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妃茵贝齿轻扣,冷冷道:“劳二妹妹挂念,我这身子还好的很,大夫说只不过是今日气候干燥,一时火气有些大,身子又虚了些,这才有些不舒坦了的。”
“姐姐的身体向来娇弱,这些个补品还请姐姐收下,平日里让小厨房做成药膳补补身子,身子一旦结实了,想必也就不会如此容易病倒了。”纪芙茵对落玉点了点头,示意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枚儿。
纪妃茵笑了笑,娇柔的面容上,目光却透着抹冰冷,“二妹妹一番好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乃是手足之情,哪里还需要客气什么。”纪芙茵笑了笑,“我看大姐身子还有些不舒坦,那我们可就先回去了,送来的那些个东西,姐姐可要记得让厨房做了吃呀。”
“你的好意,我自然不会浪费。”纪妃茵温柔一笑,“枚儿,替我送一送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
今日纪巧茵本是不想来的,无奈其余两个姐妹都来探视过了,自己若是不来,未免会让人传出些闲话,可今儿这么一来,见到那么一大包名贵的补药那么轻巧地就送给了纪妃茵,向来心眼便不大的她,在心里头登时又有些发作了。
除了纪妃茵的院子,纪芙茵先带着丫鬟走在了前面,纪巧茵同纪灵茵走在其后,纪巧茵轻嗤一声,话语里面很是带了些酸溜溜的味道。
“这些时日二姐姐不是同你感情最好的么,平日里还三不五时地给你送些个吃食去,怎么今儿那些个人参燕窝的,竟是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给了大姐姐?同样都是庶女份例,我们也没见得能吃得起那么好的东西,不给我也就罢了,你同二姐姐可是感情好的很的,怎的也不见给你?”
纪灵茵微微皱了皱眉,“三姐姐,大姐姐现如今病着,二姐姐送些东西给她补身子也是应当的。”
“前些日子你不也病了一场么,可也没见送给你什么。”纪巧茵嗤笑一声,刻薄道,“二姐姐压根就没将你放进心里去,你也着实不必如此拍她的马屁。”
“三姐姐,前些日子我不过是染上了轻微的风寒,连卧床休养都不曾,怎能跟现在的大姐姐相比?”纪灵茵看向纪巧茵,神情颇有些无奈,“更何况姐妹之间,原本便不该计较这些,三姐姐往后这些话也莫要再说了。”
纪巧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刻薄的神情同周姨娘如出一辙,“烂泥糊不上墙,说的就是你,看起来好似大度,不过就是软弱无能,不敢跟人家争什么罢了。”
“三姐姐,我——”纪灵茵秀眉一蹙。
只是这回还不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纪巧茵已经一甩手里的帕子,施施然走了人,她也只得压下心头不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领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话说回来,这二日时间一晃便过,眨眼间,去边疆征战的皇子们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几位皇子回来的先后顺序,又是以何种状态回来的消息,在都城很快便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
原本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讨伐作乱蛮夷族人的战争,六皇子一定可以拔得头筹,不料第一个凯旋之人,竟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十二皇子,赵寒逸。
至于六皇子赵洛之,竟排到了次位,带回的兵力也少了十二皇子一大截。
这二位皇子归来之后,剩余几位皇子也陆陆续续地归来都城,有的状态看起来尚可,也有那明显看上去便是吃了败仗的。不消多说,那些个一眼看上去便大败了的皇子,此次归来之后,基本就可以被帝君在帝位候选子嗣当中排除掉了。
当纪云豪从朝中归来之后,也带回了关于六皇子的消息,道是此次赵洛之在去的路途中遇到了一族骁勇善战的蛮夷族人,双方很是苦战了一番,损耗了不少兵力,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才解脱了那族蛮夷的纠缠。
由于兵力受到损耗,当遇到本应铲除的那族作乱的蛮夷族人时,先前计划得近乎天衣无缝的谋略便大打折扣,两方又是一番苦战,所幸最后还是胜了。
只不过,同样是胜利,同全部兵力几乎没有损耗的十二皇子相较,帝君这一回,似乎是对赵洛之有了些许的失望。
听到这,纪芙茵忍不住问道:“帝君又不曾说过,爹爹又是如何知道帝君对六皇子有了失望呢?”
