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纪芙茵有些好奇他如此肯定的原因,“别的先不说,这位王魁大人,虽然有才有能,却极尽贪图钱财,对他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做出什么困难的事情,只需要给他足够多的珍稀珠宝和大把的银钱就可以了。”
“所以我才会说不可能。”顾含谦看着那纸上的名字,摇摇头,“你大概是不知道,六皇弟现在,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像是恢复到了跟从前一样,但是——现在的六皇弟,除了宫里按月发放的皇子份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进账了。”
“凉氏已经倒了,她的母家也已经被父皇连根拔起,六皇弟在宫外没有了凉氏一族鼎盛时期的支持,从哪里能够得到那么多的钱财收买大臣?皇子的日子,看起来风光,实际上,真正能拿到手的银子不多。”
纪芙茵点点头,一双眼睛凝视着顾含谦,“你说的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现在的他就一定没有人支持了呢?”
顾含谦像是不想要与她争辩,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算是机缘巧合吧,我不会害你,这你总该是清楚的。”她不依不饶,“就算是我乱猜,你派人暗地里证实一下总不会有什么难做的吧?”
从认识她开始,他就很少见到她这么固执让自己去做一件事了,顾含谦笑笑,“好,如果你心里真的怀疑,那我就让人着手调查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纪芙茵清楚,看顾含谦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但她也了解,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不管他现在相不相信,等他真的遣人去调查过后,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她现在也没有必要来跟他争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赵念安真的老老实实按照她所说的,将一切的恨意都压在心里,对待孙皇后日日孝敬恭顺,宫里的人渐渐都开始传言,皇后娘娘这次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个好儿子。
没过几天,就在一大清早,顾含谦突然早早地出现在了琼华阁里面。
见到他的时候,青梅一怔,以往顾含谦来的次数虽然多,但是还从来没有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跑来过,“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姐她……”
还不等青梅的话说完,顾含谦就已经目不斜视,大步走进了房间当中。
正在喝粥的纪芙茵,见到他来,不慌不忙地搁下手中的粥碗,看着他,“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
这一次,顾含谦的脸上并没有带着像往常一样的笑意,惊愕与疑惑这两种揉杂在一起的神情,将他的整张脸都给占据了。
“那份名单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顾含谦的声音透着些许激动,“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纪芙茵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就说没有骗你吧,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总该信我了吧?”
顾含谦在她一旁坐下,神色有些复杂,“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我知道,六皇弟不会心甘情愿就接受了父皇对他的惩处,可我却并没有想到,他手下现在的势力居然会有这么多我想不到的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芙茵,我问你,这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顾含谦的眉心紧紧拧起。
纪芙茵重新舀了一碗热粥,放在了顾含谦的面前,神色平静道:“上次去孙府的时候,在没人的地方碰巧被我遇到了他。当时我就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就多留了个心思,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我给打听出了不少。”
“但是这……”
“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顾含谦连忙澄清,“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太过巧合了。”
“要不然我怎么会说是机缘巧合呢。”纪芙茵笑了笑,将那粥推到他面前,“现在你知道他已经生出了别的心思,往后还是多防着他点的好。来,先喝些粥吧。”
等顾含谦离开之后,落玉凑上前,像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半晌也没能开的了口。
扫了她一眼,纪芙茵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对他说出那情报的真实来源?”
落玉讪讪的笑了笑,“还是小姐聪明,奴婢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
“十一殿下应该不会想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易,虽然我跟他只是互相利用,但是在这期间,就算互相利用,我们也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纪芙茵道,“更何况,此事牵扯甚大,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让什么人多想,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纪芙茵的话音刚落,青梅就嚷嚷着小步跑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只扫帚,盯着半空气恼不已,“还不给我出去!小姐的房间哪里是你能乱进的!出去!”
纪芙茵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在青梅扑打着的前方,一只宫里头随处可见的,灰不溜秋的麻雀,正在发出喳喳地叫声,不急不慢地躲避着青梅的扑打,在屋子里面飞来飞去,最后落在了衣柜上的一角,歪着小脑袋看向下方。
“小姐别急,奴婢这就爬上去把它给抓下来!”被一只麻雀给戏弄了,青梅觉得自己的面子很是挂不住,挽了衣袖就要向上爬。
“慢着,先别动它。”拦住了青梅,纪芙茵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麻雀,在那细细的小爪子上头,好像绑着一点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它的爪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纪芙茵站起身,冲它招招手,“小家伙过来。”
说来也怪,那麻雀竟然好像可以听得懂人话一样,扑棱了几下翅膀,竟然真的飞到了纪芙茵的面前,停在了她的手上,轻轻啄了啄她的掌心。
低头仔细看了看,小麻雀的爪子上,还真的绑了一截纸条,纪芙茵连忙轻手轻脚地将那纸条解下来,原来是赵念安给她传来的信儿。
仔细看着那纸条上针尖大小的文字,一遍看下来,纪芙茵的神情便禁不住有些凝重。
赵念安在上头说,他已经知道死了的宫女叶紫,到底是被谁给买通的了。
就在前几天的时候,他偶尔去到栖凤宫极其偏僻的一处角落,碰巧就撞见了一名宫女,正在流着眼泪烧纸,像是在偷偷的祭奠什么人。
宫里向来是不允许私自祭典任何人的,他正要上前的时候,却偏巧在这时听见了那宫女嘴里喃喃的名字,恰好正是那个叫叶紫的小宫女。那宫女哭着说,原以为可以想法子出宫去了,没想到还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赵念安觉得奇怪,就悄悄地走开了,以往在栖凤宫谈起死了的叶紫时,那名小宫女总是一脸漠然,可现在看来,平时在人前对叶紫表示漠然,只是她用来掩饰什么的方式。
于是赵念安就多了个心思,平时对这小宫女悄悄的上了心,结果还真让他给查出来了一点,这小宫女平时看似是对孙皇后忠心不二的,实际上,却早就已经被秀妃给买通了,她是秀妃安插在栖凤宫的眼线。
由此他推断,那一天,在锦绣宫下毒的人,会不会实际上就是秀妃。
拿着那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纪芙茵才命落玉将那纸条给烧了,脑中却开始飞快地思索了起来,难不成,这件事背后真正得利的人,就是秀妃?!
那一天,如果自己喝了汤中毒身亡,秀妃的嫡妹就可以有成为太子妃的机会,同时有叶紫作证,又可以给孙皇后有力的一击;如果自己没有喝汤,就算不能顺手除掉自己,打击一下皇后,甚至有可能干脆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的结局,对于秀妃来说也是值得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被所有人都当作最无辜受害者的秀妃,在这一出计中计里面,都是稳赚不赔的赢家!
纪芙茵的背后渗出了一丝寒意,秀妃在她的印象当中,不过就是一个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宠妃,永远都是冲动为首,也绝对不会好好思索什么计谋,可如今看来,秀妃根本就是一点也不蠢!
非但不纯,这秀妃还聪明得很,懂得在所有人面前营造一个没心机却又恃宠而骄的无能宠妃的表现,背地里却能够抓准机会,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一样,对准自己想要对付的人又快又狠地喷出致命的毒液。
只是……纪芙茵的心里却又多了一抹疑惑,秀妃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买通了孙皇后身边的两名小宫女,可她又是怎么知道孙皇后,想要用在汤里下毒这个法子的呢?
孙皇后的心思缜密,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像这样的计谋,她绝对没有可能说给身边的小宫女听才是。
就算她先前信得过叶紫,临行前将下毒的方式交给了叶紫,可如果想要在皇后的首饰盒里面动手脚,总得提前找机会准备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