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的意思就是宸妃娘娘在说谎了?”
狄元澈不疾不徐的说道,眼睛中仿佛闪动着难以名状的幽光,他连忙转过头,仰着小脸对宇文博律告状。
“皇上,狄慧明说他是冤枉的诶……这要怎么办?到底是他说的是谎话还是宸妃娘娘说的是谎话啊?”
狄元澈话音刚落,宇文博律还没有说话,狄慧明便愤怒的抢先开口道。
“狄元澈,你少在这里装傻充愣,你根本不傻,你在皇上面前装成傻子这是欺君大罪啊!皇上,您要看清楚啊,狄元澈根本就是乱臣贼子,他是故意装傻骗您的,皇上明鉴啊!”
狄慧明明显是着急了,顿时口不择言起来。指责狄元澈的话脱口而出,只见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双眸猩红,近乎于疯狂。
只不过他的话宇文博律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大胆!先是出口辱没宸妃娘娘,现在又对国师大人不敬!狄慧明,你的脑袋还想要嘛!”
宇文博律一声怒吼,眼睛中近乎冒出火光来。
“皇上!是老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赎罪啊!”
只见狄振涛噗通一声跪在了宇文博律的脚边,老泪纵横的呜咽着。
此刻罂粟哭得更加厉害了,一边哭一边颤抖,绝美的小脸上氤氲着让人我见犹怜的泪雾,一边哭一边委屈的抽噎着。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狄侍郎如此对待?是不是因为臣妾来自异邦不懂规矩才会如此?”
“对啊对啊皇上,还有元澈……元澈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在装傻,可是我压根就不傻啊!皇上你快告诉狄慧明,元澈一点也不傻的,更不用装傻呢!”
不得不承认,狄元澈的演技已然越来越精进了。
他一边说一边神色委屈的颤抖着双唇,还佯装出一副我压根就不傻所以根本就用不着装傻的模样来。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将狄慧明的指控认下的,当然也不能一味的否认。
就像有病的人总是很难承认自己有病,这傻子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是傻子。
“皇上……”
罂粟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那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确切的说这副模样也压根装不出来,狄元澈清楚的知道,由于狄慧明杀了三姨娘,那种痛苦,难过,愤怒,罂粟通通将这些情绪转化为此刻的演技来表达怒意了。
“如果臣妾是因为外邦人的身份才被狄侍郎如此憎恶的话……那臣妾还是回自己的家乡去吧。”
话到此处,宇文博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的脸上尽是忐忑和担忧,一把将罂粟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生怕这个女人如一缕幽魂消失一般。
“狄慧明!你一次又一次以下犯上,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再饶恕你了。来人……”
“皇上!”
只见狄振涛跪着向前挪了挪,痛哭流涕、老泪纵横的为狄慧明求情。
“皇上,慧明万万没有侮辱宸妃娘娘的意思啊。”
“皇上赎罪,微臣……”
然而狄慧明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宇文博律打断了。
“你到底有没有杀害这个老妇朕不想管也懒得管!单凭着你对宸妃娘娘不敬这一点就不能饶了你!来人,把狄慧明拖下去关进地牢,废去官职!”
“万万不可啊皇上!”
这边狄慧明还没有精神崩溃,狄振涛便已经不正常了。
他老泪纵横,声嘶力竭的痛哭着,俨然一副为儿子求情的慈父模样。
可是看着这样的狄振涛,狄元澈却更觉得可笑无比。
狄振涛是什么样的人?明知道宇文博律对狄元瑾起了杀机都不闻不问,在狄灵飞丢了他的脸面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除掉自己的女儿。
狠辣如斯,竟然会对狄慧明起了舐犊之情?
果然啊,对于狄振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狄慧明了,他对这个儿子报了太大的希望,也希望能够在自己去西天之后将狄家的基业全部教给他。
只不过……
狄元澈一向喜欢摧毁别人的希望。
面对宇文博律的怒斥,狄慧明虽然一脸慌张,但是依旧没有放弃为自己辩驳。
他恭恭敬敬的一拜,连忙解释道。
“皇上赎罪,实在是因为微臣已故的四妹与宸妃娘娘太过相似,微臣才会,才会……”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
只见罂粟猛地挣开了宇文博律的怀抱,噗通一声跪下。
她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不明事由的宇文博律望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愈发觉得心尖刺痛。
“皇上,事情的经过只有臣妾知道的最清楚。是狄侍郎非要说臣妾与他死去的四妹生得一模一样,还将臣妾拉到这里让狄家四小姐的母亲辨别。狄四小姐母亲也辨别过了,说臣妾压根不是她的女儿,狄侍郎恼羞成怒便杀了这可怜的老妇人。臣妾不明白,狄侍郎为什么要强说臣妾是他四妹呢?真的只是因为臣妾来自异邦吗?”
