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的毛病对于凤时锦来说司空见惯了。前几次疼,要么是她生病发烧,要么是受伤,这次也权且当做受伤的后遗症,因而没多大在意。
只是君千纪就不这样想了。对于凤时锦的身体,他比凤时锦还要了解。
他手里夹着一粒药递到她嘴边,道:“把这个吃下去就会缓解了。”凤时锦看了看那药丸,有些怔忪:“还以为为师是在害你,嗯?”
凤时锦摇摇头,道:“我没有这样想。”她张口就含住咽了下去:“这药就是师父上次给我吃的那种吧,专门治头痛的。徒儿记得炼这药的药材,是和师父一起去悬崖边上采回来的。”
“嗯。”
凤时锦问道:“当时你不是说那药是给师父自己炼的么,专治师父心里的不好。”
君千纪笑了,笑容极淡,看起来又十分愉悦,道:“是专治为师心里不好,你若不好,为师心里就不好。”
凤时锦面上哗地一下就如火烧一样热了起来,她背过身去慌乱躺下,心里砰砰直跳,哑着嗓音道:“师、师父,我突然觉得我又有些困了……”
“是么,睡多了不是好事,你该起来出去走走。”
“大概,大概是药起作用了吧。”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是药起作用了,她再困也会因为君千纪的那句话而变得精神百倍。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并化解这种尴尬和暧昧。
多年的相濡以沫,巷子里和皇陵中的吻,原本的师徒情好像一下子全乱了套了,正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去发展。
她会觉得悸动和慌张,会因为君千纪碰了一下别的女子而不甘和嫉妒,更会因为君千纪说的一句亲近的话而脸红心跳……凤时锦手抚上自己的脸,确实是火辣辣的,她想她的脸一定是红透了,要是让君千纪看见该多丢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索性君千纪也没有强求,在她身后坐了一会子,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后才起身离开。
凤时锦在国师府里养伤这段时间,朝中却是大风大浪。
皇陵祭祀,不少官员受了伤,禁军亦是伤亡惨重,还有个别后宫妃嫔及官员家眷被砍死亦或是掉落悬崖被摔死,酿成大晋有史以来皇陵祭祀的一大惨祸。
皇帝为此十分震怒。
刺客的来历几乎已经不用细查了,皇帝极其百官根据当日山上刺客说的那些话,一致认定便是由淮南来的难民,将天灾怪罪在皇帝的头上,才做出如此滔天罪行。只是刺客已全部被诛杀,无法继续追查下去。
为此皇帝迁怒两头,一是太子苏阴黎负责南下视察,结果不仅没察出个毛线来,还纵容地方官员私吞修筑堤坝的款项,对鱼肉百姓之行径视而不见,如此才惹得洪涝一发不可收拾,淮南的百姓怨声载道;二则是四皇子苏顾言办事不利,他负责本次皇陵祭祀,如此重要的祭典搞砸了不说,居然还让刺客私混进了禁军的队伍里。
幸而苏顾言认错态度良好,他又一向不沾朝堂政事,颇负清誉,在民间威望很高,又加上贤妃苦苦求情,才使得皇帝对他从轻处罚,罚他俸禄三年,并负责前往太山修缮皇陵,直到皇帝满意为止。
这说是一件闲差,也是一件苦差。
相比之下,苏阴黎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那里才是刺客事件的源头所在。他消息也算灵通,听说了祭祀遇袭一事便匆匆返京,还不等他主动面圣,皇帝就先召他觐见。
苏阴黎晓得事态严重,先不说别的,做好了十足的认打认罚的准备,去到御书房里首先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皇帝甚至气得从书桌旁走下来,往苏阴黎的胸口踢上一脚。
苏阴黎不敢反抗,只能一个劲地认罪。
最后皇帝停掉了太子监国的一切职务,让太子在东宫好好地思过反省。
而二皇子苏徵勤依旧卧床养伤,他伤势极重,据太医院的太医们说,此次能够捡回一命算是上苍福佑。为了方便太医照顾,苏徵勤由皇子府搬回了宫里暂居,每日德妃见他浑身无一完好之处,都禁不住以泪洗面一番。
苏徵勤是个乐观的,每次都笑着好言相劝。皇帝一得空也过来看他,为他如此胸襟和气魄不由动容,言语之间满是关切欣赏之意,各方面的赏赐都堆得如山高,皇帝也对自己这个儿子越发的亲近温和起来。
皇帝照例来探望苏徵勤离开后,苏徵勤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地对生母德妃说道:“母妃你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
德妃泪意连连,道:“前两日太子回朝,你父皇大发雷霆,暂且免去了他的在朝职务,让他思过反省。虽是如此,可母妃就只剩你一个孩子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母妃怎么活……”
苏徵勤宽慰道:“母妃快别哭,儿臣现下不是好好的吗?”
“你这一身的伤,怎么能算做是好好的,你莫不是以为母妃眼瞎不成?”德妃哭得更加伤心。
“只是些皮肉之伤,养些时日就会痊愈的,母妃不要担心。”
养伤期间,皇后带着各种补品前来探望过一两次,面上满怀关心,人前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做得滴水不漏,吩咐宫人将补品都送上,随后对苏徵勤亲近道:“徵勤的伤可有好些了?”
苏徵勤想起身见礼,被皇后给拦住,又道:“你莫起身,歇着便是,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礼数。”
苏徵勤道:“徵勤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些小伤,没有大碍的。”
皇后道:“你身体底子一向很好,这个本宫知道,能让你一躺这么多天,又加上德妃妹妹日日在皇上面前怜哭,怎能是小伤?”
德妃在旁福一福礼道:“让皇后娘娘笑话了,徵勤是臣妾的心头肉,做母亲的怎忍心见孩子满身伤痕,一时情难自禁所以……”近日皇帝关心苏徵勤,难免就要多亲近德妃一些,夜里常宿在德妃宫里。
皇后转头看她,皮笑肉不笑道:“这个本宫最是能理解,同样是做母亲的,太子同样也是本宫的心头肉,去了一趟淮南回来,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话说到这里,皇后不禁双眼泛着泪意,又笑道:“扯远了,现如今太子被禁足东宫闭门思过,无法过来探望,便传话让本宫代为看望,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本宫若是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