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在看到定北王妃的眼神之后,方才向谢如琢的手上看去。她一见手腕上的痕迹,顿时便走过去,将谢如琢的手腕抓住,小心翼翼的掀开衣服之后,果然看到其间有一圈犯紫的淤青。
再看那印记,定是男人抓出的无疑!
“谢小姐,你手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叶贵妃开口询问,谢如琢的眼眶中顿时便蓄满了泪水,“回贵妃,这是,是五皇子不让我走,抓出来的,他说我看到了这一幕,要,要杀我灭口!”
谢如琢一语惊人,说出的话顿时叫众人哗然。
便在此时,只听得皇帝一阵喝问,“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正和殿距离此处并不算远,这里的动静,皇帝也是隐隐听闻了。他原本打算不管的,可是却又宫人过来回报,说是五皇子被人打伤了!
皇帝匆匆而来,却刚巧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五皇子的脸上还带着酒气未退的红晕,可那要紧的部位又疼的要命,此刻脸上红白交错,霎是怪异。
一见到靖帝,慧妃顿时便落下泪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皇帝,带着楚楚的可怜,道,“皇上,求您给臣妾和五皇子做主啊!”
靖帝刚要说话,就见叶贵妃不缓不慢道,“皇上,谢家的女儿刚落了水,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便是要审问,也要容她去换个衣服吧?若是臣子千金进宫赴宴,回家却成了病怏怏的人,这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也不利呢。”
靖帝这才看见一旁被谢家诸人包围着的谢如琢,顿时点头道,“恩,既如此,那就去换了衣服吧。”说着,他又看向脸色难看的萧君奕道,“既然五皇子受了伤,那就先传太医吧。”
慧妃有些不甘道,“皇上,眼前有人要污蔑五皇子的名声呢!臣妾求皇上准许,让相关之人全部去就近的宫殿,待得收拾妥当,求皇上给予公道!”
这么些年,慧妃在宫中根基甚稳,加上她猜皇帝的心思一向很准,颇为受宠。此时听慧妃这般说,皇帝的眉头也紧紧地皱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着慧妃的话来办吧。”
闻言,慧妃顿时大喜,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叶贵妃,这才忙忙的吩咐人去将五皇子扶回了就近的昭阳宫。
谢如琢被红蕊绛朱扶着,浅碧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搀着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宫女,一行人到了昭阳宫内殿换好衣服后,这才去了昭阳正殿。
因着慧妃的吩咐,乔氏进不去内殿,只能在正殿焦灼的等着。她虽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看谢如琢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很。此刻见谢如琢出来,她忙得迎了上去,却又顾及在正位上坐着的皇帝和慧妃,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如琢明白乔氏的意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道,“臣女给陛下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免了。”靖帝大手一挥,道,“事情经过究竟如何,你细细说来。”
“是。”谢如琢看了一眼正殿上的慧妃,这才朗声道,“今日臣女身体不适,外出之时路遇五皇子侵犯宫女不成,将对方踹下水中。臣女下水救人,反被五皇子言语威胁。恰臣女丫鬟赶到,拼命呼救,这才有侍卫赶到,也阻止了五皇子的进一步行为。”
“你含血喷人!”慧妃当下就拍案而起,指着谢如琢道,“好一个居心不良的谢氏女,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皇儿威胁你,那我问你,那侍卫有几个胆子,敢打当朝五皇子?分明是你打了皇子在先,污蔑他再后!”
“回禀慧妃娘娘,臣女刚才一时情急,确实推搡了五皇子,这个还请皇上处罚。只是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鉴。”谢如琢干脆利落的认下了这件事,抬头不闪不避的看向皇帝。
闻言,皇帝却避开谢如琢,改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朕问你,谢小姐所言可属实?”
那宫女听到皇帝的问话,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不想,当下就迎上了慧妃警告的眼神。宫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想要张口说出的话,便有些犹豫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贤妃在前厅坐镇,也是有些待不下去了。这些年,二皇子虽然威望日益增长,可是慧妃在宫中的地位稳固,加之皇帝宠爱,支持五皇子上位的也不是没有。贤妃自持身份,有时候也难免跟慧妃斗得如乌眼鸡一般。
听得现在后面传来这么好的消息,她当下就吩咐了宫人好生伺候贵妇们,自己则匆匆的赶来了昭阳宫。
一进大殿,她便见到宫女的这个模样,心头一喜,面上却庄严道,“你别怕,这是宫中,上有皇上在此,又有贵妃娘娘坐镇,任谁也不能威胁了你去。”
慧妃一见到贤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听到这话,她反倒被气笑了,“贤妃姐姐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威胁她?不过,我皇儿喝的醉醺醺的,不去自己宫殿找他的嫔妾们,反倒在外面调戏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知是这宫女运气不好,还是本就居心不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奴婢没有!”
