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白色纯种的西风,这个名字是冰云给这匹马取得,初遇这匹通人性的马儿,它是乘着西风奔跑在自己面前,成为自己的坐骑。
“走吧,西风。”冰云拍拍西风的背,触指间是稽留在指缝间的细毛。
白色和白色不分彼此的融合,在清冷的清晨边际,留下迹光。
披星戴月地马不停蹄,冰云迫切地想要知道雪流夙去边界的事由。他是不辞而别的,但是自己能够算出他的动向,夜间正空中那颗璀璨的妖星,代表着这个妖艳的男子。
一路绝尘,匈奴的地界很大,人口是稀少,熙熙攘攘地堆缱在一起,所以冰云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人迹。
新春冒出的嫩芽,长得快点的草儿冒出不高不矮的脑袋,装饰着贫瘠的土地。
地平线上,凸出了几个黑点,是人,是一个小小的队伍。马儿凑近了不少,冰云依稀可以听到队伍里的斥责呵骂声,此起彼伏。
粗俗是女子鄙弃的事物,清冷淡漠的俊颜上闪烁着不悦。冰云侧身隔着一段距离,与队伍并列而行。
由于西风需要食草,冰云走得并不是很快,相对而言,是比较慢的。
没有屏障遮挡的广源,那队人马显然个别眼力不错的,已经注意到行至此处的女子。
一个貌似带头的人,严厉呵斥了几声下面的人,就趾高气昂地往她这边走过来。
要甩掉这对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冰云和西风来说,轻而易举。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保持着一贯的傲然,守株待兔,因为她看到队伍里的人肮脏不堪一身,脚趾间流淌着鲜血不止,个别年龄都很小。
恻隐之情冰云是没有的,但是上回她斥责那白胡子老头,有些话也是理亏。
她当时没有出手净化那名怨念附体的女孩,缘由是骗老头子的。不是所谓不插手俗事,而是她根本就是要对聂晓云有关这个妖女的一切,赶尽杀绝。
这是她不变的处事作风,狠辣有余。
平淡日子的洗刷,冰云有些意识到想要做些改变,她希望的东西没有一样与黑暗血腥挂钩,那么,她就不可以亲手酝酿与期望背道。
救这些可怜的人是举手之劳,冰云当然乐意见得。
不出所料地粗犷声道:“前面的,干嘛的!”
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叽里咕噜的,冰云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同样邋遢的汉子,瞧见来人是个美艳的不得了的女人,嘴边的蛤沓子流了好长,磨拳搓掌地不怀好意奸笑。
一抹修长高挑的长袍男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随后走过来。
他很瘦,和匈奴人差别很大,满身冰云曾今熟悉的书生味十足,衬托在该男子的身上,却少了那份潇洒,多了好多分柔弱,像是风吹既倒。
身高马大的头子,见到身后而至的书生,拉下了脸子,地哩咕噜地说了一长串子。
书生只是稍微低眉,显示出恭敬,面上没有敬畏,只有漠视。
等待大汉说完了,书生才开口:“姑娘,他是要问你的去向,并且表达爱慕之意。”
清冷的声音多了几分无力,与书生的形象很相符。
书生只是抬头对着马驹上的女子,表示礼貌地表达大汉的意思。在无神的目光对上马上冰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拉扯了嘴边的面容,立马就恢复原先的漠然。
这样的人倒是不多见,无视自己,冰云淡淡地想着。
“那你告诉他,我要去边界寻找我的夫君。”冰云玩味地笑着说。
“好。”接来下,瘦弱的书生也是一阵嘀嘀咕咕,直到大汉的脸黑地不堪入目,才闭口不言。
大汉听完,挺着粗壮的身板,试图更近一步地对马上的美人起了动手动脚之意。
冰云嫌弃地避开目光不去看粗汉子,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看似普通的瘦弱书生:他除了有点沾染泥土的袍子,布料也看不出上等,的确很普通,但是他哪里来的勇气不对摽榜的大汉敬畏。
西风很有默契地抬起蹄子,狠狠地给了大汉子一蹄,警告似的嘶吼一声。
“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的马儿是有灵性的,生人勿近。”
“没有,”书生机械式的回答后,对地上好不狼狈的大汉,又是一阵嘀嘀咕咕。
大汉怒起,一巴掌就拍在书生的后脑勺上,书生连闷哼都没有的默默待在一边。
大汉敲了他几下,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觉得没意思,就停手。对着冰云就是一阵哈哈大笑,用此弥补刚才的出糗局促。
“如果我想要让你告诉他,我想要他放掉这些人,没有条件,你会照说吗?”
