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峰所知,安定郡与北地郡之间只有小股黄巾游窜,大股也不足百人,多是十几人的小分队,打家劫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而林则所说的两万担粮草,恐怕运送大军最少也有几百人吧,区区十几人的黄巾小队,吃了雄心豹子敢于打劫几百人的大队?这多是林则想出来推脱刘峰讨要粮草的由口罢了。
刘峰装作惊异惋惜,清晰的嗓音下丝毫不掩饰对林则的鄙夷:“如此说来,林族长与黄巾乱党之间也有大仇。既然你们之间有仇,那本殿下剿灭黄巾乱党,也算是间接的帮林族长报了仇。要知道我这四千兵马一次作战需要耗费的粮草军械以及减员不计其数,林族长是不是应该出一份薄力,将我军粮草这个空缺补上,也好让本殿下及早启程呢?”
“二殿下,不是小民不尽心意,只是小民囊中羞涩,还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再加上每年繁重的赋税,让小民实在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二殿下了。”林则虽话音颤抖,可是脸上却波澜不惊,声音与神情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哦?”刘峰低着头吹了吹指甲,不再睁眼瞧林则:“在这安定郡中,就属林族长家大业大,连韩卫那厮都能上缴万担粮草,为何你却交不出?莫非是故意如此,蔑视本殿下么?”
“哎哟,小民万万不敢,万担粮食小民拿不出来,若是千余担的话,小民还是可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则声音很是为难,可是脸上依然表情不便,让人怀疑他的苦衷极为假惺惺。
刘峰没说话,一旁的田征一甩袖子,冷眼呵斥:“一千担?亏你说得出来,你这是在打发乞丐么?”
“不不不,小民绝无此意,还请二殿下明察,不信的话可以派兵搜我府邸,若是有多余两千担粮食,小民便是犯了欺瞒殿下之罪,大可将小民的项上人头取走,小民整个家族绝无怨言。”林则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了这话,刘峰却轻笑一声:“林族长不要这么紧张嘛,本殿下也只是让你尽力而为,既然难以出手,那本殿下便不强求你了……”
林则绝不相信刘峰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好说话,其中肯定另藏杀机,林则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果然,上一句话说完,刘峰话锋一转,仿佛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威胁林则:“本殿下在洛阳之时,曾经听过一个词叫“行贿受贿”其中的意思是说,某些富家子弟犯了罪过,花些银钱,便能得到通融,以罪行大小来论银钱多少。据本殿下所知,林族长膝下有两子一女,林族长要好生看管自家孩子,莫要到时候犯了行贿之过”。
“小民谨记。”林则拱了拱手。
刘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一脚将刚才所坐的蒲团踢到一边,眉头微皱:“林族长赶紧把这蒲团换了吧,坐起来实在难受。”刘峰此话是在暗示林家快换当家人了。“另外,林族长刚才不是说能挤出千余担粮草给本殿下么?那便将那千担粮草准备好,即时送到太守府。本殿下还有些事,便不在此逗留了。”
“小民遵命。”林则冲林淼摆摆手:“子幸,快去后院将粮草准备好,速速给二殿下送去。”
“是,父亲~”林淼冲刘峰行了一礼,便悄悄从后门绕了出去,其余的族人则全都起身恭送刘峰离开。待刘峰离开后,一干族人全都大眼瞪小眼,即便心中不顺也不敢妄自评论,倒是林则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匹夫竖子!我上阵杀敌的时候,刘峰小儿还在娘胎里呢!就那点小聪明也想来屠宰我么?哼~自不量力!”
在回去的路上,林闯对于刘峰的做法很是不解:“主公,为何这么轻易的放过林则?”
田征帮刘峰回答,除了刘峰那副有伤大雅的痞子相田征没看懂外,其他的田征都看懂了:“林校尉,主公今日之行倒是没料到林则如此老奸巨猾,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林闯挠挠头,还是不明白:“若是主公下令,我带着一百虎贲军杀进后院,强行搜捕,定是能将那些粮草搜出来!”
“非也,非也~”田征摆摆手:“如林校尉真的那么做了,肯定会空手而归,反之还会伤及主公的名誉,毕竟强行征税的名头放在哪里都不好听,这林则在安定郡又是声名鹤立。他林则如此信誓旦旦的让主公搜查,想必早已将家中囤积的粮食马匹藏了起来,断然不会让我们搜到。”
刘峰轻笑一声,拍了拍田征的肩膀:“博远说的不错,林闯你虽武艺非凡,可是论起智谋倒是差上一些,日后要跟博远多多学习啊,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我倒是没料到林则行事如此之快,在我们来之前便将粮食藏起来了。”
田征也是有些想不通:“主公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林则家产万贯,粮食不计其数,想要将大量的粮食藏匿起来,恐怕不是易事,这粮食会藏在哪里呢?”
“我倒不关心林则将粮食藏在哪里,因为他会将粮食亲自送到本殿下手中。”刘峰问田征:“博远,你可记得我刚才临了说的行贿?”
田征点点头:“记得。”田征刚说完眼前一亮:“莫非主公是想……”
刘峰满意的揽过田征,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博远真是聪明的很,一点就透。”
“不不不,田征在主公面前,万万不敢担当聪明二字。”田征从心底里佩服刘峰的才知,不仅在战场作战厉害,连这政治权谋都有一套,真不知如此千古罕见的帝王之才,为何会被驱出洛阳。
刘峰一笑,对于田征的自嘲,刘峰并不放在心上:“博远你且命斥候严密盯紧林则府邸,但凡是林则的两个儿子出门,便直接给本殿下擒下,送与司驿,给其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老爹来赎。”
“若是林则那厮狠心不赎怎么办?”田征问道。
刘峰耸耸肩:“不赎的话,那便继续抓,无论是他家的侍从族人,只要在林家府邸进出过的人,统统给我抓来,唯独不抓林则,看看这厮到底赎不赎人。”
“对了,那些普通的族人不许要什么罪名,而林则的两个儿子,便将他们与范安关在一起,责他们一个跟黄巾勾结的罪名!”
