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妃,你可能不知道,身在后宫的女人,谁还能有什么希望呢,要么是指望着皇上,要么,是等死。”鸾妃颇有感慨的说道。
苏梓沉默着,不动声色的听着鸾妃在那里诉苦,她知道,鸾妃想要打动她,不费一点口舌是绝对不行的。
果然,鸾妃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当初,本宫入宫的时候才二八年华,那时候本宫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美貌年华,鸾妃有些痴痴的笑了起来。
“当年,多少豪门子弟想要一睹我的美貌,却全都被我挡在门外,那时候心气高,自认为天底下只有那至尊之人才配的上我,当初……父亲曾经多加阻拦我不许入宫,可我还是来了。”似乎是情到深处,鸾妃也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当初鸾妃可算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人踏破门槛想要求的垂帘却都被鸾妃拒绝了。
鸾妃看不上那些人,只不过是一些浮夸子弟,鸾妃自然也是明白,他们想要见自己,只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的美貌而已,那些胭脂俗粉凭什么跟自己比。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鸾妃听说了皇上招秀女的事情。
那是全东武所有的美女都云集的地方,其实鸾妃当时也算是一时好奇而已,她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可谁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东武这么大,说不定哪里就会冒出一个美女出来,鸾妃就是想要看看,她如此花容月貌,配不配的上那天下至尊之人。
所以,她谁也没有说,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偷偷将自己的名册报了上去。
等到鸾妃被选作秀女的玉册送到府中的时候,她都快要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可是那也是鸾妃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对自己发怒。
父亲气的差点就对她动手了,幸好被母亲伸手拦了下来,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鸾妃心中害怕,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开始那个时候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父亲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母亲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说她傻,可是鸾妃并不觉得自己傻,她就是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父亲官威赫赫,在朝中也算是一员重臣,皇上的恩赐也随之而来,鸾妃心里的难过也随之消散。
在鸾妃进宫的那一天,她的贴身丫鬟换人了,鸾妃随口问了一句,府中的嬷嬷只是推说那丫鬟家中亲人病了,不能随她一起进宫。
后来,鸾妃才得知那丫鬟是被父亲仗毙了,至于为什么,那也是她许久之后才知道的原因。
进宫之后,一切都很顺利,就在鸾妃憧憬着皇上见到自己时,那惊艳的眼神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她被身边的丫鬟背叛,差点就受到杖责,然后就是一些秀女联合起来针对她,一次次的她都侥幸逃过,却没想到那个掌事的嬷嬷也会针对她,在遭遇了一次杖责之后,鸾妃这才有些醒悟过来。
她为人一向张扬不懂得收敛,就算是进入之后也是如此,不过她也是有自己张扬的本钱,她的身份还有她的美色。
鸾妃是骄傲的,也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后果全都是因为别人的嫉妒还有自己的张狂,所以,她必须要懂得收敛,至少,要在这个孤立无援的秀女宫中活到能见到皇上的那一天。
在受刑后,鸾妃沉默了许多,但是仍然有人在故意找事,她隐忍,她沉默,对于别人的针锋相对,她把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积攒起来。
只要有一天她可以飞上枝头,那就是那些人的死期。
可是,终究是有人看不下去,还是在打算着暗中残害于她。
偏偏就在那个危机关头,有一名心地善良的秀女出手帮助了她,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对抗那些秀女的暗中残害。
饶是如此,两人的处境也是非常艰难,眼看鸾妃有了帮手,那些秀女们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她们暗中商议,要在深夜时候毁了鸾妃的脸。
因为第二天就是面见皇上的日子,她们要让鸾妃在皇上面前出丑,让她永远都无法抬起头做人。
那样做,简直比杀了鸾妃还要残忍。
这个消息是被那个曾经帮助过鸾妃,和鸾妃姐妹相称的秀女告诉她的,两个人打算晚上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只要熬过那一晚,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鸾妃嘴上答应着,晚饭时候,却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迷药下到那个秀女的茶水中,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了下去。
半夜时候,鸾妃的房间中冲进来一群人,二话不说两个人抓腿,两个人按住手,一个人拔出簪子就在床上那人的脸上划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面见皇上的时候,鸾妃和那名秀女久久都没有出现,终于轮到鸾妃的时候,她却衣冠整洁面容娇美的出现在皇上面前,因为俏皮可爱的回答,立马就引来皇上哈哈大笑。
鸾妃获得册封,可是那名代她受罪的秀女却投井自杀了。
听到这个噩耗,鸾妃不顾形象不顾身份的当着皇上的面就抱住了那个秀女的尸体哭的声嘶力竭,皇上对于鸾妃,却是越加疼爱起来。
“能有如此注重情义之人已经不多,更何况是女子。”这是当时皇上看着鸾妃所说的话。
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精心策划的阴谋,居然帮助鸾妃登上高位。
鸾妃被册封为美人,没有三个月的时间就晋升为嫔,在那一批秀女之中,就属她的位分最高了。
谁也不知道,当初她们的阴谋绝对没有丝毫的纰漏,怎么那个房间中就换了人,而且那个秀女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投井自杀了呢。
那个唯一肯伸出援手帮助鸾妃的人,却也是心存不轨,值得庆幸的是,鸾妃终于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一开始装作一副心地善良的样子接近鸾妃,进而骗取她的信任,在别人伤害鸾妃的时候挺身而出,用自己护住鸾妃,这是怎样的一份情谊啊,鸾妃怎么能不感动。
