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瑟心里疙瘩了一下,她知道皇帝是在试探她,试探她与李密到底是何种关系,也在试探李密是否如他表现的那样平庸无奇,是个一心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子,还是一直都是在装,其实里子是深藏不露,如果是后者那便是欺君之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明里是平庸之辈,暗里却是个玩手段的,如此手段高深的儿子皇帝绝对不会喜欢的。
帝王心海底针,高处不胜寒,时时刻刻都在算计,都在防备着他的帝王之位能够稳坐如山,所以帝王绝对不允许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暗地里培植着自己的黑暗势力,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照样照杀不误,所以徐锦瑟稍一不慎回答的不好,极有可能会让李密陷入危险之地。
徐锦瑟沉思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臣女不瞒皇上,臣女与二殿下确实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二殿下甚至算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说起这救命一事也算是臣女与二殿下的缘分,当日二殿下救臣女也是因为一时兴起,不过臣女倒是一直记着二殿下的这份恩情,之后也与二殿下见过几面,二殿下初初给臣女的感觉都是轻佻的,唯有那次二殿下曾经就着救灾一事跟父亲谈过,就是那次彻底改变了臣女对他的看法,二殿下并没有如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他也会心疼着百姓,也有一腔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的包袱,只是他一直给人坏的印象这一条倒是彻彻底底的束缚了他,即使他想改变也无从下手,许是二殿下觉得无望了才会自暴自弃的继续玩世不恭,不过臣女还是觉得二殿下是个挺正直的男人,虽然性子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到底没有外人传的那么恐怖,虽说这话由臣女口中说出来别人会以为臣女跟二殿下私下来是不是有染,不过臣女敢以性命作担保,臣女与二殿下私下里并无深交,平日里见到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一些臣女想皇上只要一查就能查得到的。”
皇帝讳莫难测的看了她一眼,反而笑道:“到底是还年轻,朕只不过随口一说瞧把你紧张的,行了,朕那劣子朕还是了解的,虽说平日里玩世不恭了一些不过头脑还算是灵活的,若他把那份聪明用在朝政上只怕不必他的兄弟差,只可惜他胸无大志倒把这份聪明给浪费掉了,万一哪一天不变着法子气朕,朕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能从一国之君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可见皇帝对他这个二儿子有多麽的头疼,不过也从侧面上看出皇帝对这二儿子是多加的纵容和疼爱,要不然也不会允李密在外如此的胡作非为,就算是逛烟柳之地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二殿下虽然表面玩世不恭,不过为人却是极聪慧的,臣女虽与他只有几面之缘,不过也曾与他说过话,二殿下说的话看似随意却暗藏哲理,而且条理清晰,见解独特,分析问题很到位,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空有其表,腹中却是空空,臣女想皇上既是他的父皇自然比臣女懂他,臣女就不在这班门弄斧,恐惹来皇上、太后和各位皇妃娘娘的笑话了。”
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大可是举手投足间却很沉稳的小女孩,心里不由好奇这个小女孩骨子里到底蕴藏了多大的能量才会说出如此条理清楚的话来?她身边的公主郡主什么的大多都是撒娇卖痴,骄纵任性,与这小女孩年纪相近可是行为举止却是任性幼稚得很。
皇帝摸着下巴,笑道:“你这见解倒是独特。”
“谢陛下。”徐锦瑟倒是落落大方的应道。
皇帝见她如此,心情倒是开怀,赞道:“你是朕见过最为独特的一个,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朕倒是看得出你是真心为了朕那劣子,而且那折子上的策略虽不是很完美,但到底有可取的地方,而且李密离京的时候也曾向朕提及要好好重赏你,朕既应允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君无戏言,朕今日定好好地封赏你一番。”
徐锦瑟跪下谢恩,态度仍旧是不卑不亢:“谢皇上。”
徐锦瑟心里挺开怀的,她这一局也不过是想为李密谋个好的开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为李密被世人误解心里感到微微地憋屈,这个世上真正待她好的她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所以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上一辈子她为李晟密阴谋,纳乾坤,可到头来却是身残凄死,这一辈子她为李密谋仅仅是因为李密在她危难之际从天而降救了她。
大恩不言谢,可她不是知恩不图报的小人。
徐锦瑟垂下眼睛,继续说道:“皇上,这良策的大略确实是臣女提及,不过折子上的精密却是二皇子细细雕琢了才呈上去的,臣女虽提过但也不好收了理应是二殿下的功劳,而臣女能提出这大略来也是因为臣女自小寄养在别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打小便接触了形形色色底层的百姓,民间的疾苦自然是了解一些的,虽然目前确实是国泰民安,可到底是有富的有穷的,繁华如京都,可皇上肯定不会知道京都里也有贫民窟,贫民窟里聚集了来自中原各地流浪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生活在底层,生活很艰辛,有些甚至卖儿卖女的,住的地方也是破烂不堪,富贵之人绝对不会想到在繁华的京都里还有这么一出地方。”
歌舞升平,夜夜笙歌,红楼里销金夺魂,繁华奢靡的京城里谁又能想得到还有那么一处破烂之处?
连皇帝也震惊于徐锦瑟的见识,如此小的年纪却有如此丰富的阅历,饶是一向冷心冷情的帝王也难免心里动容了一下。
皇帝坐直身子,留下了一句意会不明的话来:“如此聪慧的女子,徐相竟然把你耽搁在别院十多年,实属徐相之不幸啊。”
徐锦瑟轻道:“臣女愚钝,又是蒲柳之姿,担不得皇上如此的赞赏。”
“是假银还是蒙尘的金子一试便知,你比朕膝下的女儿强多了。”
“皇上严重了,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是臣女可以相提并论的。”
皇帝不过是随口一说,徐锦瑟若是应了只怕就是不知好歹了,公主再怎么不好也是金枝玉叶,她虽是宰相之女可再如何也比不了金枝玉叶,所以徐锦瑟的不骄不躁,识大体很是让皇帝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