“是!”田征领命后,没有与刘峰一起回太守府,转身去了司驿。
刘峰此次没有从林则的心口窝割下几块肉,再去其他的家族已经没有了意义,想必他们也已经将家私藏匿起来了。几大家族的事情暂缓之后,刘峰倒是想起程匡来了:“林闯,程匡这厮去了哪里?几日没见,我倒是有些想他了。”
林闯微微一笑:“程匡昨日回了府,便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再也没见他出来过,末将已派两个斥候将他盯紧了。”
本来还以为程匡能耍出什么花招来呢,如此没作为,倒是让刘峰有些稍稍的失望。“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闲事要操心了,林闯你将鬼龙给我送来,这匹倔马还没驯服呢。”由于鬼龙马太凶,为了避免它伤到人,刘峰就索性将它与其他的马一同送到司驿,让林闯亲自看管。
昨日林闯见到鬼龙马的时候,不禁震惊不已,不料这天下间还有此邪驹,在听到田征讲诉刘峰险些被它踏死时,林闯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举刀就要将这畜生剐了,还好被刘峰阻止住。
“主公,鬼龙马凶得很,若是带到太守府,恐怕有些不妥吧,即便是个壮汉都经不住鬼龙马一踢。再说陈妃与储妃都在太守府里,若是伤到了两位贵人……”
林闯的担心是实情,太守府不比司驿,戒备森严,全都是穿着甲胄的士兵,而太守府则多是侍从下人,把鬼龙马带到太守府确实很危险。刘峰想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你说的不错,我不能让危险靠近陈美人和华容,既然如此就算了吧,等我改日再去司驿,将那匹野马驯服。”
“主公英明!”林闯极为欣赏刘峰这点,文武双全,却不孤傲,能听进旁人的进谏,这一点是很多王侯将相欠缺的。
刘峰回到太守府的时候,蓝屏等在门口已经多时,见刘峰回来后,连忙迎了上去:“殿下,陈美人让您去一趟景然厅呢。”
“有什么事么?”刘峰随口问道。
蓝屏摇摇小脑袋:“蓝屏不知,陈美人只是说让殿下回来后去一趟景然厅,别的没有多说,蓝屏也不敢多问。”
“哦~”刘峰应了声,让林闯去忙自己的,刘峰在蓝屏的带领下往景然厅走去。
来到景然厅的时候,陈美人和华容都在,见到刘峰到来,华容不由得小脸微微一红,连忙欠身给刘峰行礼:“华容,拜见二殿下。”
刘峰点点头算是应了,故意将目光避开华容,虽说华容将来会是自己的媳妇,可是经过那件事后,两个人见面不免有些小尴尬:“母亲,您找峰儿有什么事么?”
陈美人招招手示意刘峰坐到身边,也让华容坐下,疼惜的看着刘峰,半晌之后才说话:“峰儿,我们在安定郡已经住了有一段时日了,何时去北地郡?”
“母亲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峰儿不是说过了么,咱们现在安定郡暂停步伐,休整军队,待一切准备好了,我们便去北地郡。难道母亲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刘峰柔声问道。在这个世界,陈美人是刘峰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也是刘峰最在意的亲人。
陈美人微微摇头:“这倒不是,只要与峰儿在一起,无论在哪里娘亲都开心。只是娘亲还惦记着早早去北地郡,安家落户后,让你与华容及早成亲。”
成亲?刘峰一愣,转而看向华容,却见华容深深的低着头,双手不断的揉捏衣角,显然这件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母亲,成亲一事暂且缓几年吧,儿臣还小。”刘峰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两个未成年结婚,倒像是过家家了。
听了这话,陈美人稍有些不高兴,埋怨刘峰:“峰儿你都已经十三岁了,还小么?辩儿十三岁都已成亲,协儿马上也要立储妃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再说了,你都把华容的身子看了个光,若是不娶华容,娘亲可是不依!”
“母亲~阿娘~”刘峰和华容同时感觉到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着两个人窘迫的样子,活像小两口一般,陈美人禁不住一乐,更是下定决心,让这两个孩子及早成亲。“峰儿啊,娘亲今生已无什么愿望,只想看着你成家,娘亲就安心了。若是峰儿甘为人后,迟迟不成亲的话,娘……娘亲这心里……”说着陈美人捂着胸口,大有一哭之势。
“母亲,您别这样,我……我答应您还不行。”刘峰无奈的妥协了,在战场之上毫无惧色的刘峰,唯独看不了母亲这个样子。
“真的?”陈美人一喜,脸色立马多云转晴,演技之精湛比起青霞曼玉,有过之而无不及。“峰儿,你答应了?那我们即刻启程去北地郡。”
一旁的华容听到刘峰答应后,不由的松了口气,恍然间华容竟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这么愿意嫁给这个男人么?在华容的印象里,刘峰很有才能,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唯独不知道疼人。华容到现在还记得马车里刘峰对自己的冷眼,心里不断的打鼓,刘峰喜欢自己么?不过这个年代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除了政治联姻,就是父母逼婚,自由恋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