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茵沉着脸,带着落微同青梅两个去到了前面,前院里头果然像是管家所说的,已经有二十余人站在了那里。看见那些人,落微脚步一顿,“太子妃……?”
“你跟我来就是,你放心,我不可能现在让你跟这些人走。|”纪芙茵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信我,就跟我继续走。”
落微愣怔了一下,纠结了一瞬,点头道:“奴婢听太子妃的。”
一看到落微过来,那些官兵立即涌了上来,纷纷戒备地抽出了兵器,对准了落微,“逃犯良艺,今天你可跑不掉了!”
此情此景落在纪芙茵眼中,忽然就让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当初,朝朝在纪府被凉莲羽的人团团围住的情形,尽管明知道现在这些人来的目的并不是栽赃陷害,也清楚身边的人不是朝朝,可她却还是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正在猛烈的跳动着。
冷笑一声,纪芙茵上前一步,“看来这太子府里面的人现如今都是死光了,我这个太子妃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瞎了狗眼的东西就这么冲进太子府,大咧咧要拿走我的侍婢!”
她那一步跨度极大,几乎就要撞在前面的刀尖上了,慌的那人手足无措,赶紧把手里的兵器收了回来,纪芙茵的眼睛冷冷的在他们脸上扫了两圈,而后停在那个正陪着笑向自己靠近过来的领头的人身上。
“太子妃您别怪小的们,小的们也只是奉了大人们的命令,按照通缉令来抓逃犯的,绝对没有要和太子妃您过不去的意思,小人若是敢对太子妃您撒谎,您就是砍了小人的脑袋,小人都绝无怨言!”
“随随便便就抓走了我的侍婢,就用你一个人的人头来换,我的侍婢就有那么不值钱么?!”纪芙茵冷笑一声,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子,在那些人的脸上挨个划过,“都给我把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收起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领头的那人顿时又是一脸为难神色,“太子妃,这次也不是咱们硬要来,实在是……现在那通缉令都已经贴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了,太子妃您应当也瞧见了吧?这……就算是您是太子妃,可是这逃犯良艺……我们也不能不抓啊。”
“逃犯?!当真可笑!我的婢女落微都已经跟在我身边伺候半年有余了,现在就因为她长的像那逃犯,所以你们就一口咬定了她是逃犯,朝廷养了你们这些人,就是让你这么草率交差,白白吃饭的!?”纪芙茵柳眉一挑,言辞冷硬,半分面子都不留。
“就是!”青梅眼神一横,“落微早就在太子府里了,你们自己看错了人,还敢一股脑的跑到太子府里面来,真不怕太子动了怒,直接把你们给处置了!”
“这……”领头的那人喏喏道,“太子妃,昨儿兄弟们接到报信的,的的确确说这人是您两天前,从街头救回来的,这良……这姑娘她怎么就可能在太子府里面过了半个月呢?”
纪芙茵冷眼看着他,“那报信的人,有没有说我救回来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有,说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看得出来,是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就一定是逃犯了么?!大人好逻辑,真是严丝合缝,让人推敲不出半点破绽!”纪芙茵刻薄道,“难道我一个堂堂太子妃,见街上快要死了的乞丐婆子,行行好把人带回来救治,还会被人给说成窝藏逃犯了不成?!”
“你们根本就连我带回来的那女子长相如何都不清楚,就敢一口咬定我是把逃犯带回来了,你们真是好高明的探案手段,真是容不得我不佩服!”纪芙茵冷笑道,“你怎么不说,我们这太子府里面全都是逃犯?!”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那人有些乱了手脚,他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兵吏,要不是上头有交代,就算是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还是不敢来跟太子妃说这些的,可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太子妃,可是……小人不敢质疑您,只是小人也得带着兄弟们回去交差吶,太子妃您说前几天检回来的是个乞丐婆,那……太子妃你要是能证明,那乞丐婆子同这落微姑娘不是同一人,那小的就绝不再怀疑落微姑娘了。”
“你是怀疑她,还是在怀疑我?”纪芙茵的一张脸冷若冰霜,“那乞丐婆子是什么人,我把她救活以后,看她没有大碍了,难不成还要三跪九叩求她留在太子府?若是这样的话那可有意思了,都城的乞丐可不在少数,难道我全都要一一接回太子府里面安置?”
