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是他从小养在宫闱中的杀手，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是他最为熟悉的。
可此时站在龙妃身边的花蕊，对于他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
“花蕊？”汪必海不死心的淡淡的说出了花蕊的名字。
如果是之前的花蕊，这个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短剑刺入龙小蛮的心脏！
可汪必海失望了，因为这个“花蕊”正在冷笑着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浓浓的讥讽。
“你的那个花蕊，十几日之前就已经死了，此时正躺在冷宫里的枯井里等着你的召唤呢。”苏晴冷笑着说道。
汪必海看着她的脸，怎奈何除了她刚才所言已经表明了并非花蕊之外，竟是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你服用了易容丹？”汪必海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苏晴的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慢悠悠的说道：“易容丹这玩意儿我这里多的是，怎么？你也想要一颗吃吃看？”
汪必海神色微变，要知眼前这女子服用的明明就是九阶炼药师所炼制的易容丹，这丹药极为珍贵，哪怕是宫中所藏的也不超过三颗。
这女子……到底是谁？
难道她竟是来自素女院不成？眼前这女子虽然易容，可听声音却必然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若说来自素女院中的九阶炼药师，也不会这般的年轻！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管她来自哪里，既然她选择站在龙妃的身边，要就要死！
想到这里，汪必海忽然轻声咳了几声。
他的声音很轻，随风而散，可却有六道白色如雪的身影从内务府院中的各个角落骤然涌出，像是一团团被狂风卷起的暴雪，向苏晴与龙小蛮的方向掠去！
冰冷的剑光在寒夜中犹如璀璨星光，一瞬之间六抹剑光所交织成的剑网，已经将苏晴与龙小蛮牢牢禁锢在其中。
剑光凌冽之下，眼见这白雪就要被鲜血染红，汪必海甚至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怕不小心被血溅到身上。
他甚至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常德殿禀告皇上，龙妃被刺客刺死之后，皇上会是怎样的反应，而他又该如何应对。
这六个死士都拥有从武境界的修为，是刺客中的顶尖高手，早已按照他的吩咐隐藏在了，若是若翠在殿中得手，他们就会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当然，如果若翠失败了，他们就会遵从汪必海的发出的命令，随时准备早已确定的目标展开一场血腥的杀戮。
两个女子，对六名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顶尖杀手，这场对决的胜负，汪必海觉得，他完全不需要担心。
龙妃今日必然会死在这里！
可就在在退后的瞬间，原本已经交织成地狱般的剑网竟骤然四散开来，六名刺客几乎是同时闪电般的后退，就如同他们贸然袭来的时候，一个模样！
这些身穿白衣的刺客，无一例外不踉跄着步子，哀嚎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住的说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他们有的跌坐在地，有的则试探着将手中的剑戳在雪地上探路，而有的这疯了似的不断吼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六个人，六双眼睛，竟然在同一时刻全然盲了！
汪必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就在刚刚，他还为能够不露痕迹的杀死龙妃而引以为傲的，可如今这副情形，显然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六名刺客，骤然失去了双眼，又怎能替他杀死龙妃？
“怎么？觉得奇怪吗？”一直静默无语的龙小蛮忽然上前一步，挑眉问道。
汪必海心知今日之事必然不会善终，却只能无计可施的狠狠瞪着龙小蛮的脸，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他早已将龙小蛮撕得粉碎。
“我记得，你刚刚说……对付我，你不会孤注一掷！那么，作为被你们视为眼中钉的我，是不是也该提前做出些防范呢？”
“你下了毒？”汪必海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面对龙小蛮那张绝美的脸颊时，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龙小蛮冷冷一笑，答道：“这就是……什么来着？”说完，她回眸问向苏晴。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苏晴摇头，答道。
