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竟然哭得这么伤心?啧啧啧……这番修为,倒是和台上唱戏的戏子差不多了。”
狄元澈冷声道了句,低垂着视线望着狄惠生,却尽是说不出的轻蔑。
“狄元澈,借着我的手绊倒贤妃,你满意了?”
狄惠生抽泣着说了句,眼睛哭得通红,却完完全全不是装出来的。
刚刚那撕心裂肺的呜咽自然也不是装出来的,完全是狄惠生有感而发罢了,从宇文博律下令让她闭宫祈福开始,狄惠生遭了不少的难。
狄慧明入狱,她的贴身婢女被杖毙,紧接着便是看到自己舍弃一切尊严培植的那个男人被武桂儿一刀砍死……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自然是要哭一哭的。
想到这里,狄元澈的唇边忽然浮现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元澈帮三姐解除了假孕的烦恼,三姐非但不感谢,反而嗔怪元澈?”
说到这里,那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三姐啊三姐,做人可千万不能没良心啊……”
“你这哪是在帮我?分明是在帮你自己!”
狄惠生低吼了句,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泛白。
只见狄元澈的手指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唇瓣,道,“嘘!三姐说话要小点声音,毕竟皇上就在殿外,若是让他听到了些什么不该听的,今日三姐这半身的血,不就白流了嘛……”
狄惠生倔强的咬着唇瓣,望着狄元澈的目光却尽是恨意,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次狄元澈的搭救而有半分感激。
当然,狄元澈也没有指望着她的感觉。
他背着手,指尖一圈圈的轻撵着佛珠,速度不快,就像是他这个人那样,轻声细语得让人恐惧。
“三姐可还记得大姐的死因?”
狄惠生万万没想到狄元澈会突然见说这句话,脸色一僵,直勾勾的等着狄元澈的后文。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那些都不重要了。”
说道这里,狄元澈忽然间笑了起来,那笑容格外的深邃,笑得如同朝阳般明媚,却也笑得狄惠生毛骨悚然。
“狄元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少在这里跟本宫打哑谜!”
狄元澈知道宇文博律很快便要进来了,也不打算多言,只是悠悠的道了句。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冷落你吗?呵……好好想想吧,他为什么会冷落你。”
话音落,狄元澈便再不多言,头也不回的踏入那帷帐之中,走进了明玉宫后殿的偏门里。
果不其然,在狄元澈走进偏门之后没多久,宇文博律便进来了。
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来了,狄惠生脸一红,更加委屈的掉着眼泪。
许久不见,宇文博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她记忆中的那般意气风发。整个人身上都像带着光芒那般,让她移不开眼睛。
或许从前狄惠生并不相信什么男女情爱,然而此刻,却是都相信了。
如若不是深爱,她又怎么会在看到了宇文博律之后,如同找到了一世的安稳。
“惠生,别哭了,没事了。”
宇文博律轻轻擦掉了地会审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异常轻柔,可是那双眸子却格外的暗沉,压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惦念,反而是厚重的冷漠。
狄惠生被宇文博律这轻视目光吓到了,她撑着床铺坐起身,猛然扑到了那个男人的怀中。
“皇上、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狄惠生委屈的抽着鼻子,抱着宇文博律的脖子,哭声更加凄厉了。
“放心,贤妃朕已经送到冷宫去了,就算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出了这口恶气吧。”
宇文博律并没有伸手去抱狄惠生,只是由着这个女人赖在自己的怀里。
狄惠生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温暖,脸色一变,抬着头一脸泪痕的望着那个男人深邃的容颜。
“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吗?臣妾做了什么错事,您告诉臣妾便好,臣妾一定会改的。”
听到狄惠生如此说,宇文博律的眉头一挑,连忙摇头。
“没事,你不必多想。小产过后调养身子最为重要。”
话音落,宇文博律便要推开狄惠生,不料却被那个女人更紧的拥住了。
“皇上不是这样的,您告诉臣妾,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好不好?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冷淡臣妾啊……”
然而对于宇文博律来说,有的事情,他不解释便是不想解释,不想说多了。
狄惠生心知肚明,如果宇文博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质问他,这才是最最危险的。可偏偏这个男人的嘴像是蚌壳,死活不打算吐出东西来了。
