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草原上,有一年轻少年正在骑马奔腾,长长的黑发随着风飘扬,露出了他深邃的五官,与小麦色的肌肤,边关附近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少女见到这一幕,无不羞涩的红了面颊,更有许多的大胆少女,目色含春的暗送秋波,可这少年只是轻漠的一望而过,宝石蓝的眸子温润却毫无感情。
又是一匹快马,从另一边奔驰而来,紧紧追在了少年的马后,紧跟不舍,少年闻声回眸,当看见马匹上的中年男子时,才露了一丝笑容,“阿爹,怎么?想要比试一圈么?”
坐在后马上的司赢哈哈大笑,“湛蓝,我倒是不介意陪着你赛一圈,不过这回去的时辰要是耽搁了,你可休要怪我才是。”
前面的马匹瞬然停在了前方,马匹上的湛蓝迫不及待的掉头奔向司赢,眼里盛满了一种莫名的期盼,“阿爹,你刚刚说什么?”
司赢笑的开怀,“当然是回耀辉了,不然你以为呢?前几天就接到皇上的圣旨了,只是怕你太过兴奋,所以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已经交接好了,我心思来问问你的意见,是打算在这里过中秋,还是打算回耀辉去?”
“当然是现在就启程!这个问题还用问?”阳光下,湛蓝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迷醉了天上的日头,也迷醉了河边不停朝着这里张望的女子们。
“唉?你看那个男孩子笑了,他笑了!”一位小女开心的大喊。
“是啊,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的微笑,真美。”另一位蓝衣少女接话道。
“也不知道他们是说了什么,能让这男孩子如此开心。”
“依我看啊,能让一个冷漠的男子露出这样笑容的,大概就是哪位女子了。”其中一位年纪颇大的中年女子道。
一句话,让其他的女孩子均失去了言语,失望的同时,大家又都会在心里暗自的猜想,到底是谁家的女孩子,能有如此幸运,可以让这个男孩子露出这般迷人的笑容。
“既然今天就要走,还不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司赢笑。
湛蓝点了点头,夹紧马腹掉头朝着营地飞奔了回去。
其实就算是湛蓝不说的话,司赢也知道湛蓝一定不会留在这里过节的,从来的那日开始,湛蓝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想的东西,司赢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某一次严酷训练的午后,本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可湛蓝却悄悄的一个人骑马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树林,司赢以为他是吃不得苦想要逃跑,却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独自一个人抱着已经长成成狼的小狼崽,安静而忧伤的看着远方,而他的口中反复呢喃的只有五个字,“楚子乔,阿姐……”
发现那一刻的时候,司赢是震惊的,因为湛蓝依赖楚子乔的事情虽然他知道,可他只是认为是一种亲情的依赖,却没有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子乔已经走进了湛蓝的心,而湛蓝则是将一颗刚刚情窦初开的心,全都给了楚子乔。
这种事情司赢虽然知道没有结局,但他没有说破或者阻拦,毕竟楚子乔是湛蓝想要长大的一个安慰,如果这个安慰都没有了的话,他真怕湛蓝会再次变回到那个封闭自我,敏感,多疑,攻击性强的狼孩。
“呦,湛蓝副将军回来了?”