可就在众秀女们商量要对鸾妃动手的时候,那个秀女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鸾妃,她还给鸾妃出主意,到时候两个人一起躲到一处偏僻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废弃院子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找到她们的。
也许是鸾妃多疑,也许是随口一问,“那个院子中安全吗,一盏灯都没有,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那个秀女却是信心满满,“我今日检查过,那个院落废弃很久,只不过有些杂草,咱们接着月色进去,就算是什么都看不到,小心一点也不会受伤的。”
之前,鸾妃曾经说要带上一盏灯,可那个秀女说带上灯就会有光,到时候一定会被人发现她们行踪的。
可是那个秀女所说的废弃院子,刚刚入宫时候的鸾妃就曾经一个人在白天时候去过,在院子中有一口打井,虽然已经干枯,可是里面很深,井口比地面还要矮一些,白天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丢下去,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
为什么那个秀女不告诉自己,她白天检查过肯定是会发现那口枯井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秀女想要趁机将她推下去,反正是不再打算让她从那个院子中走出来。
至此,鸾妃也是明白了一切真相,心中只剩狠绝,既然对方无情,那她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秀女的惨死,鸾妃的演技,让鸾妃一路青云直上,当上了嫔妃之后,鸾妃的报复也终于开始了。
一开始只是为难而已,那些秀女们还能招架,可鸾妃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要好好的跟那些女子们玩一玩。
也是因为鸾妃的手段太过狠毒,那些秀女们走投无路,这才求到了皇后门前,皇后和鸾妃的斗争,也是由此开始了。
一开始的时候,皇后的动作并不明显,甚至还和鸾妃主动交好,表面上看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把那些秀女放在眼里。
那时候皇上对鸾妃的宠幸也是盛极一时,自然也是眼高过顶,甚至都不把皇后放在眼中。
皇后根本就不计较,反而还夸鸾妃是真性情,不似其他人那样只会对她阿谀奉承,这样的话,自然是会让其他人心底唏嘘,而鸾妃却是变本加厉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鸾妃依仗着皇上的宠爱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一些小动作也被皇后特意却没有明确表示的赦免了。
比如在和皇后见面时,甚至不用行大礼,这份殊荣,鸾妃怎么会不笑纳呢。
可是长此以往,鸾妃也就成为了习惯,甚至有一次去面见皇后的时候,鸾妃依旧是没有行大礼,偏偏,她却不知道,那时候皇上也在皇后寝宫,而且,在皇上身边还有一位言官。
言官自然是最苛刻也是最无情的,那位言官也不是皇后的人,也根本不需要分党派,只要看到不对的事情,他就会立马指出来。
所以,那位言官自然是要说出鸾妃的行礼不对,甚至措辞很是严肃,简直都已经在形容鸾妃目中无人起来。
鸾妃并不在意,毕竟皇上没有说她,那其他人的话又怎么能当回事呢。
偏偏那位言官可是家中三代为官,皆是言官出身,对皇上忠心耿耿,再加上年纪已大,就连皇上都要对他敬重三分,所以,鸾妃就算是皇上宠爱,也免不了责罚。
在被禁闭寝宫的三个月时间内,皇后有足够的时间来针对鸾妃,另一方面还为皇上网罗各路美女,鸾妃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皇上忘在脑后。
三个月以后,就算是鸾妃被赦免,可是皇上对她的恩宠也不似以前了,这样一来,鸾妃本来就在后宫根基不深,再加上没有皇上的宠爱,想要翻身,难上加难。
至此,鸾妃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一则太过轻信他人,二来,在后宫中皇上的宠爱固然重要,但是在自己这一方如果没有帮手,仅仅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始终是难以招架皇后的阴谋诡计。
在一次次的受挫之后,心灰意冷的鸾妃也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之战,虽然一路上走来十分艰辛,但她还是重新获得了皇上的宠爱。
至于鸾妃和皇后的竞争,到底为什么能够坚持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在十几年前,静德皇后死因被翻出来的时候,鸾妃都没有抢夺过来皇后之位,终究还是因为她没有子嗣的缘故。
直到现在,鸾妃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子嗣,不管是哪个大夫为她诊治,都只是说她的身体无恙,只要安心静养一定会怀有龙胎,可是十多年过去了,鸾妃也是从当初的豆蔻年华变成了雍容美妇,可是自己的的肚子却始终都没有动静。
鸾妃心中怀疑过,甚至也猜疑过皇上,可她没有答案,终究还是一场空。
回望自己的这三十多年时间,鸾妃的心也变得苍老了很多,但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在这个皇宫之中生存下去,她只能争,没有人会为了别人而辛苦劳作,她付出的一切,必须要有回报。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鸾妃看着天边五彩斑斓的晚霞,淡黄色的光辉投射在苏梓的身上,给她营造出温和的气氛,看到人心里头也是暖暖的。
回过头来,鸾妃对着苏梓惨淡一笑,没有了皇后,她突然忘记了自己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坚持下去。
一直以来,鸾妃都以为她是在和皇后争皇上,争权势,争地位,可是现在皇后不在了,她才明白,那些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现在,鸾妃只想要活下去,简简单单,再也没有任何纷争。
恐怕,现在鸾妃才意识到,能在这个阴谋算尽的皇宫中活下去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可惜她现在才意识到。
“九王妃,本宫的半辈子留在了皇宫,争权谋利到了现在,只不过才得到了一个鸾妃的位置,而那个最是显示身份高贵的位置,却一直不远不近的挂在那里,本宫好像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却怎么也够不着,是不是很可笑?”
鸾妃看着苏梓,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似乎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和皇后的竞争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苏梓缓慢的对鸾妃行了一礼,“娘娘何必这样说呢,既然已经入宫,哪一个女子还能安安稳稳与世无争的生活下去,想要在这个皇宫之中立足,就只能和别人争,和别人抢,阴谋算尽,也只不过为世俗所逼迫。”
说到这里,苏梓也是颇有感叹,“一切也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