不知道宇文博律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和她心生芥蒂就没有办法化解,那问题就永远存在在那里,按照宇文博律的性格,很难再会宠信她的。
想到这里,狄惠生便猛然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随即拿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
“皇上,如果您不愿意对臣妾说实话,那臣妾也没有心思活了,惠生还是陪着我们的孩儿去了吧……”
狄惠生当真是没有什么怕的,事到如今,她已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失去,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想到这里,她的手劲儿一收,白皙的脖颈处立刻渗出了丝丝鲜血。
宇文博律二话不说一把夺过了狄惠生手中的匕首摔在地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惠妃,切勿失了体统。”
宇文博律的声音极冷,还带着丝丝缕缕的不耐烦,狄惠生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了,每次这个男人在提到体统和规矩的时候,都是找不到其他理由来垫付自己的怒火了。
狄惠生被皇帝的权威吓得噤了声,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能呜呜咽咽的掉着眼泪。
只见宇文博律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狄惠生。
“朕今日过来也发现你这明玉宫着实太过简陋了,虽然你要闭宫祈福,可毕竟是朕的惠妃,处处也不能受这等亏待,明日一早,朕便让苏洵安排些得力的人手来照顾你。贤妃送去了冷宫,后面的事情已经交给令妃处置了,相信她一定会给你,给你们狄家一个交代的。”
对于狄惠生来说,明明是那么分回路转的几句话,可是听在她的耳中,却是警钟长鸣。
宇文博律做事,何时要开始顾及狄家了。
这么想着,狄惠生便更觉得毛骨悚然,不对劲。
皇帝确实是对她生了嫌隙不假,可是……就算是再深的嫌隙,也得有理由啊。
狄惠生仔细回想了她被禁足前发生的一切,她一向谨小慎微,从不会在宇文博律面前行错事的,怎么这会便是好端端的惹了这番麻烦来。
“惠妃,你好生将养着吧。”
宇文博律撂下这句话后转身便离开了,头也不回。
看到那高挺决然的背影,狄惠生的心头便像是被人戳了洞一般的疼痛难忍。
那双精致的眼眸微微垂下,又猛然抬起,似是有了什么决断。
腾跃自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悠到国师殿来的。
只是看到狄元澈带着小陈子急匆匆的走了,他的脚便不停使唤的踏了进来。
今日墨玉落水也不知道身子好了没有。现在天气冷了,天寒地冻的,这一股股的冷气儿顺着衣口往骨头里钻,若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可就糟糕了。
以腾跃的武艺,不动声色的进入国师殿压根不费力气。
他走到了墨玉的房门边,利落的闪了进去。
此时墨玉正睡着,只是迟迟的睡不安稳,听到了门边传来的动静下意识睁开眼,在看到了腾跃那张刀工斧凿般的面孔时,下意识的抱着被子蜷缩起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腾跃万万没想到墨玉会这么害怕自己,他的脚步顿了顿,眼睛中却尽是恼怒。
“……”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会叫人了!”
此刻的墨玉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双眼睛大睁着,身体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然而这样的墨玉,却若有似无的撩拨起腾跃心头某一根格外敏感的弦。
要知道西北人格外的喜爱狩猎,他们的天性中便带着一股子渴求征服猎物的愈发,那种烈性在遇到墨玉这样与猎物无异的反应时就像是被点燃了那般。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墨玉的身边,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如同拎着小猫小狗一样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没良心的贱妇,今天是谁救了你,你竟然忘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
墨玉一边推拒着腾跃的桎梏一边哭喊着求饶。
天知道她现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有多么害怕,就像看到了魔鬼一般。
那一晚的种种总像是画卷似的在她的眼底展开,他害怕,害怕到喘不过气来。
害怕到了极点便开始苦苦哀求起来。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你从我这里还有什么可以得到呢?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国师大人的女人,国师大人对我无意,你想要用我来威胁他也没有什么必要。现在她又要赶我出宫,我更是弃子一枚了啊……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