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脸色都不太好，静默了许久，九阿哥才开口，道：“八哥，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就等于咱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十阿哥也抢着说，“就是的，八哥，你甘心吗？为了扳倒太子，咱们付出的太多了，就因为这事儿，皇父对咱们已经有了提防，就算是现在收手了，也不过是落个里外不是人的窘境，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八哥，这事儿咱们的人已经搅进去了，而且这回皇父意在整治依附太子之臣，咱们现在停手，不仅太子不会领了咱们的情，皇父那边儿更会惹嫌，我觉得十哥说得对，与其里外不是人，不如一条路走到黑。不然不仅太子不会放过咱们，那些依附着咱们的人也会拂尘而去。”
胤禩一直是沉默的，似是心里在挣扎着些什么，许久才缓缓道：“你们说的对，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若是现在咱们放过了这个机会，那死无葬身之地的就该是咱们了。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人一起同我冒这个险。”
胤禩这一番话才算是真的解放了大家紧绷的神经，
“八哥，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下一步…”胤禩沉吟了一会儿，“就再给太子爷添一把火，送他一程。”
待三个人都走了，胤禩舒了一口气。我走过去帮他揉着肩，“别烦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宁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无情了，狠到，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兄弟也害。”胤禩这话说的嘲讽，我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事儿外人没办法去评判，他们说是兄弟，可从小便有了尊卑之分，这势必就阻了兄弟情。这大概也是为了鲜少有阿哥愿意与太子为伍，胤禩太子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储君，这些个阿哥们，小时候，对这个太子哥哥是敬畏的，少有亲近。长大了之后又是嫉妒的，更难亲近了。
“你不做，自然有的是人做。爷，若是咱们现在如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那般，一星半点儿的都没沾着，宁儿或许会劝你别去趟这浑水，因为不论日后谁登基，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可至少也能有个安稳日子。可是现下，咱们注定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不过就是一条命，生了带来，死了带走，合着我还是赚着了，起码有这一辈子的回忆，没白来一遭。”
“别胡说，咱们还不一定会输。皇父现在不愿意承认我，我就做到让他刮目相看。”
我在心里苦笑，胤禩，咱们还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就算你坐不到那个位子上，至少你努力过，不后悔就好。
我走在园子里，看着翎若自己在树下，树枝上挂着雾凇，和翎若单薄的身子相映衬，整幅画面显得格外孤寂。“翎若。”我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福晋。”翎若见着我微微颔首，我同她说过，私底下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大礼。
“怎么自己在这儿？天凉了，屋里待着暖和。”
翎若呆呆的看着这园子里已经称不上景色的景色，“不，我想在外面待会儿。”她低了头，黯然道：“福晋，你说，我还能等到开春儿吗？”
她说的平静，可是却化了我的心。太医说翎若的身子越来越差，加上情绪始终不太好，剩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别胡说，开春儿有什么难的？不过就这一两月的事儿了。”我赶紧的想要打断她这种想法。
“是啊，一两月的事儿了。最近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大概是人也懒了，瞧着今儿天还算不错，才想出来遛一遛。”
“有心事？”
翎若一笑，摇了摇头。
“跟我还瞒着？”
“怕是福晋不爱听的话。”
我叹了一口气，已经猜到她想什么了，“你想见四爷吗？”
翎若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旋即自己摇了摇头，“不想。我不能见他。若是见了他，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我不能，那样只会毁了他，我不能。既然他已经恨我了，就让他恨到底吧。”
“你这又是何苦？”何苦将自己逼得这么紧？
“福晋，若是有一日我去了，求你，把我和恩儿葬在一起，生，我不能做一个称职的额娘，死了之后，就让我好好地保护她吧。”
我红了眼眶，“不会的，宫里这么多太医，哪会儿…”
“福晋，答应我。”只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我无法拒绝。
“我答应你。”
我们俩就这么注视着茫茫的一片，“翎若，当真不想再见他一面吗？我，我可以帮你。”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只是觉得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
“福晋，很多事情不是谁想就可以的。我想见他，他不一定会想见我，他是一个那般爱憎分明的人，我背叛了他，他不会原谅我的。而且，我不能再给八爷添麻烦了，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帮我，可是却帮我至此，我欠他的太多。”
“别多想了，爷他不会在意的。”
“不。”翎若很坚定的说，“我在意。就当这是我最后的倔强吧，让我在离开之前，能保有最后的一点尊严。”
“如果你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那我和爷都不会有意见。只是，你真的甘心吗？就宁愿让他这样恨你一生？你为他做尽了你能做的一切，到头来，他身边儿围着的却是别的女人。翎若，我真的不明白，这就是你的爱？”
“福晋，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委屈，可是将心比心，若是今日换做了八爷，你还愿意将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他吗？然后你一个人撒手人寰了，让他受尽良心的折磨？”
翎若这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她说的对，永远都是旁观者清，换做我，我也不愿意就这样因为我，而毁了胤禩的一生。我不过只是这个时空里的一个过客罢了，无论是四爷还是胤禩，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没人愿意做这个历史的罪人，翎若不愿意，我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