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军知道,狄元澈虽然姓狄,可是与狄家却早已是恩断义绝,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对付狄惠生、狄振涛、狄慧明。
在相府中的事情,武将军也算是有所耳闻,狄元澈的本事可远远不止这些。
“武将军可知道,皇上已经偷着放了狄慧明出了天牢?”
“你说什么?!”
武泰脸色一僵,声音也变得艰涩了几分。
“皇上怎么会放了狄慧明,他欺侮了皇上的宠妃,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放出狄慧明不过是皇上想要安抚狄振涛的一种手段罢了,毕竟狄振涛也是丞相,想要夺走狄振涛一样珍贵的东西,总要再换他一样啊。”
话到此处,狄元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附在武将军的耳畔,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明玉宫中,醉人的香缭绕盘旋在修葺一新的正殿中。
狄惠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身边几个宇文博律新派给她的宫女皆是恭恭敬敬守在她的身边。
狄振涛奉旨入宫来到明玉宫,刚一踏进这宫门,便被那扑鼻的香气熏得头皮发麻。
“惠生,你这宫里用的是什么香料,太刺鼻了。这香用得没有问题吗,会不会是有人……”
然而狄振涛话音还未落,狄惠生便猛然一拍桌沿,尖利的声音如同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怒吼了句,“狄相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竟然不跪?”
狄惠生猛然坐直了身子,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却尽是冷漠。
“本宫可是皇上的妃嫔,狄丞相虽然身为丞相可毕竟是皇上的臣子,按照咱们大齐的法度,臣子见到后宫嫔妃需要行礼跪拜,你为何不跪?!”
狄振涛一愣,完全不知道狄惠生为什么会突然间如此苛刻的对待自己。
虽然说臣子见到后宫妃嫔需要跪拜是礼数不假,可是无论是曾经当上皇后的狄元瑾还是身为妃子的狄惠生,他可是一向不跪的。
想到这里,狄振涛的唇边也多了几抹冷笑。
“惠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啊,现在竟然要求老夫要跪你了。呵……呵呵……”
狄振涛猛地拍了拍手,脸上的表情似是凝固的更加厉害了,那一双眸子瞪得像是铜铃,紧紧的定在狄惠生那张光洁如玉的脸颊上。
“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无论你是什么位份,可都是狄家的女儿!”
“同样的话,本宫也送给狄丞相,只希望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才好。”
狄惠生冷哼一声,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立刻架住了狄振涛,对着他的后膝一踹,让他跪倒在地。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老夫……”
然而狄振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狄惠生笑眯眯的打断了。
“狄相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他们两个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体恤本宫钦赐给本宫的人,怎么,皇上的人都没有资格使唤狄相吗?狄相的架子也真真的是不小呢。”
狄惠生那纤细的手指柔柔的拂过自己的眼角眉梢,今日她叫狄振涛过来,明显是来找茬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两个侍卫留在正殿中。
她压根无法忘记自己被困在明玉宫之后所经受的这一切,如同梦魇般日日困扰着她。
她的委曲求全,她被那恶心人的男人……
狄惠生猛然闭上了双眸,一副不想要继续回想下去的决然神色。
是啊,事已至此,她曾经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成了定局自然不可能倒退回去。那么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将这些苦难一一报复在那些袖手旁观的人的身上。
在她被宇文博律要求闭宫祈福的这些日子中,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狄振涛能够到皇帝面前求一求情,能够将她放出去。
可是实际上呢,她这个贪婪的父亲在想些什么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狄惠生的心中猛然荡漾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心中的愤懑更加深重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被宇文博律要求闭宫,狄振涛是如何的对她不闻不问,她困在这明玉宫这么长的时间里,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机会救她出去,狄振涛可是从来不操心的。
想到这里,狄惠生的脸色便更加冰冷了,如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口恶气出了。
“本宫领受皇命在这明玉宫祈福的这段日子中,狄丞相可想过要帮一帮本宫离开这里吗?”
“闭宫祈福乃皇家盛事,又是御赐皇命,老臣怎敢在皇上面前多管闲事。”
狄振涛嘴上虽然说得恭敬,那可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却还是泄露了他半分心思。
狄惠生爽朗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她猛然坐直身体,唇角的冷笑一收,便是无与伦比的怒火。
“皇家盛事?御赐皇命?狄丞相倒是真敢说啊,皇上这后宫中那么多女人,怎么不见其他人被扣在了宫中?!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傻了,这闭宫祈福到底是不是好事,你自己心中有数!”