“对了，就是这个词儿，刚刚你在厅堂里说过的，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汪公公，你的文采想必比我要好的多，应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吧？”
汪必海没有说话，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开口，喉咙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已经让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唯有眼神依旧恶狠狠的盯着龙小蛮的脸。
他不明白，他与这六名刺客从未与龙小蛮她们接触过，又是如何中的毒？
“你想要毒死我，想要毁灭我与墨行歌之间的情谊，我就要让你尝尝，这毁灭与痛苦的滋味！”
说到这里，龙小蛮回眸转向已经瘫倒在雪地上的那几名刺客，他们的五官中均泊泊流出一道道黑色的血痕，已然将地上的积雪融成了一块块黑色的血洼，显得极为恐怖。
“能够在瞬间杀死六名从武境界高手的毒，果然是非同一般。”她喃喃说完，对苏晴展颜一笑。
苏晴也对她笑道：“这是黑玉蜘蛛毒液中所提炼的精华，这种大小的院子，只需要一滴就够了。”
汪必海怔了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龙小蛮与苏晴的脸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忽然，一片黑暗降临在他的面前，让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这种黑暗，是绝对的，也是令人绝望的！
“妄动真元者，先会盲了双眼，然后毒素攻入幽府识海，最后嘛……就是七窍流血，幽府爆裂而死。”苏晴的声音慢悠悠的从汪必海的身前划过，清脆悦耳。
“汪公公发作的慢了些，大约是因为没有修炼的缘故，不过你也不需要着急，就在这里慢慢品味一下死亡的滋味吧！”龙小蛮淡淡的说完，冷冷的笑声惊落了庭院枝桠上的一簇积雪。
那积雪刚巧落在汪必海的脸颊上，让他的心一片冰冷！
死亡，竟然是这般寒冷的感受吗？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龙妃还活着，因为只要这个女子活着一日，皇上就没有办法得到解脱！
可他，已经尽力了啊！
风吹过地上的积雪，一滴滴黑色的血滴开始从汪必海的嘴角不断淌出，落在地上，离开便晕染了成了一片如墨般的黑色。
……
今日死去的人已经太多，当墨行歌从常德殿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他的眉心早已蹙成了一团。
他没有能够想到，汪必海竟然会假传他的旨意吩咐若翠对龙小蛮下毒，更没有想到苏晴竟然化身花蕊，一直待在龙小蛮的身边。
当隐匿在皇庭中的密探将此事告知与他的时候，墨行歌的心无疑随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渐渐沉没。
诚然，龙小蛮的身边暗暗潜伏着很多他派去的强者，有些是连苏晴都为藏察觉到的存在，故此……即使汪必海胆大妄为到了要去刺杀龙小蛮，哪怕没有苏晴，龙小蛮也不会伤到一丝一毫。
但是，当他得知汪必海竟然假传圣旨的时候，他还是担心了，甚至有些愤怒！因为他怕，他怕龙小蛮会因此误会，误会他真的想要她的命！
深夜，当这一切都过去，内务府曾经的杀戮也已经被掩盖的毫无痕迹，墨行歌才来到琉璃宫前，双脚在几寸厚的积雪上，踩出了一双深深的足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肩膀上已经落满了积雪，久到他黄色的靴子甚至都要被不断飘落的雪花埋起来。
不知为什么，面对咫尺之遥的那扇宫门，他竟是举步维艰。
就这样呆愣了很久之后，他太轻叹一声，喃喃说道：“小蛮，你说我该不该进来？”
他自言自语着，双眸淡淡的盯着熟悉的宫门，似乎在等待着回应。
“吱”的一声响，宫门忽然在他面前徐徐打开，一道碧绿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对这墨行歌缓缓一笑，说道：“姐姐正在等你，进去吧！”
墨行歌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瞳孔忍不住轻轻缩了缩，随即说道：“你还是要顶着这张宫女的脸吗？苏晴？”
苏晴笑意不减，答道：“我的样子太过招摇，还是这张脸好一些，你觉得呢？风离墨？”
她并未称呼他为皇上，也并未称呼他为墨行歌，而是直接说出了他之前的易容时候的名字，这让墨行歌微微一怔。
随即，想到这女子既然能够找到龙小蛮的所在，又悄无声息的潜入宫中多时，想必早已识破了他之前的身份。
他并未多言，只是跟在苏晴的身后，默默的走入了暖阁之中。
此时的龙小蛮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乳茶，对这燃得正旺的火炉发呆，见他与苏晴进来，便扬眸笑着对他问道：“刚煮好的牛乳茶，要不要来一杯？”
墨行歌勾了勾嘴角，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