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权双颊比前些天稍微丰满了一些,脸色也还红润。但这抹红,却不是他的精神气,而是被这个口口声声称爱自己的妻子而气红的。
“楚晖,再给妈端盆热水来。”丈夫向来爱干净,吴倩替丈夫擦拭一遍之后,又再要儿子再弄一盆水过来清洁一遍。
沈楚晖抿唇不语,只往前走了几步,端起水盆走进洗浴间。
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儿父亲,趁医生巡房的时候,沈楚晖将母亲叫到外面。
“什么事,说吧。”知子若如母,今天大儿子一反常态的沉默,吴倩知道他一定是心里搁了事。
因为帮小儿子拿到公司行政权,所以大儿子一直对自己心有芥蒂。吴倩这做妈的,心里苦得要命。但她也是没有办法,奶奶没留给自己任何东西,丈夫又昏迷不醒无法主持大局,加上李华一向对公司虎视眈眈,若不顺他意,他一定会趁丈夫病重期间用尽一切手段把公司抢走。所以自己对李华的顺从是保全公司,也是保全自己。她不可能在沈家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沈楚晖看母亲,一双清秀的眉眼里尽是厌恶,他决定长话短说,“这些日子世安也算过足了瘾,现在是不是应该把公司还我?”
吴倩万万没想到大儿子竟然会说这个,她双眸睁得老大,眼神好像透着一丝失望,“楚晖,你爸刚醒来,你就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事吗?”
“就因为爸醒来了,我想让他亲眼看到公司在我手上是怎么成长起来!而世安他,根本不配得到公司。”
吴倩为难,她呼吸略喘起来,“楚晖,妈知道你埋怨我,你怪我帮了世安。但妈妈也有自己的考虑啊!你说说咱们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的,妈妈已经上了年纪,不求你们有多大出息,也不想你们再替妈妈挣多少钱回来,只希望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难道妈妈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答应?”
两人在走廊上,这是高级VIP房,没有多余的人,两侧墙的颜色带有一种阴森的白,四周静悄悄的几乎连心跳声都听得到。
沈楚晖盯着自己的母亲,就好像在看一个仇人,“我不怨你,一点不怨。”
闻言,吴倩欣慰,稍稍放松了些。
却又听儿子冷冽的声音宛如一把尖刀割在脸上,“我只恨你,从来没有恨任何人那样的恨你!”
“你……”吴倩大愕,好像是接受不了从温润的儿子嘴里竟然说恨自己,她步子不稳地踉跄后退,快要站不住一样。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对上儿子那凌厉的眸光竟让她双腿发软,心头发窒。
沈楚晖咬了咬牙,黑眸染上化不开的冷凝,“爸醒了,你不要再和李华往来。”
“胡说!”吴倩心尖一刺,慌乱之中不打自招地厉声呵斥。
她手心扶着墙,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真胡说吗?”温和的沈楚晖失去往日的谦谦风度,他身子异常笔直地站着,腿间双手握成紧紧的拳头,灼灼的目光竟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在董事长办公室,在爸睡过的那张床上,你们都做过什么?”
“不……不……”吴倩大惊,连连摇头,眼泪瞬间已是溢了出来,“楚晖,你听妈给你解释……”
她着急地往前走,想拉起儿子的手。
不料她的手刚触上儿子,竟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拂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这双和李华苟且过的手,我看着就恶心!”
“儿子,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但你一定原谅妈妈,妈妈是受了奸人的蛊惑才干出这种傻事的呀……”吴倩声泪俱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与李华的事会败露,更没想到会被儿子知道。
而且这件事,除了大儿子,还有其它人知道吗?
想到这里,吴倩着急,她稳住哭泣,紧张地问,“还有谁知道?”
沈楚晖虽然面色狠厉,但他那脆弱的心却在滴血。
“难道你还想你们那些伤风败俗的破事被其它人知道?”
听儿子说这样的话,应该除了他其它人不知晓,吴倩稍微放心了些。
她抹了抹泪,但一张憔悴的脸早就被泪水染花,“楚晖,你就原谅妈妈这一次,最后一次,行不行?”
看着面前这张看了三十多年的脸,她一天一天老去,皮肤一天一天暗沉无光。为了照顾全身瘫痪的父亲,这些天她日夜操劳,凡事亲力亲为。可这一切,沈楚晖糊涂了,母亲对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爱?若是真爱,怎么又会做出背叛父亲的事?