“就算如此,惠妃娘娘想要算账也不该是来找老夫啊!让您被关在这里的是狄元澈,委屈了您的也是狄元澈,要算账您要去找狄元澈,与老夫无关啊!”
“说得好!”
狄惠生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参汤轻轻抿了一口,神色却更加冷然。
“狄元澈做的孽本宫自然有办法讨回来,只不过……狄丞相做的孽,本宫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
话音落,狄惠生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骨刺参汤杯,端正收敛了神色。
“来人,狄丞相以下犯上目无本宫,拖出去,杖责二十。”
只见狄振涛的脸色一僵,眼睛瞪得像铜铃。
“狄惠生,你竟然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够直呼的?!呵……再加二十!立刻。”
那两个铁面侍卫本就是听命于狄惠生的,二话不说便一左一右拖着狄振涛往外走。
狄振涛入朝为官多年,就连宇文博律都对他尊着敬着,谁敢对他如此?此刻的狄振涛又急又气,额角的青筋乍现,死死的瞪着眼睛呼号着。
“狄惠生,你竟敢打老夫!你会遭天谴的!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丞相!老夫是丞相!”
然而那几个侍卫却完完全全不理会狄振涛的话,只是听从着狄惠生的命令将他往外拖。
明玉宫那装点一新的院子中,狄振涛被摁在了那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板子如同雨点般往下落,狄振涛捶地怒号,身上的官服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了。
坐在明玉宫正殿中的狄惠生就这么合着眼睛,舒舒坦坦的听着狄振涛那哀嚎声和痛呼声。
仿佛自己在这些日子中受到的一切辛苦和屈辱都伴随着那一记记哀嚎而渐渐被治愈,心里舒坦到不行。
狄惠生轻轻捏着瓷杯的盖子有一搭无一搭的敲打在杯口上,脸上的恨意却是更加深重了。
“娘娘,到您喝补药的时间了。”
新来的小宫女翠儿端着托盘莹莹款款的走了进来,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却是宇文博律钦赐给狄惠生的。这原本是在御前伺候的小丫头现在被拨到了明玉宫给狄惠生来用,这对于狄惠生来说可是个莫大的荣宠了。
翠儿是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在加上年纪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水灵灵的清新气儿。
她乖巧懂事的将药碗放到狄惠生面前,又将盘子中的蜜饯一一摆好。
“娘娘,请用。”
狄惠生在闭宫的时候便喝了不少苦药汤,她本是不喜欢再喝这些东西了,可偏偏这补药又是宇文博律御赐的,又不得不喝。
狄惠生轻轻托起了药碗,只感觉鼻尖儿都染上了那苦味,不由得蹙了蹙眉心,将那药碗放了回去。
“啧啧,本宫喝了这么多苦药汤子,还真是头一次嗅到这种气味儿的,不仅哭还带着一股子腥臭。”
狄惠生用带着香气的帕子摁了摁鼻尖,想要将那苦味遮去。
“罢了,这苦药汤本宫就不喝了,撤下去吧。”
听到狄惠生如此说,翠儿那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簇,只不过很快便将神色敛去,换上了一派格外生动的关切。
“娘娘,这良药苦口,您还是尽早饮下吧。这可是皇上御赐的补药,为您养身体的,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别的宫的小主们都没有,只有咱这明玉宫才得的恩宠呢。”
翠儿本就是个会说话的丫头,站在狄惠生的身边便喋喋不休的劝着,不慌不忙,可是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都是劝着狄惠生转寰心意。
“主子,依奴婢看,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碗药汤,更是皇上对您的心意呢。皇上这是变相的在告诉您,好好调养身体,等着在为皇上添一个皇子呢。”
听到翠儿如此说,狄惠生的心情也是大好。
伴随着狄振涛痛苦的哀嚎声,慵懒十足的靠在了椅背上。
“是啊……这后宫中妃子们的吃穿用度一向有专人打理,皇上可从未赐补药给任何人呢。如此说来,皇上依旧是看重本宫的呢。”
狄惠生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是……本宫这补药喝了这么多,为什么这身子倒是觉得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