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时锦起身掀开被子站起来钻进了浴桶里。
热水洗净了凤时锦的全身,她很想舒服地叹口气。紧接着君千纪就进来了,毫不避讳地在她旁边站定,示意她把手上的那只手抬起来。
凤时锦泡澡时,君千纪便把她手腕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
等身子彻底暖和以后,凤时锦换了干净衣裳,重新躺回了榻里。君千纪敛衣坐在她床边,静静地陪着她。她手上的手腕轻轻托在君千纪的手上,大手裹着她的小手,一起覆在被窝里。
她再也感觉不到外面冬夜的寒冷,手指不由自主地扣着君千纪的指缝,默默无言。
君千纪细声问她:“今天为何要去四皇子府?”
凤时锦答道:“下午的时候凤时宁来找过我,说是要与我做个了断。”
“她让你去你便去了?”
“我也想与她做个了断。”凤时锦道。毕竟心里放了这么多年,就像是长在心里的一根刺,不及早剔除,自己也会很难受的。
“那后来呢,在四皇子府里,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时锦选择了沉默。
君千纪声音低沉悦耳道:“你还是不肯事事都与为师坦白么?”
凤时锦笑了笑,蹭过来头枕着君千纪的双膝,歪侧着身子甜腻腻道:“师父,现在已经天色不早了吧。”
“嗯,已经过了子夜。”君千纪道:“你不想说便罢了,等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吧。”
君千纪以为凤时锦是在委婉地提醒他该走了,正待要起身时,凤时锦却拉着他的手放也不放,她道:“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说着微仰下巴,希冀地把君千纪望着。
君千纪顿了顿,又坐了回来,道:“不走便不走。你且好好睡。”
凤时锦问:“那师父在我床边干坐一宿不会冷么?”
君千纪看她,她便往里蹭了蹭身子,拍拍床榻外侧空着的地方:“那你躺到这上面来也好暖和些吧。”
君千纪正在踟蹰间,凤时锦以为他又要念及“男女有别”的那老一套了,于是不由分说地把他往自己床上拉,边又道:“就算什么都不说也行,只是陪陪我,像我小时候睡不着觉那样。可我又怕你坐着会冷,和我一起在被窝里才好。”
凤时锦起身,把君千纪的双腿捞了上来,用棉被给他盖上,然后安安心心地躺下,紧紧依偎在他腰侧。
凤时锦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空洞地问:“师父现在我什么都想了起来,之前的种种是我错怪了你。那时我为了躲避凤时宁的杀害,撞上马车垂死挣扎,要不是师父,可能我早已经活不成了。师父之所以那么做,只是想减轻我的痛苦吧。”
君千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着她鬓角发丝,轻轻柔柔道:“为师也不是全无私心的,多少想你忘却了前尘,安安心心留在为师身边。”
凤时锦抬头往了他一眼,烛光在他的眼睑下方偷下淡淡的青影,凤时锦坚定道:“不管有没有从前,有没有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有了君千纪的陪伴,凤时锦很安心,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君千纪看了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最终手掌抚过她额前发丝,在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将那串早已准备好的紫晶取了出来,就着凤时锦受伤的左腕,动作极其轻柔地套在她的腕间,又看了半晌。那紫晶投射的光华细腻而温润,套在她腕间极为漂亮。君千纪这才满意地低低道:“过了子夜,你便十九岁了,我的姑娘。”
凤时锦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隐约间似弯了弯嘴角,好像美梦一场。
到了第二天天明,有熹微的阳光从窗户间溢了进来。连日大雪,总算有了天晴的痕迹。
她是被一些细细碎碎的光晕给弄醒的,动了动眉头,然后缓缓睁开眼帘来,那一刹那只觉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全部盛于眼前。
凤时锦轻轻抬起手腕,失神地注视着手腕上的那串紫晶链子,每一颗小小的坠子都那么剔透明亮,凝聚着淡紫色的光辉,润泽而美丽。她伸出手指去轻轻碰了一下,坠子亦跟着摇晃,闪烁其华。
凤时锦唇畔带着一抹惺忪而甜蜜的笑,看见床前已没有了君千纪的影子,徒留床榻整洁而干净的外侧半面,仿佛昨夜他不曾在这里躺过一般。
她很难想象,君千纪会送给她这样的礼物,可是除了他,又还会有谁呢?她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深深呼吸,好像还能嗅着一点君千纪身上的气息,像山野里开遍的槐花,充斥着她的心田。
凤时锦心里怦怦跳,好像她有些忍不住想要见到他了。于是她没在床上赖多久就起来,床边已经备好了衣服,她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穿起来,汲鞋下床去打开房门。
一股凉气飕飕进来,吹得她神清气爽。
外面果真有淡淡的阳光,尽管那阳光和满地雪光比起来没有什么温度。她还是抬起手臂,让透过手腕上的紫晶看去,阳光被割裂成无数块,仿佛被装进了紫晶里,极为漂亮。
凤时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并没有看见君千纪,便习惯性地去了厨房。君千纪也没有在厨房里,只是她发现桌上摆了吃食,正冒着热气,好像是刚做好不久的。
这时童子跑来告诉她道:“大师姐醒了啊,国师大人让我告诉你,他有事出门去了,让你把桌上的早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