接受不了,沈楚晖无法接受这样不知廉耻,不守妇德的母亲。
就算她真心忏悔,也不能抵消她犯下的罪,这根扎在沈楚晖心尖的刺,一辈子拔不去。
“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要做出值得我原谅的事!”
“我一定和李华断绝往来!”吴倩急切的说。
“还不够!”沈楚晖表情严肃。
吴倩眨了眨湿润的眼,缓缓,她抬起颤栗的手,哆嗦地捻起落在腮边的发挂在耳朵后,“你要我帮你拿回公司,是吗?”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沈楚晖声音不容置喙。
一旦他坐上位,马上把李华踹开。
吴倩为难,“可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啊!”
“当初你扶世安上位,怎就那么容易?”沈楚晖步步紧逼,“我能理解成你现在的犹豫是你不想帮我?还是如你所说,受到的盅惑或是威胁不够?”
“我……”吴倩双眸睁到最大,眼神里尽是迷茫和痛心,明明眼前的人是与大儿子相同的脸,却怎么好像从不认识?
“下周公司例会上你最好出现,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沈楚晖强迫自己不准心软,他神色严厉地丢下警告,便就越过母亲,重新走回病房。
天啦,怎么办?到底我要怎么办?
狭长幽静的走廊上,吴倩就像被人抽了脊梁,全身无力地靠在墙上。
父亲的基本检查做过之后,沈楚晖又去主治医生那里寻问了父亲的病情。
“哎,人虽然醒过来,但要恢复身体机能,除了外界辅助之外,病人本身的意志力也很关键。”医生摇头叹息。
“我明白了,谢谢你!”沈楚晖神色凝重,但却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坚强。
他告别父亲,走出医院。望着头上那片蔚蓝的天,沈楚晖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决不让一帮小人得逞!
沈楚晖回到公司,秘书站起来问候,“总经理好。”
“她又没上班?”沈楚晖随口问着丁橙的下落。
这丫头动不动就不来,沈楚晖又不好说什么,但他知道下面的人风言风语传得很厉害。丁橙的自由散漫已经彻底给自己脸上抹黑了!
秘书口气不好,带着数落的味道,“她说头痛,去医院挂号了。这个月她全身上下都痛完了!”
听秘书在抱怨,沈楚晖也知道是委屈了她,抱歉地说,“辛苦你了,这事我会和她说,实在不行把她调走。”
那丫头尽闯祸,也不好留在身边,免得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
听他说这样的话,秘书就像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她笑了,竟然脱口而出,“谢天谢地,总算能摆脱她了!”
说完,秘书这才惊觉说错了话。
她后知后觉地掩住唇,以为总经理会说自己几句,不过沈楚晖并不在意,只推开总经理室的门,修长的身影迈了进去。
沈楚晖将公司最近的大项目都梳理了一遍,又特意去查李华经手的案子,想从中找出些许不利于李华的蛛丝马迹做为突破口,好顺理成章地摆他权。不过他为人向来谨慎,想找出他工作上的漏洞,时间紧,比较困难。
沈楚晖在公司呆到十一点才回家。
他进了门,手伸到一侧的墙上将灯按燃。
“嗯……”
沙发处像猫咪一般软呢的娇吟,随灯光的乍亮而响起。
沈楚晖微微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身上穿着男人白色衬衣的丁橙揉着眼睛站在沙发处,声音娇滴滴的透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大哥,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沈楚晖脸上流露出惊诧的神色,站在门口不动。
丁橙今天替心上人打扫了房间,还做了爱心晚餐,不过这一切她并没打电话告诉他,只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丁橙觉得只要自己努力的付出,爱情就一定会有回报!因为大哥本来就是一个性格柔软的人,他会被自己感动的。
“大哥,你饿了没?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菜,你们一起吃吧。”丁橙没有丝毫羞耻心地走上来,笑眯眯地站他面前,伸手就想拉他。
反应极快的沈楚晖随手一甩,拍开她半空中那只不安份的手。
“我问你怎么会在我家?”他声音沉了几分,眼睛却定在丁橙微红的脸蛋上,没有乱瞄。
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恬不知耻?沈楚晖略微咬牙,眉心拧起深深的褶痕。