“帝君命群臣散了之后,顾将军同我闲谈了几句,就耽误了些许时间,那段时间,帝君应当是正在同几位胜利归来的皇子训话,碰巧远远地见到了同帝君交谈完的六皇子,观其神态,应当是被帝君训斥了才是。”纪云豪喝了口夫人送上的香茶,啧了两声,又有些纳罕地摇了摇头,“先前还以为这次六皇子绝对稳坐头筹,怎的竟搞的如此狼狈。”
纪夫人也唏嘘道:“说的是呢,这世间事果真是没法子先想好的,谁也预料不到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只是等明日六皇子殿下来我们府中之时,切莫要说些令他不痛快的话,定不要得罪了他才好。”
纪云豪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对了,六皇子先前已经托人嘱托过我,说此次需得一切从简,只当是寻常客来,切不可做一切排场,只说是要来探望一下妃茵。”
“也好,姐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也许就是挂念六皇子所导致,说不定等六皇子来了,姐姐的病也就好了。”纪芙茵笑道,一双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暗光。
赵洛之回来了,虽然没有大败,可这结果应当还是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才是,不知道等他见了纪妃茵,究竟会是什么脸色。
等收到赵洛之下人送来的礼物时,纪妃茵便开始了耐心地等待。赵洛之在纪妃茵的房里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便离开了,他前脚刚离开纪妃茵的房间,后脚打探消息的人便回来了。
“方才奴婢见六皇子离开时的模样了,表情像是有些冷冷的,断然不似刚刚同心爱女子见过面的样子,再然后向大小姐房里的丫鬟那么一打听,奴婢猜的还果真没错呢。”落玉屏退了一众小丫鬟,悄声说道。
“那丫鬟都说了些什么?”纪芙茵问。
“说六皇子好似因为这次征战的事情,同大小姐冷言斥责了几句,说是看大小姐落了泪又险些晕厥过去,这才罢了不提。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六皇子待大小姐可当真是搀杂了几分恼意的。”落玉说道,“后来又不知大小姐说了些什么,那丫鬟也没听清,只是说六皇子的神态才渐渐缓和了,离开之前还好生劝慰了大小姐几句。”
纪芙茵挑眉,“他可曾提过何时迎娶大姐之事?”
落玉点头,“提了,六皇子说因此次征战之事,帝君对他有些失望,现如今他又要事缠身,并不是着急儿女私情的好时机,说是让大小姐稍安勿躁,安心等着便是。”
纪芙茵缓缓点头,唇角禁不住轻轻上挑了几分,看来帝君当真是有些恼了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六皇子,这样看来,他再想要同前世一般轻巧登上皇位是不太可能了。
“近日怎的看起来心情如此之好?”
看见坐在对面,眼底时不时透出一抹笑意的女子,顾含谦笑着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我赢了。”纪芙茵落下手中黑子,望着期盼上零星分布的黑白二色棋子,眼底的笑意似是潮水般蔓延开来。
“这盘棋,还是……?”见她眼底笑意顿敛,顾含谦笑了笑,道,“若是因为赢了这盘棋,便如此开心的话,日后我便多多找你来对弈。”
纪芙茵笑了笑,“若是你输不起,最后恼了我如何是好?”
“原来芙茵竟是如此担心我恼了你的么?”
将一枚棋子丢回盒里,顾含谦扬眉一笑,狭长狐目在斜洒的细微雨丝中别有中说不出的味道。
大业国的春,总是这般的细雨飘洒,莹润的雨丝薄薄地遍布了天地间每一处,四周皆是一片莹润的模样。顾含谦那一袭竹青色衣衫,在这薄薄暮雨之间,分外清雅。
见那二人默然对视,却又有种外人道不出的默契,晴枫在原地踱步了半天,虽是有些不忍心,最终却还是不得不走上前,轻声道:“公子,瑞王方才派人来,说是要请您去聚丰楼。”
“又去?”顾含谦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瑞王爷,还真是会找时间,却又不好拒绝,若是拒绝了,准会遭到一番嘲笑。
将手中握着的棋子丢在棋盘上,顾含谦抱歉道:“看来这最后定胜负的一局,只得延后了。”
“无妨,等你回来继续便是。”纪芙茵也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薄薄披风,“这一下起雨来,身上也有些凉了。”
二人一同从小轩中走了出去,顾含谦并未察觉到,她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转角,一个小丫鬟略有些仓惶地快步走远了。
待顾含谦走远,方才还淡然微笑着的纪芙茵停下了脚步,幽暗双眸望向那丫鬟已经走远的方向。
“看来大姐又想要做什么了,去打听清楚,我们也好有所防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