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康熙就宣旨,良妃殁了。葬礼办的并不算隆重,康熙照着良妃生前的意思,没打扰其他人,只是在储秀宫的范围内办了一办,走的也都是寻常程序。
胤禩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是既是良妃自己的意思,胤禩也就不好说什么,何况康熙的决定不是一般人能改得了的。
后宫里众位娘娘们熟悉的、不熟悉的,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不好的都差不多来看看,就算良妃出身再低,毕竟也是个在妃位的主子,况且胤禩现在也不算失势,妃位以上的娘娘们都是有头有脸的,素日里就是再不和,这种场合也是要寒暄一番的,聊表心意。妃位以下的娘娘们,就该是中规中矩的,毕竟眼前儿躺着的那位是个正宫娘娘。康熙既要她们来祭拜,她们便自然没有回了的必要。
哭得最伤心的莫过于惠妃娘娘了,胤禩劝了多久,让她回去好生歇着,惠妃都不肯,执意要多待一会儿。宜妃倒也是掉了眼泪,以前听胤禩说,宜妃与良妃算不上关系多密切的,可毕竟儿子们都是拴在一根儿绳儿上的蚂蚱,宜妃又偏疼九阿哥,所以与良妃的关系,在这些人里还算是不错的。
在宫里忙活了两日,府里那头儿都顾不上了。晚上我让胤禩去休息一会儿,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只说要再多陪陪额娘。我知道他心里是内疚的,更多的还有遗憾。
“宁儿,你回府去吧,在宫里,你都睡不上一个好觉。”胤禩突然开了口。
“我不回去,没了你,在府里我也睡不好觉。”我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他。
开什么玩笑?就他现在这样走几步就要倒了,我怎么能走的放心?
“别闹脾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府里一样得人忙活,翎若身子不好,悠柔这种事儿又上不了台面,想容更是不愿意管府里的事儿。还是你回去吧。起码都镇得住。何况弘旺都几天没到额娘了,这边儿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就是守着就罢了。可是府里要处理的事儿就太多太多了。”
我跪在他后面,抿着唇,没答话。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我不愿意离开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他一个人丢在宫里。若是今日是在府里,他让我一个人进宫,我会毫不犹豫。可是现在是在宫里,宫里的变数太多了,何况现在的胤禩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太弱了,敌人若是来招狠的,估计他就要葬在这儿了。
“音画在府里呢,她会好好照顾弘旺的。”我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于是说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
果然,胤禩暗自叹了一口气,“音画再怎么也是个丫鬟,这事儿总管都办不了,何况是音画?宁儿,你就当我自私,当我想休息几日,这储秀宫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了,正好,静一静心。”
我一听,这就是铁了心了要将我赶走了。我也不恼,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我仔细权衡了一下,胤禩的身子不用我操心,这怎么都是在宫里,而且康熙几乎每日都会来储秀宫待一会儿,这里太医和奴才们数不胜数,吩咐林嬷嬷多用心就罢了。
“那我…我先回去了。”我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胤禩点点头,“去吧,宁儿,家里就交给你了。就让我——躲几天。”
我扣了三下头,起身出去了,也没耽误,不到晚间就回府了。
“福晋,福晋您可回来了。”一进门。管家就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
我心一沉,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再有什么事儿,估计胤禩那根紧绷的神经就要彻底崩了。
“怎么了?我和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可好?”府里自然是接到了宫里的通知,个个儿的都身着素服,白白的一片。
“一切都好,可是就是侧福晋——一听到良妃娘娘殁了的消息就晕倒了,到现在都没起得了身。
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侧福晋是翎若。良妃怎么都是予她有恩,良妃殁了她伤心是意料中的,也是应该的。可是她现在的身子——而且还是在恩儿下葬的当天。
“走,去看看侧福晋。其他事儿等会再说。”总管也分得出轻重,老老实实的跟在我后面。
“翎若,翎若。”我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缩在被子里的女子。
翎若轻轻的掀开被子,看到了我,脸上覆在一抹虚弱的笑,“福晋,您回来了。”
我对着总管摆摆手,示意他将人都撤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了我和翎若。
“你便是不听劝告,让你好生的养着,你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良妃殁了她又怎么能不上心,不伤心呢?
“福晋,良妃娘娘她——”翎若有些哽咽了。
“殁了。”我接着她的话说出了这两个字,翎若显得极其伤心。
“良妃娘娘对翎若有再造之恩,怎生就这样去了?”
“额娘近些日子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估计是听见恩儿殒命的消息,一时想不开。你…”我话说到一半儿才惊觉失言,这个时候说起良妃已经够翎若伤心的了,毕竟是主仆一场,良妃素日里又不曾亏待翎若。可是我却一个不小心说起了恩儿的事儿,这无疑是给翎若增添伤疤。
“翎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不起。“只能低低地道歉。
“福晋不必安慰我。”她抬起头,眼里还有氤氲的水汽,朦朦胧胧的问道:“八爷呢?他还好吗?”
翎若也是知道胤禩是个极孝顺的人。“八爷素来孝顺,又和主子母子情深,这么突然的一下子,该是晃得他多心疼。”
我也有些无奈,“他自己跪在额娘那儿已经两日了,昨儿还是我强行扶起去歇息的,如今我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些分寸。他那双膝有旧疾,若是犯了该如何是好?”
我沉着脸,就算我多想哄着翎若笑一笑,可是现在终究不是该笑的时候。整个府里都染上了悲伤地气氛,似是与宫里的那位爷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