要太子殿下活命的话,就听我的吩咐!”
那侍卫看她说的坚决,不敢怠慢,带了一小队侍卫,骑在马上,跟着他们的马车,一路急匆匆地向纪府赶了过去。
看到这条路的确是通往纪府的,纪芙茵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将帘子放下,目光突然一顿,话语里隐隐有几分不耐烦的怒意,“你怎么跟过来了?”
在马车一角瑟瑟发抖的,正是孙妙正,孙妙正的脸色还是极其惊慌的模样,堂堂一个大男人,身子竟然的抖的筛糠一样。
“如果不是你因为你够蠢,怎么会连累到太子殿下受伤!”纪芙茵看着他,心里的怒火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冲动,恨不得干脆就掀开门帘,把他一脚踢下马车!
“我,我……”孙妙正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但是看到纪芙茵那铁青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把他撕成碎片的脸色,还是嗫嚅着闭上了嘴。
“你不是要滚去景华庵么?!”纪芙茵冷冷地盯着他。
“纪二小姐!你别在这时候赶我走!”孙妙正脸色又是一阵惊惶,“你也听到了,他们也要杀我的!你们要回宫吧?带我去宫里找姑母,我要让姑母处死他们!”
“你连人长什么样子都不敢看,处死?你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么?!”纪芙茵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孙妙正却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正色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