那宫女先前还有些犹豫,一听到慧妃这话,顿时便挺直了腰板,喘着气道,“奴婢清清白白,入了皇宫,只一心侍奉主子,哪里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今夜,奴婢传完菜便退下了,却不料,五皇子紧随其后,一路逼迫我,要行那不轨之事。奴婢死命不从,这才被五皇子一脚踹下了水!此事谢小姐所言一丝不差,还望皇上给我做主!”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内满是泪水,加之她模样本就姣好,如今越发的叫人看着心疼了。
“你好大的胆子,污蔑起皇子来竟然如此的顺手!若是五皇子当真对你做了什么,依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岂能逃得掉?还是你当真以为他那一身工夫是白学的么!”慧妃抓住她话中的细节,立刻反驳。
她说完这一番话,又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妾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要害我皇儿,可是天地良心,皇上难道宁愿相信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宫女,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亲儿子么?”
靖帝原本心存疑虑,可如今听慧妃这样一说,越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五皇子的工夫,可是本朝武状元亲自教授,便是喝了酒,若是真想对一个宫女做什么,那宫女定然是挣脱不得的。
除非,这是一个针对五皇子的陷阱!
念着,靖帝不由得有些心中起疑,朗声道,“慧妃所言,也甚有道理。来人,将这宫女的腰牌取下,一一核实过再来汇报。”
他一下令,便有侍卫上前,要从宫女那取腰牌。
却不想,那宫女当下就将腰间牌子解下,扔在地上,含着眼泪道,“皇上英武,所要查证之事尽管一一去看,奴婢所言非虚,自然什么都不怕。只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起身,一把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佩剑,而后在众人的惊呼中,将那明晃晃的剑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凄苦道,“只是奴婢清白虽然未毁,可今日之事,却叫我已无脸面再去见世间众人。倒不如,以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猛然将剑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而后在众人的震惊眼神之中,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剑落在了地上,与剑一同掉落的,还有一根紫玉簪子。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簪子击中了她的手,致使这宫女手上脱力,虽然仍旧割伤了脖子,却已然没了大碍。
而出手之人,正是萧馨悦。
那宫女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出手之人,而后大哭道,“为何不让我死了算了,我如今虽被救了性命,可不从五皇子已被人起了杀心,说出了实情,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倒不如今日死了干净,以省的他日再受被侮辱之苦!”
“一派胡言!你若是活着,尚且有希望。可若是死了,岂不是叫那些小人们得意了么!”贤妃冷声斥责道,一面叫丫鬟将宫女扶了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宫女所说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五皇子的德行上肯定会被皇帝记上一笔。若是能让二皇子借机发挥一番,说不定从此让皇上对他失望也有可能!
慧妃则捂着胸口,指着那宫女道,“你竟然敢御前露刃!你可知道,这是死罪!”说着,她又转身重新跪下,伤心道,“皇上,臣妾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一出戏演到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害我的皇儿,既然如此,就请陛下罚我们母子吧,顺了那幕后之人的心意,也好叫这一出闹剧结束!”
靖帝有些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道,“都闹什么?今日的除夕,你们却不让朕安生,都是要造反么!”
他这话一出,殿内的人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声道,“皇上恕罪。”
靖帝看了一眼从说完话后,自始至终都安静不言的谢如琢,叹了一口气道,“太医呢,不是说去给五皇子看伤势了么,怎么现在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太医一脸惶恐的从殿外走进,道,“参见皇上,臣在殿外恭候多时,只等皇上传召。”
靖帝看了他一眼,道,“五皇子伤势如何?”
闻言,太医顿时有些呐呐,后经不住靖帝的眼神追问,只得如实回禀道,“回皇上,五皇子身上并无其他伤势。只是那命根之处受了些伤,须得静养一段。索性于日后传宗接代并无影响,实乃万幸。”
慧妃原本就在气头上,如今一听到萧君奕受伤的地方竟然是命根子,当下就变了脸色,跪在地上开始哭嚎了起来,“皇上,求您给臣妾和皇儿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