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微动弹,她就算得出她的洛的踪迹。她来到王帐前,被冲过来的老莫拦住:
“大人,大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和秦军师的谈话,您看——”
“哦,这样啊。”冰云心想洛就在身边,也不急于一时,男人谈完他们要说的事情,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帐被撩开了一角。
金光闪亮的盔甲摆在他们的面前,穆洛云被外边清冷、雌雄难辨的声音影响,出来正巧看见心心念念的女子,不免激动地开口:
“站住!”
“大王有事?”书生气男子装扮的冰云,疑惑的矛头抛向的是穆洛云,眼睛里掩映的除了冰洛翼,再无其他。
冰洛翼笑意溢满眼眶,回视着女子询问的目光。
来回看出两人的不寻常,穆洛云按压着怒火:“你,给孤王进来,不许任何人过来。”
后面那句话,是穆洛云对老莫说的。
“是,大王。”老莫同情地看着冰云清瘦的背影,啧啧嘴巴自言自语:“这年头,好人好官都难做。保重,大人。”
善意地点头,冰云浑然不觉得小小的凡人,就算是凡界的王,在自己面前,也是一般般,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
营帐中,冰云傲然地蔑视眼前的君王。
火药味十足,冰洛翼朝冰云眨眨眼睛,示意她不要激怒这位年轻的君王,可以的话,他不想毁灭他和穆洛云十几年来的情意。
收到冰洛翼的讯息,冰云斟酌片刻,显然穆洛云是在等自己开口,因为是自己找过来的。
“大王,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行礼?”
一旁的冰洛翼,眼看着冰云出口就使得穆洛云的脸色煞白低沉,宠溺的笑转化为苦笑抿在嘴边。
“你这是对孤王说话的口气?让孤王给你行礼,孤没听错吧。”傲慢的君王踱步走到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神女,是吧,如果孤让你做孤的王后,你可愿意?”
冰云淡淡地冷笑道:
“穆洛云,你的名字里有个洛字,是我最喜欢的字,装在你身上,令我反感。但念在你是枫的儿子,我原谅你的无礼和无知。小子,我来告诉你,我和你的父王是好友,确切的说,我是他的恩人。人界是我一手督造的,你认为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有资格在我面前称王称霸吗?”
女子说的很清楚,穆洛云也听明白自己的差距和藐小,但是他不死心地揪出秦书岩,凭借自己身为男人的敏锐,赌女子对秦书岩的好感。
“那为什么你对书不一样?”
冰云懒得与穆洛云多费口舌,直接用行动表示。
她淡然地走到冰洛翼的面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穆洛云的脸,由白变黑,变紫。
“理由很简单,他是冰洛翼。他是我心中的男人,也就是你配不起‘洛’字的原因。”
书生面貌的冰云说的很狂,很自大,她足以有这样的资本。
砰!帐篷里除了可怜地被一掌劈成两节,依旧咯吱作响的残木桌子,再无其他声响。
冰云的脸色恢复往日的冷漠,透过她冰冷的目光,穆洛云感到身心俱备。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流水逐落花,落花飘逝。
身份的重要是穆洛云幼年就心知肚明的,可从没有此刻那么的强烈。他要天下,股掌间尚有余力一搏,却无论如何要不起眼前的女子。
落寞的男子垂下眼帘,磨灭刚刚的怒焰,淡淡地背过身:“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冰云拦住欲上前安慰穆洛云的洛,摇了摇头,示意他在这个节骨眼,此举只会徒增伤感。
出了营帐,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混杂着冰洛翼的书香气,来自衣服或是来自本人,都令冰云神清气爽。
美目触及的帐前,围着不少士兵们,整戈待旦,有股要冲进她身后营帐里,干架的气势。
冰洛翼镇定自若地吩咐:“大王在里面休息,你们整理一下装备,随时候命。”
“是,大人。”
下面的人都明哲保身地挂起旗子,他们见多了大人物们拍案,肯定又是什么秘闻,扫兴地各忙各地散开去。
两人独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美好,一前一后的璧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分外和谐。
秦书岩虽然是冰洛翼的灵魂,却换去了他原本绝美妖娆的面容。
现在的他显得更加清新雅致,多出的笑容,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平添了几分人气的柔和。
停下脚步,想要开口打破沉默的冰云,对上冰洛翼的脸,又陷入沉静。这个问题摆在她面前,不可忽视,她要尽快熟悉重生的洛。
伸手抚上冰洛翼的面颊,冰云细细地看着,手感不似昔日熟悉的丝滑,有点人性的味道。
捉住女子游弋的玉手,他们早就心意相通,他的冰儿褪去重拾的欣悦的原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冰儿,答应我,以后不可以任性地放纵自己堕入魔道,即使在我不在的时候。”
沉稳有力的声音顾在耳畔,冰云惊魂未定地警戒起目光:“你说什么!什么叫你不在的时候!”
