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病,看来的确是好不了了,老夫人原本便待刘姨娘不同,这会儿便又想着重新把刘姨娘给抬上去。”落玉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满怀忧虑地扫了一眼床上昏睡的纪芙茵,“这下可怎么是好,夫人在外头病着,小姐又在这儿病着。”
素兰的脸上也写满了忧虑,“落玉姐姐,你跟青梅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只是那刘姨娘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府里上下谁都道不出她半句不好,针对也只是针对我们罢了,先前的事你都忘了不成?若夫人她真的……刘姨娘哪会轻饶了我们。”
“落玉,落玉!”躺在床上的纪芙茵像是发了梦魇,高呼几声,满身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快去救娘,快去救救娘,刘姨娘要杀了她,她要杀了她!”
“小姐!”落玉连忙倒了茶水递过去,连声安抚着,“小姐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刘姨娘她现在还不敢的!”
“现在不敢,那便是以后敢了?”纪芙茵的眼睛惊惶地张望着,手指紧紧地扣住杯沿,“不成,我得想法子,我得想法子保住娘和我们,绝不能让刘姨娘得逞之后报复到我们头上来!”
“小姐,您就别再……”落玉哽咽了几声,“我们现在哪还有什么法子呀……”
“有了,六皇子,我们可以求六皇子!”纪芙茵的眼中忽然便有了神采,“先前我听说,六皇子是打算同纪家联姻的,若我可以有了六皇子做靠山,那不管刘姨娘要如何也不必怕了!”
“可是小姐,奴婢可是听说,六皇子属意的人是大小姐呀。”
“我有法子,只要我可以在她之前,先成为六皇子的人,到时候六皇子便不得不承认我了!六皇子现在正是用得着纪家的时候,就算到时候不情愿,也绝对不会表露出来才是!”
“小姐,先别说这个了,奴婢摸着小姐的手又凉了许多,可别在这地方落下什么病根才好。”落玉将她的被子掖了掖,“素兰,去厨房里面熬碗姜汤端来,多加些糖进去,小姐怕姜的辣味。”
素兰一喜,连声应了,这还是自打进到佛堂之后,她第一次出去,以往外出取东西送佛经都是青梅同落玉二人做的,今儿那两人都忙着照看纪芙茵去了,外出一事也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刚一出了佛堂,素兰前后看看四下无人,便低头快步向刘姨娘的院子走去,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跟在一个即将失势又病怏怏的小姐身旁,哪有依附了即将得势的正经主子来的强!
待她走远了,紧闭着的大门后有人影一闪,青梅快步回到了房间,道:“小姐打算的真是一点不错,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果真向刘姨娘的院子去了!”
“你这么气做什么,我们本来要的不就是这样么?”
纪芙茵神态平和,先前那慌乱的模样在她的脸上连分毫也没有留下,品了口香茗,纪芙茵缓缓阖上眼睛,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只是一味的躲,能躲到哪里去呢?倒不如借了这个机会,来个一箭双雕,先让纪妃茵做了自己的替身,再便是……除去刘姨娘这个后患!
见素兰来了,刘姨娘冷哼一声,“我倒是谁,原来是攀了高枝的素兰姑娘,怎的不陪你家小姐在佛堂念经,跑来我这个旧主子面前是要做些什么,我现如今可就只是个姨娘,给不了你什么好处了。”
“姨娘是在怪奴婢了?奴婢待姨娘可是从来都忠心不二的,留在二小姐身边,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素兰含着眼泪恳切道,“姨娘往日待我那样好,若不是为了姨娘,我哪里会忍辱负重地留在二小姐身边!若奴婢当真是站到了二小姐那边,今日也就不会来同姨娘通风报信了!”
斜睨她一眼,刘姨娘道:“有什么,说吧。”
“姨娘,奴婢打听到,六皇子的确有意从纪府挑选一名女子作为妃子,而殿下属意之人,正是大小姐,可二小姐现在却想要从中作梗,阻扰六皇子选中大小姐!”
“当真?!”刘姨娘细眉斜斜挑起。
“自然是真的,奴婢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二小姐还谋划着想要先……先生米煮成熟饭,奴婢听得真真的!”