“恭喜湛蓝副将军啊,这么快就能会耀辉了。”
“是啊,不过我们舍不得湛蓝副将军倒是真的。”
湛蓝根本无暇理会身边人的话语,只是一门心思的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开始收拾自己的的行礼,其实他的行礼很简单,也就是两件衣服而已,说白了完全可以不拿的,不过他回来是有一件东西非拿不可的,就是一件他花了自己一年俸禄买的一条手链。
那时候的他刚刚来到边关,再有一次和司赢去集市上买生活物品的时候,看见了这条手链,当时他想,如果这条手链带在楚子乔的手上一定能非常的好看,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去问了价格,当老板说出那个天价的时候,他有些傻了,因为他对于钱财根本没什么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的价格好像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是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后来当然是失望而归,不过他没有想到,司赢竟然背着他将那条手链给买了回来,不过司赢当时也说了,这手链先不能给他,什么时候他有了自己的能力,再从他的手里将那条手链给买回去。
就这样,无论训练有多累多苦,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将那条手链给买下来,当然,他的付出最终得到了等价的回报,司赢将他的成绩告诉给了远在耀辉的柳清然,柳清然正是招兵买马之际,对于湛蓝也是很抱有栽培希望的,所以从组长到队长,再到副将军一路的提升,而湛蓝对于提升毫无兴奋,他唯一开心的就是,自己能赚钱了,并且用了自己一年的俸禄,从司赢的手中将那条手链给买了回来。
将那条宝石蓝的手链揣在自己的怀中,湛蓝转头走出了营帐,翻身上马,朝着司赢等着他的地方跑了过去,他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终于又要相见了。
……
风雨楼。
已经是午时十分,这个时候的风雨楼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开门,一口的大厅里却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的客人,他们并非为了风雨楼的女子而来,而是专门来喝茶听曲的。
从三年前开始,风雨楼的白天已经开始做起了正经的买卖,虽然晚上还是歌舞升平,不过白天却只是一间简简单单的茶楼而已。
大家都知道风雨楼里换了当家的与管事的,可这里的伙计甚至是这里的常客,除了偶尔的能看见一丝不苟面目冰冷的管事人,从来没有人见过信任的当家人,这个当家人在所有人的眼里是一个谜,似乎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当家的来过风雨楼一次,每次都会与管事人以书信往来商谈一些事宜。
所以,风雨楼的管事人很是神秘。
所以,风雨楼的当家人更是神秘。
一件不算太大的房间内,关紧了门窗,厚厚的围布笼罩下,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漆黑一片,唯有那星星点点的烛火,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飘忽着淡淡的黄韵。
一名男子,华发垂腰,垂眸正在一张特质的长方形桌面上精心的擦拭着,如果你要是是只看他的眉眼的话,会以为他可能是在擦拭着自己一件珍贵的物品,或者是一件自己真爱的衣物,可是往下看去,你会惊讶,因为他正在擦拭着,是一个貌似睡着男子的脸庞。
这男子有着雌雄莫辩的脸蛋,就算是闭着眼睛,可他那天生的眼阔和那微微上挑的眼角,还是那样的勾人心魄。
似乎终于是擦拭得让自己满意了,华发男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椅子上,伸手轻轻抚摸上了睡熟男子的面颊,“师傅,你知道么?今年已经是你睡着的第三个年头了,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楚子乔便将你送到了我这里,虽然我没有让你死而复生的本领,可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你的血全部的换了一遍,虽然当时这样的做法很冒险,但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说到这里,男子笑了,眼中带着淡淡的欣慰,“可是我成功了,我真的将你的血全部都换了一遍,可你为何到了现在还不愿意醒来?我记得曾经你说过,当人睡了太久的时候,自己变不愿意再次醒来,难道你也是这样的么?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楚子乔要是过的不好,你是否还会依旧这样的安然入睡呢?”
起身再次拿出一瓶药水,均匀的涂抹在睡着男子的脸上,华发男子自嘲的一笑,“师傅,我始终不明白当初你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楚子乔的平安,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只有你自己的,说的稍微简单点,我觉得天下之人的自私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体之上,可是我没有想到,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你,竟然愿意为了楚子乔付出那么多,甚至是你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想,既然你是希望她幸福的话,那么你也不想死,因为你还没有亲眼看见她的幸福。”
擦完了手中的药水,华发男子又道,“师傅,你真的该起来了,去看看现在的楚子乔你还能不能认出来,如果你还能认出来的来,麻烦你将她带走吧,用你的自私将她囚禁起来,因为她现在便的样子,就是光让我看着都心疼到窒息。”
“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吧。”华发男子转身朝着门口走出,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回眸一笑,“师傅,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醒来,因为你是我邱镜湖这一辈子唯一的师傅。”
邱镜湖说了这么多,桌子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可是他没有看见的是,就在他离开后的不久,那沉静了三年之久的身躯,竟然轻轻抽动了一下修长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