男子温和地笑缓解女子乍起的冷峻,把女子不反抗的手放在唇边,亲昵地解释:
“你知道我如今已是凡人,我们怎么可能厮守永生永世?我没有永恒的生命伴随你,所以只要你照顾好自己。以你目前的尊贵,应该不难,我也不会太过担心。”
“我不答应的事情,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再从我身边夺走你。”
冰云想起明明刚才两人还在营帐里,缠绵悱恻,回过头,逃脱不了命运的反复,她不相信自己始终是命运的手下败将。
“有些问题,你我必须面对。”
能够再度拥有眼前女子的美好,冰洛翼已然知足,他不奢求过多,穆洛云超越不了的,也是他无能为力的。
她是超然的,而自己,是人,幼年傲慢的他,一度鄙弃的人类。
“对了,还记得小时候那片花海吗?我可以带你一起去那里,我们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打断女子美好的憧憬,冰洛翼不喜欢逃避的冰儿,语气坚决了很多:“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今生我不可能,不要忘了,那里不是人类身体可以承受的地界。”
大颗大颗的眼泪,浅蓝色的珠子滚落,冰云很久没有尝过眼泪的滋味,很苦很咸,是心在酸,是眼睛在痛。
“可以用结界啊,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不难的。”
冰云低沉下来脸,浓密的刘海挡住她的正面。以冰洛翼的视角,看不清女子的脸色,从她低低的声音,可以判断冰儿在哭。
冰洛翼缓和了态度,心是痛的,他知道面对那么多困难艰辛,他的冰儿都是无坚不摧的。
泪水虽然瓦解冰洛翼想要继续冰冷的态度,但是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或许刚刚昏头的他就不应该认她。
他想要附在冰云肩膀上的手,适时地收了回来。
透过女子,望向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火红。雪流夙,他们的争端已是过去式,在与他保持肃穆的眼神交汇中,冰洛翼没有发现敌意。
娇艳欲滴的红艳瞳框里,是面前的水蓝色身影,冰洛翼向他明了地点头。接着对身高到自己胸前的女子说道:
“结界终归是结界,一辈子生活在你的结界里,我的肉身还是会衰老。面对现实吧,我心目中的女孩,是不会逃避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冰云失去理智地推开冰洛翼,转身对上雪流夙深邃的眸子,令她无地自容。
他看到自己的懦弱了,冰云心底呐喊,她想要藏住的脆弱,袒露在雪流夙的眼睛里。
奔跑了很久,她是不知道累的,但是她却感到疲倦。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天上快乐的生活,永远满足不了她空虚的心,度日如年。
和洛在一起的时间,分秒流失,她无力地跪落在地上,品味着悲欢离合的畅想。
“夙,只有你不会骗我,能不能让我见证他的选择,看看最终是对还是错?好不好?”
冰云体会出自己话语里的祈求,她只希望有个人可以纵容自己,洛不能,可是雪流夙当之无愧。
“好。”雪流夙扶起心爱的女子,她可是他呵护在手心的公主,冰洛翼是要成全他。他的爱是光明正大的,他才不要情敌的施舍。
冰洛翼像雕塑一样矗立原处,望着一蓝一红的影子飘远,他们很般配呢。他苦涩地低吟着:
“冰儿,以后我选择当秦书岩,冰洛翼已经死了。”
男子跟随着整顿好的军队,迎上穆洛云困惑寒冷的目光,他和这位君主的情分怕是消耗掉了。
“她呢?”
“她走了。”
“为什么?”
“我只当秦书岩。”
穆洛云目光复杂地盯着魂不守舍的秦书岩,叹了口气,寒意稍减,对着大队:“出发!”
暴风雨越是猛烈,消散地越是迅速,乌云散去,露出明媚的蓝天。来去匆匆,带走了他们心中的挚爱。
一天又是一天的行军,夜以继日地探讨,穆洛云和秦书岩对于莫名其妙失踪的参谋,只字不提。
偶尔刷马的时候,老将老莫会低声:“不知道那个美艳的小伙子哪去了?好人终归是留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