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名字,叶贵妃还没说话,贤妃便先起身走了下来,笑道,“原来是大食国的公主,咱们怎么会不欢迎呢?”她一面握住慕容婉的手,一面朗声道,“来人,给公主赐座!”
她的身份被公布,在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冷静的,也便只剩下早已得到消息的沈婧慈,和已经经历过一次的谢如琢。
看着沈婧慈那张志得必满的脸,谢如琢突然便有了谋划。沈婧慈,你前世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一心一意的为萧君涵做事。但你可知道,他背着你与别人生下了一个男孩吗?
没关系,不管你知不知道,今生,我都会将你的棋局一一搅乱,让这一摊浑水更加浑浊。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这样冷静!
扬明了身份的慕容婉立刻被众人围在中央,她却径自走到谢如琢面前,笑道,“我知道你,你是谢家小姐是吧?”
谢如琢做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你怎么知道我?”
“昨天晚上,我也在珍珑阁呢,谢小姐,我很欣赏你,我们做朋友可好?”慕容婉一脸真挚的笑意,却叫一旁的章秀妍气红了脸。
“受宠若惊,多谢公主抬爱。”谢如琢微微一笑,虽然是谢,可却叫人觉得进退有礼。
她是谢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太过失了身份。不过,关系是要打好的。不然,她怎么计划下一步?
谢如琢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前世里,自己退了萧君夕的婚事之后,可是这位大食国的公主跪到皇帝面前,一字一顿的说,“我仰慕三皇子许久,求皇帝为我指婚。我愿意放弃大食国公主的身份,从此只做三皇子妃!”
瞧瞧,多么情深意重的戏码。可是她背地里做了什么呢?
可是没关系,天长日久,且走着瞧吧。
这一场宴会除了慕容婉出现时的惊艳,其他时间便显得乏味至极。谢如琢心中藏了心事,便越发的心不在焉了起来。
可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谢小姐,昨夜的事情是我不对,所以我来自罚一杯,你要是愿意原谅我,就喝了这杯酒,咱们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你看可好?”
章秀妍端着两杯酒,走到谢如琢的面前,一脸挑衅的笑意。
女眷是不能饮酒的,可是后来那位大食国的公主说,无酒不成欢。为了配合她,叶贵妃便命人取了几坛果子酿来,就连贤妃也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女儿醉。
而眼下章秀妍递过来的杯子里,正是女儿醉。
听得她说话,众人都纷纷望了过来。章秀妍背对着众人,她的表情别人自然看不真切,可谢如琢却将她的挑衅与幸灾乐祸看的一清二楚。
接了这杯酒,她估计就别想清醒着走出这个大殿了。可若是不喝,那就是公然打了章家的脸,且顺带将贤妃的脸也给打了。
谢如琢自然不会喝,可她也不会打贤妃的脸。毕竟,大庭广众下的,也不好彻底的撕破脸吧。
“章小姐,昨夜的事情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若是还计较,岂不是太失了咱们贵女的脸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姐妹们就该和和气气的,才是正经道理呢。”谢如琢一番话说的如沐春风,叫在场的贵妇们都点头称赞。百年谢家教养出的女儿,的确是不一般呢。
章秀妍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嘴里却道,“那你就是原谅我咯,太好了,咱们饮了这一杯酒以后就是好姐妹了。”说完,她不给谢如琢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而后将另一杯举到谢如琢的面前。
酒还没到嘴里,谢如琢就闻到了辛辣的气息,莫说她现在身上有伤,便是平常的时候,这么一大杯酒,喝了也是要晕倒的。
可是酒递到手边,她却是不能不接的,“我们自然是好姐妹,你既然喝了,我断断没有不喝的道理,这酒,我喝。”
说着,她将酒杯缓缓送到唇边,却在章秀妍越发狠辣的目光中停了下来,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只是我下午刚上了药,太医嘱托我不能喝酒的,这可怎么办?”
章秀妍等的就她拒绝,当下便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不能喝酒,谢如琢,你就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不想原谅我吧?哼,谢家家风,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刁蛮!我四姐姐还受着伤呢,你当都跟你似的活蹦乱跳的么?”谢如琢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谢如菲先开口了。她愤愤的瞪着章秀妍,一副维护姐姐的模样。
章秀妍气的哼哼了一声,道,“哟,又出来一个没规矩的,哄着我喝了酒,她却自己不喝,看不起我就直说好了,哪儿那么多拐弯抹角的!”
