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老三见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落云飞，他尝试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衣角儿，却见平日里气度非凡的老大尽然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木讷的老三也看出了落云飞的不对劲，他回过头对龙小蛮问道：“我们老大，老大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没有了魂魄，只剩下一个躯壳了。”面对老三她虽然有些不忍，可也只能实话实话。
老三怔了怔，他有些不理解龙小蛮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没有了魂魄？什么叫只剩下躯壳了？
难道说他的老大已经成为了这样不说话不会动，只会喘气儿的活死人？
见他眼神悲愤，龙小蛮竟是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夙夜上前一步说道：“意思就是，落云飞虽然还活着，可是与死就仅仅只差一口气而已。”
见夙夜这样说，老三怔了怔，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怒气而变得扭曲：“是这些怪物将老大害成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他们大半夜的一群群的飞上山来，将我们用迷药迷倒，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飞云山上的老老少少都劫持到了这个鬼地方，他们……还将老大害成这幅样子，他们真是该死！”老三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是啊，这些该死的怪物已经都死光了，你也不要难过了，你看这些人还需要你去照顾呢。”龙小蛮说完，向他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
所有飞云山上幸运的人都陆续跟在老三是身后，他们茫然的看着老三抱着落云飞的身子，哭得像是个孩子。
所有逃过一劫的人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老三，他们只是普通人，在经历了这诡异的一天一夜之后，皆是心神恍惚。
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似乎也就只有老三了。
老三强自抹了一把鼻涕，又将脸上的泪水胡乱搽了干净，他伸手将落云飞牢牢的抱在怀里，回眸对身后所有人说道：“咱们走，回家！”
众人愣了愣，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看着老三月下那张坚毅无比的脸，半晌之后才有人应道：“回家，回家！”
一声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呼喊着“回家，回家！”
老三抱着落云飞的身子走到龙小蛮身边的时候忽然顿了顿：“龙姑娘，我想问问你，老大……她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吗？”
龙小蛮看着老三的眼眸，有些无奈的答道：“嗯。”
“那好，老大曾经给了我们这些人一个家，从今天开始，我也要给老大一个家！”老三吸着鼻子，抱着落云飞的身子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走去。
众人没有任何的忧郁，自觉的跟着他的步伐，一声不响的向山下走去，他这番离去无论如何都会用心照顾落云飞一辈子的吧？
落云飞虽然被乌亦害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她能够在剩余的岁月里有老三相伴不离不弃，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想到这些，龙小蛮望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忽然万分感慨：“夙夜，我怎么觉得老三这样子好帅啊。”
“小蛮，你该不会觉得他风华绝代俊美无双吧？”夙夜上前一步遮住她直愣愣的视线，挑起嘴角。
龙小蛮嘿嘿笑着，她扬起小脸说的答得颇为认真：“夙夜，老三本来就长得比你俊俏，这是事实好不好？”
夙夜的呼吸窒了窒，对于这丫头颠倒的审美观他原本是觉得无所谓，有时候还乐见其成，可她竟然将老三搬出来碾压自己的容貌，这让他有些后悔……怕是不该这般继续容忍她。
“事实？”夙夜无奈挑起眉尖儿。
“对啊，难道你不服？”龙小蛮不怕死的反问。
……
“服……”
“就是，反正你我都这样的丑，咱们半斤对八两，当真是正好。”龙小蛮说道得意洋洋，完全没有注意到夙夜嘴角扬起的淡淡笑意。
月黑风高，石头山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比比皆是魔族与人鹰的尸体，让人看着并不这么赏心悦目。
“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吧，困死了都！”龙小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折腾了这一个晚上，她真的的困的要紧。
可夙夜却仿佛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他的眸光凝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声音微冷：“既然来了，还不赶紧出来。”