“那太子妃您的意思就是……”
“我是什么意思,大人就先不用琢磨了,我倒是像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就跑到太子府里面,指着我的婢女要人,非说是你们要抓的逃犯!”纪芙茵冷眼道,“街上贴着的通缉告示,我也全都看见了,难不成你们认为还能骗得了我?”
“落微在我身边已经带了半年多,你们要抓的那逃犯,总共逃了不过月余,现在就凭着几分相似,你们就要说我的侍婢跟逃犯是同一个人,真是好笑到了的极点!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太子府,否则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那人见势不好,要走,却又有些不甘心似的,压低了声音,同纪芙茵道:“太子妃,您可别怪小人多嘴,那逃犯得罪的,可是刘公公,刘公公背后的靠山是谁,您也应当清楚,就因为一个婢女,得罪了上头正得宠的那位……这不划算呀……”
“是非黑白,总是颠倒不了的,我的婢女落微,不是你们要找的逃犯,那就一定不是,容贵妃娘娘得不得宠,跟这件事都没有关系,要是她也认定了我的婢女就是刘公公要找的逃犯,除非她亲自来跟我要人,否则,谁也别想把人从太子府带走!”
看纪芙茵动了怒,那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声同纪芙茵低三下四地陪着不是,怎么来的,又怎么退出了太子府。
等那些人都走干净了,先前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落微才开了口,“太子妃您这么做,不就得罪了容贵妃么?奴婢只是一个你刚收来不久的婢女,为此得罪了容贵妃的话……”
“这些与你无关,总之,我不会让你把你带走!”纪芙茵的脸色还有些许的执拗,当青梅在身后轻轻扯了扯她之后,她才一个愣怔,回过了神来,刚才那相似的场景,让她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朝朝死去的那一天……
原本只是打算对那些人施施压,让他们识相一些,离开太子府,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就把落微真的当成了朝朝……那一天她没有能力做的,她没有办法做到的,她拼了命都没有办法保护的,在今天,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都被爆发了出来。
可等到人群散尽之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她真正想要保护的那个朝朝,早就已经死了那一杯毒酒之下……
有些退散地摆摆手,纪芙茵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喑哑,“这样,以后就没人再敢把你跟逃犯联系在一起了。”
落微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而古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太子妃,您早晚都会因为今天救下奴婢而后悔的……”
纪芙茵不发一言,转过身径直回去了仁安院,一路上,落微都没有跟过来,青梅的连山写满了担忧,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声,“小姐,您今儿……有些冲动了。”
坐在椅子上,捧着青梅递过来的茶,纪芙茵缓缓阖上眼睛,“是有些冲动了。”
青梅知道她是想起了曾经的密友冯朝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静的陪在一旁,看她那阖上眼睛的,面无表情的脸。
然而,纪芙茵没有看到,当那些人在离开了太子府之后,领头的那人在交代了他们几句过后,就同那些人分开了,在街道上拐了几个弯,进去了一家巷子里面的安静的酒肆,在最角落的位置,一名青衣中年男人早早的坐在了那里,见他来,便笑着招了招手。
那中年男人的脸,看起来要比相同年纪的人年轻不少,有着一种只有女子才会有的白里透红,一张脸上干干净净,一丝胡须都没有,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一丝男子不该有的扭捏娇媚。
快步走到那位置上,领头的人不敢贸然坐下,而是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小人见过易公公。”
“哎,在外头,没有那么多的虚礼要讲。”易公公扫了一眼四周,笑得客气,“李荣大人,娘娘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易公公您尽管放心,容贵妃娘娘交代小人做的事情,小人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荣陪着笑,为易公公眼前的杯子斟满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