“家妹有伤在身,这杯酒我替了便是。”谢如琢手中的杯子被抢了过去,下一刻,便见谢如玥一股脑喝了个干净,而后笑道,“琢儿有伤在身,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她伤势未曾痊愈不能饮酒,章小姐何必跟一个伤者过不去?”
萧歆宁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的,甚至还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姿态,想要看谢如琢如何解决此事。可是一见谢如玥出手了,她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当下也站起身道,“章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闻言,章秀妍微微一愣,强笑道,“七公主说的是什么事儿?”
“就是你把谢四小姐推下水的事儿啊。”萧歆宁笑的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她被你推下水,结果伤口又裂开了。给母妃请安的时候我就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迹,赶紧带她去我宫中找了太医。你没发现她现在穿的衣服都不合身么,因为那是我的。”
萧歆宁一说,众人才注意到了谢如琢的脸色是有些苍白。白日里落水的几位小姐顿时群起围攻章秀妍,七嘴八舌的话,顿时叫章秀妍有些下不来台。
还是叶贵妃当先开口,“宁儿,不得无礼。谢小姐的伤势未好,着太医院再开些方子,将一应药物送去谢府,好生调养着吧。”
闻言,乔氏当即谢恩,叶贵妃摆手道,“分内之事,不必谢了。”说着,又看向贤妃笑道,“这些年轻人倒是精力充沛,我都有些乏了。”
贤妃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顿时附和笑道,“我也是呢,老了,不中用了。妹妹,不如咱们一同回去吧?”
见两位主人要走,众人顿时起身恭送。
她们二位一走,这场宴会也就到了终点。谢如玥喝了那杯酒,这会儿有些脚踩棉花,由着丫鬟扶着晕乎乎的便出了大殿。
蒋青岚几步追上谢如琢,担忧的问道,“如琢,你的伤口当真又裂开了么,可碍事?”
谢如琢摇摇头,笑道,“你放心,我没有大碍的,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
蒋青岚又再三叮嘱了一番,见自家马车也已经驶过来,这才跟着母亲一同上了车,依依不舍的作别谢如琢。
乔氏命丫鬟将谢如玥扶上车,又回来拉过谢如琢的手,柔声道,“咱们也走吧。”
马车辚辚驶出皇城,不多时,便回到了谢府。
谢如玥喝了那一杯女儿醉,醉的人事不省。谢如琢却因着背上的伤口,一夜都没有睡得安稳。
但不管如何,中秋节总算闹腾着翻了一页。
晨起,有鸟儿在回廊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呼唤着睡梦中的人醒来。
谢如琢睁开眼,盯着那一顶帐子发呆。昨夜她做了一宿的梦,梦里那些过往呼啸而过,所有人的面孔在她眼前徘徊,叫她避无可避。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大哥在她面前被万箭穿心,而她却被萧君夕护在怀中。
城墙之下,他略显孱弱的肩膀护着自己,二人直直的掉入一方水潭之中。
眼见着他柔软的唇再次逼近,谢如琢心中一颤,想着,难道他又要吻自己了么?
被这“又”字吓了一跳,谢如琢便猛然醒了过来。
昨日种种涌上心头,谢如琢拍了拍有些发烧的脸,却怎么都挥不去那一张面孔。
她呼的从床上坐起,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顿时疼的有些呲牙咧嘴。
听到里面的动静,绛朱忙忙的从外面走进,笑道,“小姐可算醒了,太医都在外面等半日了。”
“太医?”谢如琢反应了半日,方才想起来,是了,昨夜宫宴上,叶贵妃是说传太医来家里看诊的,“快请进来吧。”
太医一番询问之后,又开了几服药,道,“你伤情反复的有些厉害,怕不止昨日一次落水吧?”
谢如琢歉意的一笑,道,“前些时日不小心落水过,不过后来倒是没有大碍。”那时候为了除掉傅氏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已才跟对方一起落湖。
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跟水相克呢。
“哎,年轻不知珍重,你这身子可禁不起这么糟蹋。”太医叹了一口气,又在药方中加了一味抑制苦味儿的,这才道,“好生养着吧,莫要糟蹋了那雪莲。”
谢如琢脸上一僵,干干的应了一声,便让绛朱送太医出去。
待得太医一出门,她脸上的笑意顿时落了下来,起身将衣服一一穿好。
绛朱进来后,见她正在挽头发,忙道,“小姐,我来吧。”说着,接过了谢如琢手中的梳子,细心的给她盘发。
一番收拾妥当,谢如琢这才问道,“冬梅被关在哪里了?”
闻言,绛朱先是一愣,继而道,“在后院柴房。”
昨儿下午,大夫人匆匆命人将冬梅捉了送回府,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也隐隐的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