被夙夜的声音忽然吓了一跳，龙小蛮猛的回眸看着他，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入目皆是团团的黑暗，并未有什么动静。
“你和谁说话呢？难道还有没死透的魔族？要不要我补上一剑？”龙小蛮边说，边四处寻着。
“也好，你去抹了他的脖子，省得他四处惹麻烦。”夙夜说完，掌中灼魂剑立现并化作一道火线瞬间没入那巨石之中！
“噗”巨石被灼魂剑燃烧得只剩下一堆粉尘。
“哇！夙夜小儿，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师吗？”巨石后面冷不防的跳出个淡蓝色身影，他衣衫飘飘满头白发，声音虽然有些苍老可却透着一股顽皮。
这老头儿看起来颇有些岁数，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大概也要几百岁了吧？他眼角上的笑纹很深，看起来像是个常常会笑的人。
看他这岁数，大约比裴司大人还要年长几十岁吧？可他的身上既没有那种岁月累积的气度，也不见时光留下的沧桑。
总之，这个老头真的很奇怪。
“原来又是个老不死的？漏网的老鱼，看我怎么收拾你！”龙小蛮心中一惊，不自觉将这白发老头儿归于魔族一类，攥着惊鸿剑就要上前。
那曾想这白发老头儿却被她这番话气得哇哇大叫，眨眼功夫竟已经蹿到了她的身边，指着她的鼻尖儿骂道：“你个小姑娘怎么和夙夜小儿一样样的，从来不知尊老爱幼！”
“你？你怎么会魑魅步法？”龙小蛮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
魑魅步法是妖族的不传之秘，想当初楚寻家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个残卷，夙夜是妖族之王，会这步法自然是不奇怪，可这老头儿怎么能将这步法使用的这般纯熟？瞅他这番模样，这步法精湛的程度竟然还在夙夜之上？
难道说这老头儿也是妖族中人？
“嘿嘿，魑魅步法怎么了？你个没见识的小姑娘，我会的东西多了……最起码比夙夜小儿会的多！”白发老头儿见龙小蛮这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极为得意的笑着，就像是个拿到糖块儿的小孩儿。
“你到底是谁？”龙小蛮盯着他雪白的头发，又看了看夙夜很是无奈的眉眼儿，心中极为困惑。
面前的这两个人之间毫无敌意可言，如果要说有的话，夙夜表现出来的大部分是嫌弃，而这个老头儿则好像是……顽皮？
“他是我的……师父。”夙夜的声音透着无奈。
师父？不会吧？夙夜的师父是赤帝啊？难道这个老头是妖族赤帝？可瞅着怎么也不像啊？
不对，刚刚夙夜说过，他之所以会灵犀一指是因为他有个叫做“灵犀老人”的师父！
这样说，眼前的这个疯疯癫癫的老顽童就是传说中的“灵犀老人”？
“你是、你是灵犀老人？”龙小蛮抿了抿嘴角，颤颤巍巍的指着他问。
白发老头儿颇为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逐竖着一双眼眸吼道：“呸！你才是老人呢！不过看在你是夙夜小儿的伙伴上，你就叫我灵犀公子吧。”
老头儿说完，极为好笑的摆了个自己感觉很潇洒的姿势，彻底让龙小蛮看傻了眼。
灵犀公子？这把岁数了还要人家叫他做“公子”？他还真能说出口？
龙小蛮的嘴巴磨蹭了几下，这老头儿虽然是夙夜的师父，可看着他这一大把的年纪和飘飘然的白发，这“公子”两个字她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要不叫他灵犀公公？不过这个称呼似乎不那么好听？
龙小蛮心里种种纠结过后，也还是想不出到底该如何称呼他，也只要求救似的看向夙夜，希望他能教教自己，到底该怎么称呼这位在世间曾经大名鼎鼎的强者。
“公子？你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岁数了？小蛮，你莫要理他。”夙夜撇撇嘴角，却见自己那顽皮的师父早已蹲在一只人鹰的面前，嘴里“啧啧”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他眼光明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透出莫名的兴奋。
“夙夜徒儿，这东西真有意思，你怎么就没留下个活的也好让为师好好研究一番？”灵犀老人也不顾那人鹰身上鲜血淋漓，伸手扒拉着他后背的翅膀，眼神看起来颇为认真。
夙夜许是见惯了他这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牵起龙小蛮的手，对她低声说道：“师父他一贯喜欢新奇的事物，心底却……是极好的。”
见夙夜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嫌弃，可眼眸中却透出一种柔软的神色，龙小蛮上次见他流露出这种眼神，是在他提起青青的时候。
青青与夙夜亲近如兄妹，他的眼底才会有如此的柔软……想必他也将面前的这个老人当做了亲人，才会在不知不觉中露出这样的眼神吧？
灵犀老人对于夙夜来说，不仅仅是师父，也是亲人啊。
看到夙夜的眼神，龙小蛮再看那顽皮的灵犀老人，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分亲切的感觉。
她听了夙夜的话，笑着点头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不仅当他是你的师父，也认同了他是你的亲人，对吗？”
夙夜微微一怔，诧异于龙小蛮竟能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看来他在这丫头面前当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不过，能够被她如此了解，这感觉真的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