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之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中了一般。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骨节,因为此时此刻的愤怒而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纪芙茵那张鲜活清秀的脸在他的眼前笑得越明艳,他就越想要伸出手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东西是你放的。”赵洛之眉心一沉,拳头在不自觉之间紧紧地攥紧了起来,从齿缝之间挤出来的声音,像是从两道缝隙之间穿墙而过的寒风,“我的书房里面……不可能有东西。”
纪芙茵抿唇一笑,“六殿下,上次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可偏偏就还是有人从他的东西里面找到了那张地图……哦,我差点忘记了,那一天六殿下你为了避嫌,可是没有去给大哥庆贺的。”
看着赵洛之那像是在一瞬间吞了毒药一样的脸色,纪芙茵笑了笑,正要跟着顾含谦一同走出去,又听到赵洛之那森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的书房里面,绝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如果一旦被发现是什么人动的手脚,这可是欺君之罪——同样要诛灭九族!”
顿住脚步,纪芙茵转过身,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六殿下,你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在你的地盘上乱动手脚?但六殿下你可别忘了,自始至终,在我进到你这六皇子府之后,我可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下棋,我什么时候动过手脚了?”
“纪芙茵,你少在我的面前装无辜——”赵洛之的眼睛里面隐隐透出一抹气急败坏的暗红,“是你的人做的,跟是你亲手做的有什么分别!”
“六殿下,太子都已经赶去书房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分不分别,你当真就不打算去看看么?当然,你如果怕了,不想去,那也没什么,我可是要去看看的,看看那些人,到底从六殿下你的书房里面,搜出了什么样的东西。”
说罢,纪芙茵莞尔一笑,侧过身,再不理会赵洛之,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赵洛之竭力地将自己胸口盘亘着的那团火气压下去,目光泛着铁刃一般的森冷,压低声音问向身旁的亲信,“我吩咐你们做的事情——”
那亲信即刻间噤若寒蝉,跪地俯首,“回禀六殿下,属下们将您的吩咐全都完成了,府里,绝对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不该留的东西!”
“那……那些地方呢?”赵洛之的脸上仍是阴鸷一片,冷声问道。
亲信回答的更是笃定,“回禀六殿下,属下这几天已经派人在周围守着了,绝对没有什么可疑的接近,哪怕是在附近,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人,六殿下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那几处地方的。”
这亲信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最为忠心耿耿,踏实可靠,听到他这么说,赵洛之的心里就踏实了不少。这一回在书房里面发现的东西,绝对是那纪芙茵动了手脚放进去的,但只要她手里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他就不必太过担心。
府里不该有的东西都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在外的也没有人清楚在哪里,她这一次,说不定就只是为了报自己对纪府污蔑的一箭之仇,最多只能让自己焦头烂额一阵,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样想着,赵洛之的心里登时踏实了不少,调整了一下神情,若无其事地向书房走去。等到了书房,里头的人正围着墙边的那一处暗格,一卷羊皮地图正被顾含谦握在手中,细细地打量着。
一看到那地图的模样,赵洛之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嘲讽,在他所有的东西里面,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张羊皮地图,看来她是没能找到什么真凭实据,就模仿自己上一次的法子,再给自己的暗格里塞了一张。
“找到的就是这个?这地图,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赵洛之的话语当中都带了几丝轻蔑,“别是谁那么无聊,模仿着有些人对纪家栽赃陷害的法子,也来对付我了吧?这么拙劣的法子,就算是拿到父皇面前,他也不会相信的。”
“这地图上标注的五处地方都还没有找到一看究竟,六殿下就断定这是假的,会不会为之过早了一点?”纪芙茵面带微笑,“要知道,在我大哥的房间里发现那张地图之后,也是由路公公亲自带人去一探究竟,这才能下论断的。”
“你们若是想要浪费时间去一探究竟,我也不拦着你们,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赵洛之说着,心里却隐隐有着一丝怪异的预感,五处,这个数量……不可能,她绝不可能知道什么,一定是巧合罢了。
纪芙茵眉梢轻轻一挑,“那六殿下你这意思,就是害怕让我们去搜咯?”
“怕?我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怕?”赵洛之回答的倒是坦然,“你们若是想要浪费时间,大可以现在就过去,只是到时候万一一无所获,到时候可不要说是我的责任。”
“六皇弟。”顾含谦将那地图卷起,“不管这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亲自去看一看,总归是最管用的证明办法不是么?如果是假的,不就正好可以证明六皇弟你的清白了么?”
赵洛之痛快道:“说的也是,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进宫去参见父皇吧。”
就在顾含谦把那地图卷起来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上面扫了一圈,顿时在心中冷笑了起来,一颗原本还悬在半空当中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上面标注的的确是五个地方,可全都不是他真正藏匿东西的地方。
在出门坐上马车之前,赵洛之从纪芙茵的身边擦肩而过,低低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过就只是会这样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
纪芙茵微微一笑,神色分毫不变,好像刚刚在她耳边响起的就只是一阵微风,在青梅的搀扶上,坐到了前面的马车当中。
就在顾含谦二人已经进到马车的时候,赵洛之也走向了后面的一辆马车,神色严谨地吩咐道:“去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五个地方瞧瞧,多派些人手去,务必在他们的人到达之前,把他们藏在那里的东西销毁个一干二净!”
那人点点头,将赵洛之搀扶上马车,神色匆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迅速地闪回到了六皇子府中。
半个时辰后,皇宫,明哲殿,帝君面色阴沉,盯着眼前的那张地图,半晌都不发一言,整个大殿当中的气压,都好像是到了阴云密布的雷雨天气,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老六,这地图——”
“父皇明鉴。”赵洛之对着帝君行过一礼,“这地图到底是什么,儿臣当真是一点也不知情的,只凭这地图,如果就能断定是我藏匿了什么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武断了?父皇可不要忘记了,先前纪大人一家,到底是如何被冤枉的!”
的确,上次是羊皮地图,这次又是羊皮地图,同样都是在书房当中被人无意间发现的,上面标注着的,同样也都是兵器库,这两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有着惊人的一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对付赵洛之……帝君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好在,这是一份地图,而不是别的什么,拿捏不准的帝君,还是决定要让人前去一探究竟的好,其他的东西,有可能是被别人藏在六皇子府,真假难辨,可是这地图上面标注着的,可是五个兵器库,想要作假,实在是难上加难。
“为了公允起见,太子你在去调查这份地图是真是假的时候,就带上路公公一起吧。”帝君吩咐道,“这上头的五个地方,你一定都要仔细查看,绝不能有一处错漏!”
“是,父皇。”顾含谦取过地图,恭敬回道。
等到路公公到了,几人换上了皇宫当中的马车,带上了人马,按照顾含谦所指示的位置,一路向着都城外狂奔而去。
这一次,顾含谦二人,与路公公、赵洛之二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当中,路公公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一路出了都城,在郊外的道路上狂奔着,禁不住问道:“太子殿下,这五处地方,今天可都要跑完么?”
“辛苦路公公了,今天能去的,大概只有两处,其他三处,要么今晚连夜赶到,要么就只能等到明天了。”顾含谦回答道。
路公公连忙摆摆手,“太子殿下这话可折煞老奴了,老奴为帝君忠心耿耿了一辈子,为帝君吃这点小苦头,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眼看着马车拐过一道山头,赵洛之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马车前行的方向,怎么好像……搁下帘子,稳了稳心神,他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道:“四皇兄,我怎么瞧着这方向,咱们像是走错了?”
“六皇弟平时不怎么出都城,怎么好像对这附近的山路很熟悉?”顾含谦抬眼,对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