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有说有笑的出门,习习的夜风吹过来更是一扫刚才的郁闷。
两位妹妹沿着街道一路地挑挑选选,兴致倒是空前的高涨。只是苦了身后的谢家大哥,钱袋空了一半倒是在其次,最令他无语的,却是胳膊上挂满了很多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奇怪物件。
谢淮南看了一眼身后偷笑的小厮,顿时眉毛一挑,“九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爷拎着。”
说起临江楼这个地方,在偌大的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对于此楼,据说是有着很多这样那样的典故,不过这些向来是文人士子们间的口口相传,其真实性实在是有待考证。
不过还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是有史料记载的,收录于正规的文献,是实实在在的实物。
前朝的江南才子李昀罹难寓居于此,在官场上的郁郁不得志,却在临江楼的高台上意气风发留下千金难买的佳作。
据说他于中秋节当天在临江楼上喝酒斗诗好不得意,最后更是随笔挥毫便留下了妇孺皆知的临江楼赋。
要怎么去形容当时的盛况呢?据说是临江楼赋一赋成名,到了第二日,便有王公贵族争相上门承诺以重金购之,那些富人的鞋子,都给李家的小门槛给踩破了。
不过这位才子对此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仅是送给了临江楼的掌柜说是以后抵酒钱。
这样的故事即便是现在说起来也是热血沸腾的,毕竟文人的精神世界太过的精彩纷呈。
即便是到了现在,前朝已然做了古,但是不管是如何地改朝换代,文人的光辉都是没有办法掩埋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实在是难以否定。
所以,即便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临江楼依旧是熠熠生辉,连谢如琢这样活了两世的人现在站在楼下,依旧是感慨万千。
“大哥,听说这阵子你在教小永安习字,那么,等下次带他来了这儿,我一定得考考他这四个字怎么念,若是他说不出来,下个月就包了我的胭脂水粉如何?”
姐妹俩在大街上已经逛了大半个时辰,眼下看着哥哥狼狈地招呼着自己的小厮,当下便起了拿来取笑的心思。谢如玥平常就觉得这个大哥实在是太过沉闷,总是一副郁郁的样子,现在在外面,左右也是玩耍,当下便急急地开了口,惹得旁边小摊上的伙计把目光刷地投了过来。
听到谢如玥取笑谢淮南,谢如琢顿时开口笑道,“据说大哥在六岁的时候就会背出完整的临江楼赋了,当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家里人惊讶的不得了,你现在居然拿这个说事儿,是因为有些日子没有挨大哥的教训了吧。”
眼看着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大街上生生给憋红了脸,谢如琢只觉得一股笑意直直地涌了上来。想来家里的那个小东西正是调皮的时候,又整日喜欢黏着自己,大哥教他习字,简直是自找折磨,当下便出口维护。
小妹这么护着大哥,谢如玥立刻便吃醋了,“哪有,我就是看见了这四个字所以随口问一下霖儿的事情,还值得你上纲上线的?我看你才是欠挨大哥的收拾了。”
这话一出,谢如琢顿时反击道,“谢如玥,把刚刚买的糕点还我,还有那对耳环,都是我自己付了钱的,你却直接塞到自己嘴里换到自己耳朵上了。”
一听到这个,谢如玥顿时便矮了三分,换了一副谄媚的笑意,道,“妹妹,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因为这几句话就气急败坏,实在不是你的作风呐。你看,沿着护城河的那边,已经有很多人了,等我们一会儿找到了座位,正好可以看看河灯在水中顺流而下的美景,想想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谢如琢见好就收,顺着她的话笑道,“也好,今晚的花灯确实是值得一观,咱们进去吧,一会儿迟了,大概是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谢淮南看着两个妹妹打打闹闹微微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跟着走进了临江楼。
这两个小祖宗,平时在家里还算规矩一副敛眉顺眼的样子,没想到一出来居然就这么的野……也怪自己容易心软,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妹妹,居然连自己也变成了从犯……
看着临江楼上面特地用宣纸裱出来的临江楼赋,谢淮南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
“几位是赏灯还是吃饭?若是吃饭的话二楼还有座位,若是想找一个好位置赏灯的话,现在已经没有雅间了,不周之处还请您谅解。”
把酒临风,身边是文人墨客的博古论今,脚下是起伏的花灯,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听到小二的话,几人便知道,这个念头眼下通通成了泡影了。
谢家姐妹的笑意一怔,身后跟进来的谢淮南则长舒了一口气,“那既然这样,我还是带着你们回府吧,咱们今天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谢如琢的嘴顿时便撅了起来。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够呢。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三哥,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母亲还亲自在河灯上题了字为我们兄妹祈福呢,你还有没有印象?”