书生没有答语冰云,默不作声地垂手立在一边。
大汉却是急了,他看出美人和书生答话,而书生却不照意思给他翻译,与刚才的怒火一并爆发。
一把揪住书生的头发,他瘦弱的身躯因为被大力拉扯,幌动了一下,站立不稳。大汉继续吐着口水叫骂。
“我的话,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没用,姑娘,你好生自保吧,不要管那些没用的事情。”吃了亏的书生,似是而非地给大汉说了什么,但冰云断定内容绝对不是他们的对话内容。
她要做的事情,胆敢阻拦的有几人!一下子滑下马儿,对着马耳朵说了几句密语,马儿识趣地跑一边去吃草。
书生淡漠的表情僵硬了几分,不赞同女子的行为。
大汉似乎对冰云的举动很满意,咧开拖满口水的嘴巴笑着,眼见他流油的黑色手指,就要触及冰云的精致华服,女子轻轻一跃,到了他们身后的人队旁。
“你告诉他,今天这人,我是放定了,他说了不算!”
白色的衣衫牵动起,漫飞在空中扬起,瞬间,那一张张麻木呆滞的脸出现了光彩,小男孩和小女孩们惊喜地望着自由的双手,脏兮兮的手臂上还留有扎眼的绳印。
女子临风而立,注视着他们,书生震惊地看着匪夷所思的场景,对于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来说,书上都没有记载过,上一辈的神奇传说,他见不到,就骨子里摒弃掉。
现在的解释是无法解释的,书生瞪圆了眼睛,连同那个大汉一起,呆若木鸡。他们都有共同的感受,特别的藐小,恍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被震慑。
介乎于神和人习性间的女子,熟悉贵族的高贵典雅,也喜爱下层人民的淳朴友爱,这种很奇妙的感情是她热衷的。
她百般树立起来的冷漠,面对这些,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
冰云刚开口,那个头领大汉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畏畏缩缩地匍匐着,嘴巴里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没骨气的家伙,真是没有一处能够值得欣赏的,这个人除了浑身摽榜的赘肉,就一无是处了。
无奈地撇撇嘴,冰云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书生,不卑不亢地令人赞叹。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神女天籁的声音是对自己的,书生抬起有点污泥的脸,柔弱地回答:“秦书岩。”
“什么!”女子在听到回答,不能自已地提高嗓音,话语变得尖锐严厉。
“小生秦书岩。”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秦书岩,天下有几个叫秦书岩的家伙?”
书生抬眼看着女子失神地自语,暗自想着,这位神女和秦军师有什么关系?他代替秦军师,为了双方的利益,做出了牺牲。
秦军师在焰城救过自己的命,他不能暴露身份,低眉顺眼地看着女子的精致白靴和性感的小腿,缄口不言。
神女像想起什么似的,掰起自己低垂的脸,仔细地用玉指擦拭他的脸。他一瞬间忘记了言语,这样的美人离得自己那般近,他似乎可以闻到她身上醉人的香气。
绝色的容颜,白芷的肌肤,滑润如丝绸,他居然顶着秦军事的头衔得到如此的待遇,也不枉此举了。
“不是,你不是他。”
“大人,您认识小生?”
神迷于眼前神袛的尊贵妖娆,言语上,他再也不敢有任何侵犯,却仍然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温颜如玉的军师和这位脱俗的神女,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
“我不认识你。”
冰云不再多语,刚才太失态了,背过身,唤来西风,跨在马上。
书生柔弱地跑到她面前,担忧地说出,令冰云想不到会从这个瘦弱的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大人要是丢下他们不管,相信您一离开,他们的命运会更惨。”
“你不觉得你该担心自己?”
“小生有特殊的身份在肩,这些野蛮人也是要给几分颜面,不会太过残忍地对待小生,所以——”
“够了,”匍匐在他们身后的大汉子,鲜血溢满他周身的泥土。
书生张了张口,没有阻断这样杀人如麻的行为。
“大人去边境的话,带上小生也许会有用处。”
“你有什么用处?”
“领路。”
“哦?”冰云阴邪地笑起来:“你认为我不认识路。”
“不是,是更省事。”书生柔弱的声音和他的话语实在不符,肯定自信,像极了秦书岩,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