说到这里,罂粟早已哭得声泪俱下了。那委屈的小模样,十足十的惹人心疼。
狄元澈虽然站在宇文博律的身旁不发一言,可却也对罂粟此刻的反应发自内心的惊叹。
不得不承认,人的造化和心智全是由她经历的事情决定的,像是罂粟,若不是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从哪里来的胆魄和定力在宇文博律和狄振涛的面前指控狄慧明?
狄元澈心知肚明,无论他如何残忍的训练罂粟,也比不上三姨娘被狄慧明杀死在她面前的画面更让她有触动。
只见罂粟慢悠悠转过头去,望着狄慧明的目光冷若冰霜。
“狄侍郎,本宫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能说句实话吗?”
只见狄慧明眉头一簇,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皇上,微臣并不是因为如此,微臣是……”
话到此处,就连狄慧明也不知道这话要如何说下去了。实情是如何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实,他一个字都不能和宇文博律说。
他难道要告诉当朝皇帝,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我已经睡过我无数次了吗?
如果他真是如此说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只是被关起来那么简单。宇文博律一定不会留他的活路了。
狄振涛结结实实的给宇文博律磕了一记响头,鼻涕眼泪全部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皇上,慧明是老臣的长子,这一切都是他的无心之过,念在我们狄家世世代代效忠于朝廷,念在老臣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千万不能削了他的官职,不能将他关进天牢啊。”
话到此处,狄振涛还别有深意的望了狄元澈一眼。
“元澈,慧明好歹是你的哥哥,哥哥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哥哥杀了人,难道元澈也要装作没有看到嘛?三姨娘死得那么惨,父亲非但不帮三姨娘讨回公道反而要帮哥哥这个杀人凶手求情,哼……元澈不喜欢哥哥,是不会帮他求情的”
狄元澈状似不咸不淡的说着傻话,可是在狄振涛看来,狄元澈此刻的表情却如鬼魅一般的冷漠骇人。
“元澈不要帮他求情!不要!”
在狄元澈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清楚的在宇文博律的目光中看到了斩钉截铁的杀机。
在狄家即将遭受大难的时候,狄元澈不仅不帮自己的家族运筹帷幄,反而和狄家划清了界限。这下宇文博律应该更加确信,狄元澈是个傻子了。
若非痴傻,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家族不闻不问呢?又怎么会在知道自家哥哥带走了罂粟的时候主动去找宇文博律告状呢?
想到这里,宇文博律那双精明的眼眸中猛然闪过一抹极光。
“将狄慧明压入天牢!朕不想再看到他了!”
宇文博律长袖一甩背过身去,再也不理会狄振涛和狄慧明的苦苦哀求。
“皇上,请再听老臣一言啊……”
看着自己最器重最宝贝的儿子被带走,狄振涛的眼睛中几乎滴出血来。
他跪着向前挪了几步靠近宇文博律,整个人都如同哭断了气儿一般。
“朕累了,不想再听了!元澈、罂粟,回宫了!”
宇文博律的脸色异常冷漠,丝毫不理会狄振涛的跪地求情。狄慧明被带走的时候被封住了嘴,想要为自己求情都无计可施。
狄元澈并没有急着走,看到宇文博律牵着罂粟的手离开了三姨娘的寝室,这才慢悠悠的来到了狄振涛的面前。
狄振涛依旧是跪在地上痛哭,见到狄元澈凑到自己面前来,方才收住了呜咽声。
“狄元澈!是你把皇上请来的?”
“父亲果然睿智,正是元澈将皇上请过来的。”
狄元澈慢条斯理的蹲下身,拖着下巴对着狄振涛眨巴着眼睛。
“元澈不能请皇上过来吗?”
狄振涛猛地吞了吞口水,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却又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狄元澈!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狄振涛怒吼一声就要冲着狄元澈扑过来,狄元澈非但不躲,反而由着狄振涛抓着自己的衣领。
“爹爹竟然不知道元澈为什么要这么做?呵……元澈还以为爹爹会很聪明,没想到,爹爹竟然一点儿也不聪明诶。”
狄元澈撇了撇嘴,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在狄振涛的眼睛中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狄元澈,你要毁了这个狄家才罢休嘛!”
“毁了狄家?元澈什么时候毁了狄家,元澈只不过是……”
狄元澈的话音还未落,便看到苏洵迎了进来。
“国师大人,皇上在马车上等您呢。”
“唔……宸妃娘娘受惊了,让皇上带着宸妃娘娘先回宫吧,元澈坐自己的马车回宫就好!苏公公回皇上一声,元澈回了国师殿会去向皇上请安的!”
“是,国师大人。”苏洵连忙应了句,恭敬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