她的话音一落,便有一个温润的声音接道,“自然记得,她当时题的是“花好月圆”这四个字,事后还赏了黄蟹和一盆菊花到我房里。”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谢如琢下意识便转身抬头,不料正好对上萧歆宁的眼睛。
身为当朝七公主,还是叶贵妃所出的女儿,萧歆宁的大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如琢都不会陌生。
实际上,萧歆宁的人品还算好,只是太过霸道,且极为护着她那位哥哥。前世,自己退了萧君夕的婚之后,萧歆宁还溜出宫上谢家大骂了她一顿。二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每每到公众场合,萧歆宁都要跟她闹上一闹的。
许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太深刻,此刻遇上这位,谢如琢不由得心有戚戚,下意识地就想避开这位。
她谢如琢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哪知对面的小姐丝毫没有同样的想法,居然一上来就是夹棍带棒的一通。
“谢、如、琢!你是有多心虚,居然见到我就想躲开?”
萧歆宁见到谢如琢的一瞬间,一双眼顿时便睁大了,她三两步走到谢如琢的面前,一副你不许走的架势。
一个月前的那场围猎,当三皇兄和谢如琢满身鲜血的被抬出来的时候,萧歆宁仿佛被人掐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当得知受伤的是谢如琢而非萧君夕的时候,萧歆宁起先是极为庆幸,幸好有人及时地来做了挡箭之人,否则后果当真是无法设想。她实在不能想象,若是敬爱的三哥由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母妃她又该怎么办?在那偌大而又冰冷的宫殿里面没了三哥的存在,她们母女俩又该怎么度过漫长的日子。
只是当惊魂已过,看着三哥怀里边抱着谢如琢的时候,看着他焦急的眉眼,看着他焦急得心乱如麻的模样,萧歆宁这才开始懊恼为什么在第一时刻冲上去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
而最让她不能忍受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虽说是谢如琢她在关键时刻救了哥哥的命,可这个女人,居然浪费了那么珍贵的药材!要知道,三哥他先天体弱,从一出生就带着毒素,只有那极为珍稀的西域雪莲才能续着他的命。事后问三哥的时候,他却任凭自己疼到脸色发白,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管是自有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亦或是连自己也看不清的小女儿家的思绪,总之在看见这个罪魁祸首时,萧歆宁腹中的一大堆炸药还是被引爆了。
见萧歆宁用一副看仇敌的模样看着自己,谢如琢顿时有些无奈,虽说前世里她做事儿是过分了点,可是这辈子她还没对萧君夕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啊。这丫头上来一点就着的态度,到底是为啥!
“这位姑娘,您是哪位,我们不认识吧?”既然得罪不起,她就装不认识好了,反正晾她萧歆宁也不敢在这大街上说出自己的身份!
“谢如琢,我以前虽然知道你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可是却不知道你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你抢了我三哥的东西,还敢装作不认识我?做人不能这么缺德吧。”萧歆宁见她还不承认,顿时便火冒三丈,说出的话也开始冲了起来。
她这话一出口,谢如琢顿时知道她的火气从哪儿来的了。合着她这么大的火气,是因为那西域雪莲啊。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要吃的,她被射了一箭,醒来之后西域雪莲已经到了自己肚子里了,她找谁说理去?!
谢如琢无奈的扶额,今天出门的时候她真该好好看看黄历的,本来在玲珑阁已经闹得够了,不过才短短的一个时辰而已,居然眼看着又要生出事端。
一旁的谢淮南虽然不知道这个上来就语气不善的姑娘是谁,可是当朝三皇子萧君夕,他还是知道的。此刻一见这丫头一口一个三哥的叫,谢淮南顿时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
只是,自家小妹应该跟她没过节才对,为何这位七公主却一上来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谢淮南一时间还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那位三皇子已经先行发话了,“歆宁,谁准你出来这么胡闹的,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