“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刘姨娘拍桌怒道。
只是那法子虽说不要脸,却是最管用的法子,刘姨娘随手拔了支簪子给了素兰,当即便开始琢磨要如何才能不让那个“小狐媚子”得逞。
心念一转,刘姨娘又计上心来,虽说这法子终究冒险了些,可总比要让她看见那个小狐媚子得逞的好!
两日过后,入夜,用褐色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纪妃茵,面露不安地提着一只食盒,神情略有些忐忑地去到了赵洛之所居住的别院。
“大小姐?”赵洛之见到来人,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层笑意,示意她坐下,“这么晚了,不知道大小姐所为何事?”
“前些天在宴席之上,多谢六皇子殿下帮妃茵下台,妃茵没什么可报答的,就将这亲手酿制的一壶清酒赠与殿下,以示感激。”说着,纪妃茵的两腮有些泛红,在橙黄的烛光映照下,越发娇羞可人,一双纤纤玉手将酒取出,娇声道,“其实本可以在白天送来,只是若是被阳光照到,这酒的香气便会散发掉几分。”
酒壶一放在桌上,清冷的酒香立即飘散了开来,饶是饮惯了好久的赵洛之也惊叹不已,“这酒的香气,的确不凡。”
“此酒名为月光,从最开始的酿制,再到开坛饮酒,都需得在夜间,期间若是被阳光照到了,哪怕只是一刹那,也会令这酒的香气散去了几分。”纪妃茵将赵洛之面前的酒杯斟满,“殿下,请。”
一杯酒饮了下去,赵洛之连道了几声好,不等再饮第二杯,便忽然觉得眼前一团恍惚,四周的东西都变得飘飘荡荡了起来,唯独端坐于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一颦一笑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一张绝美面庞却又有着少女独特的秀美……
赵洛之自认生平也品尝过不少美女的滋味,可像现在这样让他心神荡漾的女子,却还从未有过。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见他目光有些迷茫了起来,纪妃茵心知是药效发作了,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些,贴近他的身体,如兰呵气轻柔飘至他的耳畔。
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赵洛之只觉得有种冲动在身体里面四处冲撞,一双眼眸竟缓缓浮上一层血红,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灼灼目光死死地钉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对上那赤红双眸,纪妃茵缓缓低头,笑意娇羞,待他扑上来的时候,她便半推半就着由他将自己抱上了床……
房内一时旖旎,风情无限……
但突然间,赵洛之身子猛地一震,整个身体都栽倒在了纪妃茵的身上。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纪妃茵娇滴滴地唤着,只当他是换了个法子来与自己亲热,岂料轻轻一推,赵洛之竟骨碌碌地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殿下?!”纪妃茵一惊,仔细看过去,赵洛之竟面色青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竟像是……即将要死去的模样!
难道是那春药出了问题?!纪妃茵登时吓得面无人色,一时间慌了神,顾不得自己不便,惊呼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六皇子出事了!快来人啊!”
六皇子若是在纪府中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整个纪府上下都会人命不保,一时间,从老夫人到三位姨娘,纪府的主子们立即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别院。
大家冲进门,看到的便是不省人事的六皇子以及吃罗着身子缩在被子一角,吓得面无人色的大小姐纪妃茵,床单上,一抹刺目的嫣红向人们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了什么。
老夫人身子晃了晃,险些晕了过去,闺阁小姐失贞,这在以清白为家训的纪府,还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纪云豪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便狠狠给了纪妃茵一巴掌,“孽种!你都做了些什么?!”
“爹,女儿什么都没有做过,是六皇子他强迫女儿的呀!”纪妃茵捂住被打肿的脸,哭得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六皇子到底为什么会晕了过去,但现在所发生的,也只不过是将明日一早的事情提前了而已,纪妃茵打算一口咬定是六皇子酒后乱性逼迫了自己,虽说一定会遭到父亲的责骂抑或责打,但只要捱了过去,日后嫁与了六皇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想不到六皇子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纪芙茵忿忿地开了口,“姐姐,你且将六皇子殿下是如何将你带来别院之事说与父亲听明白,想必父亲听明白了,就绝不会再怪姐姐了!”
“说的是。”纪云豪面色铁青,“你是如何被六皇子带来别院的?!”
就算侵犯了女儿的人是皇子,可这样也着实欺人太甚,如当真是六皇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便是以血书写奏章,也是绝对要到帝君面前为纪家的清誉讨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